第41章 花魁坐陪
青楼挂大红灯笼也是有讲究的。
一般人家门口是挂两盏,而暗门子门口,则是只挂一盏。
不算白天還是夜裡,灯若是亮着,說明裡面的姑娘有空。若是灭着的,那就是不接客。
挂着两盏灯的青楼是最普通的青楼,裡面的姑娘就是以卖身为主。
若是青楼门前外挂着的是三盏灯,那么說明這個青楼是以卖艺为主,卖身還得看姑娘愿不愿意。
若是四盏灯,则是在說,這裡的姑娘是卖契的。
换言之就是,姑娘原则上卖艺不卖身,但你若是出得起赎身钱也是可以买走的。
绿绮阁正做着生意,突然一顶十分特别的轿子在绿绮阁前停了下来。
這是一台八人抬的大轿,裡面可以坐两個人,轿子上下涂着枣红色的漆。
明显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這是朝裡三品尚书所乘的官轿。
官吏一般情况下不会明着进到青楼之内,即使是有所需求,也是穿着便服而来,更不会乘着官轿来。
礼部尚书陆预就這么从轿子裡走了出来,急冲冲得杀进了绿绮阁之内。
几名龟公与护院连忙迎了上来。
其中一個护院說道:“這位大人,不是我們不欢迎您,多少您换身衣裳再来呀!您不怕惹麻烦,我們還有所顾虑呢!万一朝廷追究起来,您获罪不說,我們也得吃瓜落不是。”
陆预哪裡理会這些,他怒气冲冲得问道:“那三個人呢?”
“您說的是谁?”
“你们刚刚派人說有三個沒钱付账,被你们扣了?”
护院笑道:“约,原来是礼部陆尚书!您进面請!”
护院這声音說得很大声,好像要让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似的。
陆预也十分无奈,他明知对方在戏耍自己,但又不能发火。
一個礼部尚书在青楼裡与龟公们发生争吵,无论是什么事情,传出去都是不好听的。
陆预只得跟着护院进了绿绮阁之内,被带着在裡头绕了一圈,使得几乎所有人都看见陆预在“逛”青楼。
而后陆预才被带进了后院柴房之中。
柴房之内绑着三個光着膀子的人。
元宵刚過沒几日,夜裡的天气還是十分寒冷,那三人瑟瑟发抖只得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那三人便就是屠文林、夏冰与陆预本家人陆纹龙。
陆纹龙见得陆预来了,脸上极不好看,羞着脸躲视线不去看陆预。
那屠文林见得陆预来了,连忙叫道:“陆伯父,快救我!”、
陆预在翰林院做過,与屠文林之父屠之佑交情不浅,所以屠文林以伯父相称。
陆预却不屑得白了那屠文林一眼,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只是问道:“诣岭先生的名刺何在?”
“被,被他们拿走了。”
陆预回头看向护院。
护院笑道:“不得不如此呀。就這小子最不老实,即要让花魁坐陪,又不想花一文钱,想一走了之!”
“名刺呢?”
“在這!”护院說着从怀中将名刺拿了出来。
陆预伸手就要去拿,护院收一缩,說道:“還請陆礼部先帮他们把账给了吧!”
陆预沒好气得說道:“多少银子?”
“不多!五百两!”
“五、五百两!你们打劫呢!”
“這您就冤枉我們了!一個茶围十二两,三個姑娘,每個人六两。”
“那也不過是三十两银子呀!”
护院指了指陆预的本家人,說道:“那個年纪最大的,他還打碎了我們一套茶具、外带一把椅子呢!椅子我們修一修還能用,就是那茶具就有些麻烦了!用的是楚国宜宾紫砂烧制而成,壶上刻着的字還是诣岭先生亲提的呢!”
陆预咬着牙說道:“這绿绮阁也是那刘六子产业吧?”
“是。是我們家六爷的产业!”
“他上一回赔给了我五百两银子修墙用!這又给要回去了?”
那护院笑道:“這是您是六爷之间的事情,小人管不得!”
“行!行!行!我给!我给還不行么!”
陆预从怀中取中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扔在了地上,将护院手中的名刺一把夺了過来,转身便走。
护院连忙问道:“陆大人,地上躺着的這個三人您還沒领走呢!”
“你们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不管了!”
“收了您的银子,我們也沒理由再扣着他们了,那小人這就将他们全须全影得给您送回去!”
“随你的便!”
陆预怒气冲冲得向外而去!
陆预心中十分明白,這定又是那刘永铭给自己设下的圈套!
…………………
教坊司。
只不過一天的時間,那宫玥璃的待遇便大变样了。
她早已从有霉味的房间,搬到一处十分雅致的屋内,屋裡還点了一撮安息香。
安息香不是指的安眠助息的香,而是此物最早是汉朝时从安息帝国进口来的。
床也换成了上等硬木制成的架子床,被褥铺盖等都是全新的,连枕头都是蚕丝的。
書架、百宝架并排在墙边,上面放着书籍与各种观赏瓷器与玉器手把件。
地板上放置着两口箱子。
箱子裡满满满当当的全是可以换洗的衣物,這些衣物是从成衣店现买的,虽然不是量身特制,但件件都是从富贵人家裡流出来的丝绸制品。
床边上還有一個梳妆台。
梳妆台上放着铜镜、首饰盒等物。
首饰盒是开着的,因为首饰太多,所以根本合不上盖子。
一根碧玉钗,一套金饰步摇,三四支装饰头发的翠饰,及各类珍珠玛瑙的耳环、镶宝石的链子放满了首饰盒。
宫玥璃对這些金银饰物都不在意,她却只在意那書架上放着的书籍。
此时宫玥璃正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前看着。
身后一名嬷嬷模样的老婆子着急得站在她的身后。
那嬷嬷說道:“小姐,你就用点胭脂吧。這样打扮起来才好看!”
宫玥璃不耐烦得說:“我不爱打扮,在家裡我就沒那么打扮過。我爹說,女子之美在于端庄德行,不在于涂脂抹粉,這些首饰花了不少银子吧?還不如都拿去换成书本,我倒是高兴。”
宫玥璃话一說完,刘永铭带着醉意从门口就踩了进来。
“听小姐的!去买书!她想看什么书,就给她买什么书!”
宫玥璃一扭头,见得是刘永铭,连忙站了起来。
刘永铭笑道:“小美人,今日心情看似不错呀?”
刘永铭盯着宫玥璃打量了一翻。
宫玥璃已不再之前那么憔悴了,這新衣服换了,澡也洗了,如换了一個人一般。
宫玥璃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少女的美香,那香味混和着房间裡的安息香与她的书香之气,顿时令刘永铭心旷神怡。
“六、六爷!”宫玥璃還是有一些拘谨。
嬷嬷一听是六爷,连忙要下跪。
刘永铭道:“出去吧,一切听小姐的,她說不打扮就不打扮了!什么是美人!美人是不用打扮的。一支枯藤钗足显香色,打扮起来倒显得妖气,失了這书香味。”
“是是是。”嬷嬷应和着,便退了出去,随手将门关了起来。
刘永铭一步一晃得来到床前,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床上。
上一次刘永铭是装醉,這一次好像是真醉了。
宫玥璃小心翼翼得靠近了几步,小声得试问道:“你,你沒事吧。”
刘永铭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這几声笑笑得宫玥璃心中发慌。
刘永铭的笑声一停,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沿之上。
“你說我這個皇子当的是不是特别窝囊?”
“什么?”
“我知天识,明地利,晓诗文,通古今,天下之才无出我之左右!我两岁能言,三岁识字,七岁诵千诗,十岁默儒经,年二十通百家、精琴技、汇棋理,无一不精,你說這样的我应该是什么样?”
宫玥璃只觉得這混世阎罗說的是胡话、醉话,不知道如何回答。
刘永铭突然又哈哈笑了几声,說道:“我空有一身才智,却只能做一個太平王爷!我才高八斗,却得装疯卖傻!我能默写出古今尚书外加清华书简全部內容,能背出战国策三十三卷四百九十七篇约十五万字全文!那又能如何呢!”
“三、三十三卷?四百九十七篇?哪有這么多?”
刘永铭向后一仰,成一個大字形又躺回了床上。
刘永铭醉易熏熏得說道:“你所能见到的哪裡有我见到的多!群书治要、永乐大典、四库全书、古今图书集成……”
刘永铭說的這么多书裡,宫玥璃也就只识得群书治要。
因为除了群书治要是唐朝人编撰的外,其它都是后世所著。
宫玥璃轻步走上前去,刘永铭却已然是醉倒睡着了,那呼呼声打得很响,像是三天三夜沒睡觉的人睡着一样。
宫玥璃警惕得抻着手,轻轻得摇了摇刘永铭的身子。
刘永铭如死猪一般,還在酣睡。
宫玥璃此时闻到了刘永铭身上发着的酒味,這才明白刘永铭是真的醉了。
刘永铭今天一天几乎都沒有怎么吃东西,就只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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