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雷厉风行
“嗯?为了防火,朝廷有规矩不让人在夜裡在账房裡做事吧?”
谷从秋說道:“我也是从地方上上来的,知道地方的难处。每年进京报预算,地方账面上的数多少会和户部的账有出入,别說别的了,地方上缴入洛仓的粮食,或是遇雨或是遇晴,重量上总会有一些偏差。所以在户部对一次账以后還得拿回地方再核再修改一下。年底、开春是最忙的时候,丞县夜裡還在县衙并不奇怪。”
“呵呵,這算是好的。若弄個空印账本进京来抄改,那才叫大事呢。”
“臣不是說账的事情。而是臣那手下见過尸骨了,尸骨上有断痕。臣料想,凶手在夜裡沒人走动的时候对他用過刑,但方部堂說那人身上的伤是旧伤,不是老伤!”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方孝夫什么意思?”
“方部堂的意思是,县丞被人所杀而焚,可能只是盗贼偷盗被发现以后,起意杀人,与旁事无关!”
刘永铭笑道:“方孝夫不是這意思吧?”
“谁知道他又猫着什么坏心眼。”
“他是三爷党,是三哥的人,而你是四爷党呀!”
“臣沒听明白。”
刘永铭笑道:“這你還不明白么?三哥不想得罪太子党,怕曹相以后给他穿小鞋,让方孝夫能糊弄就糊弄!反正事情也是你去查证,与他方孝夫无关。他要是认下你做下的推论,那他是不是应该与你一同联名?他才不想参和进這烂账裡去呢!”
“哦!”谷从秋一下子明白了過来。
谷从秋乐道:“那倒還好了!反正将来有功,也是我一人的功劳,轮不到他方孝夫争功,就是……”
“就是什么?”
谷从秋腆着脸笑了一下,說道:“古书裡是有记载過烧土验骨,但臣愚钝,到如今也只知道烧土后還要泼酒泼醋,還是六爷您告诉我的。古书裡還說可以蒸骨验伤,您看……”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說道:“你把本王当仵作使唤了?”
“不不不!臣绝不是這意思!是讨教!是向您虚心請教!”
“上一回让你办的事情……”
“都办好了!臣给皇上上了一份奏折,早朝前递的,下午就批复下发了,皇上還在批复裡嘉奖臣呢。刑部散衙前臣就催着方部堂用印,当天就让驿兵带着公文出发了!”
“可真够快的呀!”
“皇上就是那种雷厉风行之人,六爷您看……”
刘永铭想了想,笑道:“告诉你可以,你得再帮我一個忙。放心,還是一样,不会害你。”
“您說!您說!”
“谷侍郎,您這公文一发,那些盗贼们的财路可就断了!你說他们不在北方那裡讨生活了,会去哪呢?”
谷从秋一愣,认真得說道:“六爷,您可真提醒我了!再往北就是蒙国,他们可吃不惯奶酪,喝不惯奶茶,住不了帐篷。若是往西都是凶悍的羌番,比他们還要凶恶呢。往东是晋国,晋国疲敝,百姓困难,他们劫谁去?何况晋国近些年为防契丹、蒙国奸细盘查严密,那些盗匪怕是进不了晋国!”
谷从秋一通分析马上就得出了结论:“那些幸存、逃亡的匪盗只能南来呀!长安城!他们多多少少会往长安来的呀!還得给长安知府山隹高发個公文防盗才是!”
刘永铭笑道:“别急呀!”
“六爷您說!”
“不是說让发公文防盗,而是别发公文!可以的话让山知府及手下知县松一些,就說最近官府对百姓太過苛刻了,這不是良政。”
谷从秋又愣了一下,问道:“六爷,您這又是什么意思?”
刘永铭笑道:“刑部尚书方孝夫、侍郎司马义可都是三爷党,要不然你遇事也不会急成那样,连個参谋的人也沒有。”
“臣愚钝,還是沒太明白六爷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你接了陇西那边的案子,又要主持延安、榆林两府一带整顿治安带来的刑狱案件,哪裡有心思管长安城這一块呀!你觉得父皇会把你当尚书来使唤再把這裡的事情扔给你?如果他们都闲着,想从中给你弄点事情,把你看成李裕一样的钉子,天天想着把你给拔了……”
谷从秋一拍脑门說道:“臣明白了!下了朝,臣就写奏折,弹劾一下长安知府山隹高,就說长安各地方衙门对百姓常有苛责,然后臣再把长安县裡吏员教训一顿,让山知府给各县发公文,让下面的人都宽松一些。那些盗贼进了长安城必定是要生乱的!弄出点事情来也够方部堂与司马侍郎忙一阵子了!”
刘永铭白了谷从秋一眼說道:“你着這份急做甚!你要是上道奏疏,那奏疏就是一份罪证!长安城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情,你脱得开身么!”
谷从秋想了想,问道:“依六爷看……”
刘永铭說道:“方孝夫、司马义都是三爷党,对于陇西那一边的事,他们不想做实,不想引火烧身。但這個时候谁最想做实呀?”
“大爷党呀!只有坐实了陇西县账目有猫腻,从侧面說明陇西李氏是被陷害的,那样大爷党的李裕也就安全了。六爷的意思是……”
刘永铭坏笑道:“你不是在查宫知县的案子么?大皇子一定对你有所好感,你去找我大哥,添油加醋得說一些三哥的刑部在帮太子掩盖陇西那边的事情。大哥手裡可拿捏着一群御史台的御史呢,且他的脾气又急又臭,一定会想着给三哥找麻烦!”
“到时候我就给他出主意,跟他說那些盗寇可能会南下长安,可能会在长安城生出一些事情来。以对百姓太過苛刻为由,让御史先弹劾几個长安府的县令,不管能不能弹劾下来。反正到时候那些县令怕担责,一定会对治安有所放松,盗寇必然安全进入长安,到时候……”
刘永铭笑道:“你也别說什么给他出主意,多用用官场上的那一套,暗示他即可了!說的刻意一些也沒关系,他要是问你为什么要說那些话,你就說在刑部被三哥的人排挤了,他们故意让皇上将陇西县的麻烦事压在你的案头上,大哥与其幕僚不会起疑的。”
“臣懂!臣明白了!臣這就去办!不過,您能不能将那蒸骨之法……”
刘永铭笑道:“一样的,泼酒泼醋!”
“臣拿别的骸骨试過了,真不行!”
刘永铭笑道:“我還沒說完呢,你着什么急呀!弄一口大锅,先用旺火把锅裡的水烧开了,然后将洗净的骷骨放在锅上的蒸屉裡,等锅裡的水烧得快干了的时候,往裡倒酒倒醋。”
谷从秋急道:“书上就是這么写的,我也是這么做的,但是真一点用都沒用!”
“還有最后一步呢!”
“如何?”
“趁着阳光充足,将骸骨从锅裡取出,放在光照之下,再拿過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出来,记住,得是红色,不能是别的颜色。阳光透過红色油纸伞照到骸骨上时,你得认真看!如果是老伤,骨上必有增生新质,那些增生新质会发红光,与其它地方不同!若是新伤,比如死前断骨,或是死后才断,那些都不会发红光!”ωω
谷从秋提了提胸中的气,說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妙!妙呀!”
正此时,从宣政殿的一边跑過来一名御前侍中来。
那御前侍中来到宣政殿殿门边上,扯着嗓子高声叫道:“上朝咯!”
這只一嗓子,那些原本在闲聊的朝官们都结束了原有的谈话,在殿前按照顺序排起了队来。
在朝班房裡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
刘永铭也进到了队列之中。
不同的是刘永铭是站在皇子一列的。
正在排队的七皇子刘永锐显得十分高兴,他小声得问道:“六哥!你怎么也来上朝了!”
“嘘!”刘永铭示意不要說话了。
刘永锐很是听话,也不說了。
远处,一名禁军侍卫拿着长鞭凌空抽了起来。
鞭声传得很远,三声鞭响過后,朝臣们慢步走进了宣政殿中。
众人站好位置,御前侍中又喊道:“皇上驾临宣政殿!”
众朝官与皇子们跪倒在地,在山呼万岁之后,皇帝刘塬向着殿裡走了进来,太子刘永铎跟在皇帝的身后也走了进来。
众朝官的最前面的侧边有一把小椅,太子就站椅子前,转過身后立住不动。
而皇帝刘塬则登上了龙台,坐上了龙椅。
一声“众爱卿平身”之后又是山呼万岁,朝官们這才站了起来,太子也坐在了他的太子位上。
刘塬环视了一眼殿中人物,看到刘永铭时心中很是心慰,但好像他今天并不高兴。
太监总管文雄立在刘塬身边,高声叫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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