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布施 作者:未知 接着,所有出征的将士,举着武器与各色战旗,以缀着流苏的君士坦丁大帝御旗为核心,浩浩荡荡穿過了新金门,抵达了圣约翰大教堂,在此大教堂更上处的山麓处,皇帝正在尽全力营建一所崭新的豪华教堂,圣使徒大教堂。 工地前,摆放的全是一列列带着纱质垂帘的肩舆,全君士坦丁堡的贵妇都立在那裡,她们是响应了皇帝与帝国的号召,在此给予征战临行的将士以慷慨的布施的。谁都知道,帝国财政现在十分艰难,压在百姓头上的重税已快达到临界点,所以贵族在横征暴敛之余,多少也要回报些出来,所以每次军队出征前,這种临时性的布施,或者說也是种变相的“富人税”,就成为了皇都的一景。 在這裡,贵妇、外国商贾们反倒沒有那么悭吝,因为在這公开的场合,他们可以随意挥金如土,而不受教会的责难,况且這也是为家族积累名誉声望的最佳时机。 首饰、银钱如雨点般抛来,军仆和士兵们争相抢夺,高文却始终走在行列的中央,背着自己的行李和武器,他的小厮菲特亚斯见主人這副模样,也只能哭丧着脸跟在后面,任由银币在自己脚下滚来滚去。 “高文,高文!”站在圣使徒大教堂地基前的人群当中,衣着华美的尤多希雅正对着自己挥舞着丝绢,她的哥哥瓦兰吉亚内宫卫队司令官亚格菲则也站在旁边,对着高文不断招手,叫他過来。 “主人,那位宫廷裡的长袍贵妇在呼唤你,她一定是对你倾慕有加的!”這让小厮万分激动,但随后他的前额就被高文凿了一记,捂着脑袋哎呦哎呦地随着高文走了過来。 尤多希雅见到高文来到后,是笑靥如花,随后她从肩舆后面的匣子裡,取出了件猩红色的半旧披风,“喂妹妹,這可是我当初得到的皇室赏赐。”亚格菲看到這個东西,不由得吃惊起来。 “那时候你還能穿得上,但现在却不行了。”尤多希雅揶揄着哥哥,接着她把這件披风给递了過来,“穿上它高文,我還不能像其他的贵妇那样,给你金钱、丝绸或者首饰,那样我觉得是对你的侮辱,你是個高尚的武士,不能用希腊人的那一套。所以我就赠送给你這個东西,真正能代表情谊的礼物——刚才我在点阅场外,看到你是卫队裡唯一沒有披风的一位,他们全都得到過皇帝的赏赐,而你却沒有,故而我就叫使女贝利娅去宅院裡取来了這件,希望能为你的出征抵御些许寒冷与无聊——是的,当你觉得无聊时,就摸摸這件披风,想起在皇都裡還有位女子对你牵挂着。” 高文觉得事情非常得不寻常,从他遇到尤多希雅开始,這位美丽的女子就主动无比地攀過来,处处照顾,处处帮衬,难道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精神情侣?话說這在中古世界裡,好像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 但而后不允许高文再苦苦思索了,其他的士兵都拥堵了過来,因为他们许多人都对尤多希雅是熟悉而仰慕的,因为她是司令官的妹妹,也是弓箭侍卫队长的妻子,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也是位慷慨慈爱的美丽贵妇。 于是高文也只能将馈赠来的红色披风,系在自己的锁子甲围脖之上,旁边的亚格菲则嘿嘿笑着,不断拍着高文的肩膀表示亲切。 忽然,人群裡,那位大宦官尼克德米亚走了過来,对着尤多希雅使了個眼色,结果尤多希雅立刻走下了肩舆,与她的使女一起,停止了布施,而是急忙跪在了地上。 接着,尼克德米亚垂手也立在一旁,那边走過来的,正是昨日高文在宫门前所见,当时坐在第二個肩舆上那個美丽的贵妇,身后跟着两個男孩,结果见到了這三人,将官和士兵们也全体跪拜下来,“得到圣母、圣子、圣灵庇佑的首席贵妇、君士坦丁.奥古斯都、约翰皇子阁下金安。” “尤多希雅,我必须得告诫你,皇帝在检阅军队之后,理应是皇子和奥古斯都阁下列在布施队伍的首位,接受将士的欢呼和礼戴,而不是你们家族。”那名贵妇白皙的脸上,既艳若桃李,又冷若冰霜。 尤多希雅、尼克德米亚与亚格菲对這位首席贵妇沒有任何辩驳,只能唯唯诺诺,随后便是争相亲吻君士坦丁.奥古斯都和约翰皇子的衣服和靴子。這时候,在旁边的高文才看得亲切,那個白皙高大而英俊的少年孩子,是君士坦丁,为前任皇帝所出,刚刚被封为“奥古斯都”的头衔(奥古斯都、凯撒和其他古罗马的尊贵名号,在东罗马拜占庭时代渐渐演变为了荣誉头衔,下赐给皇亲国戚们)。而君士坦丁的母亲,就是眼前這位高傲而有压迫力的首席贵妇,名曰玛莲娜,是现任皇帝阿莱克修斯的养母,也是前面三任皇帝的妻子——而后,几名亲兵告诉高文,其实在阿莱克修斯刚刚登上皇位时,也企图休弃出自杜卡斯家族的艾琳,再娶這位漂亮美丽并且還很年轻的玛莲娜为后,甚至還得到了自己亲生母后摄政王的支持,但在大牧首马斯达斯的拼死强硬反对下才悻悻作罢,便只能认玛莲娜当养母,算是走另外條路,名正言顺地接過了皇座——现在,虽然玛莲娜将帝国继承权让给了那個黑皮肤的丑孩子,即阿莱克修斯与艾琳所出的约翰皇子,但她在宫廷裡依旧极有势力,并且以“抚养养孙”的名目,将约翰皇子强行收到自己的行宫,与自己与前任皇帝所出的君士坦丁一起躬亲培育。 目的很明显,玛莲娜即便不能让亲生的君士坦丁登上皇座,也得叫自己抚育的约翰登上去,总之她要永远保住现在的“副皇太后”的位子,并朝实质性的“皇太后”挺进。所以现在,尤多希雅所在的卑微暴发户家族随便乱抢风头,当然激起了這位的恼怒。 当然,玛莲娜的锋芒与其說是指向尤多希雅的,勿宁說是指向她背后的那位深不见底,屹立宫廷裡数十年而不倒的“小鸟尼克德米亚”的。 但這位大宦官脸上只是跪在那裡,挂着谄媚而无害的微笑,任由玛莲娜的训斥如风如雨,也是毫无变色的征兆——着实叫高文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