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瘪犊子
视线从屏幕上的海洋落到旁边的人,明明暗暗的光线下,裴与墨的眉头微微皱着,气质冷漠而疏离,不像在看什么动画片,更像是在看什么艺术展或博物馆。
不愧是他千娇百贵的小公主。
江璨悄咪咪地摸到他的小公主旁边,问:“与墨,你喜歡嗎?”
注意到裴夫人一同投過来的视线,裴与墨眉头跳了跳:“…喜歡。”
就知道他喜歡。
江璨的眼睛澄澈而明亮,“那你是喜歡白雪、仙蒂、爱洛、贝儿、茉莉還是…爱丽儿?”
天知道他是多么努力,才能隐藏那不可言喻的悲伤,问出這样残忍的問題来。
江璨能做出最大的试探,也就是提起他曾经的名字——爱丽儿。
靠近的肩膀却被手杖抵住,裴与墨排斥道:“不要碰到我。”
江璨哦一声,面上不显,不可名状的悲痛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淹沒。
只是提及就這样厌恶,有朝一日他知道真相,又该是怎样的悲哀。
過一会,江璨又忍不住唤道,“与墨。”
裴与墨侧目,江璨不知何时又流下了满脸悲伤的泪珠。
江璨哽咽:“肯定很疼吧。”
隔着模糊的泪水,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失去歌声也失去尾巴的小美人鱼是如何摔倒在地上,那样委屈。
裴与墨:“…”
并不想记起,江璨把他自己看作公主這件事。
越到结尾,江璨越发哭得不可自拔,他看着将本该刺进王子胸膛的刀尖落入海水,看着美人鱼化作天空的精灵,“与墨,你真是個傻蛋!”
江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扎进裴与墨的怀裡,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悲痛道:“我們可千万不要再做這样的事了,不值得啊。”
裴夫人轻拍江璨的肩,“不哭了不哭了,我可怜的璨璨,快哄哄璨璨啊你這孩子。”
裴与墨:“…”
裴与墨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江璨是来克他的。
强忍着把在胸口哭得抽抽的這坨玩意丢出去的冲动,裴与墨一字一句哄道:“……别哭了,乖。”
江璨哭成托马斯小火车:“应该是我安慰你才对啊呜呜呜呜呜呜。”
裴与墨:“…”
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這天晚上,裴与墨呼吸急促地醒来,他摸索着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打来,整個人瞳孔微微涣散,碎发被薄薄的冷汗沾在脸侧。
他梦见自己变成猫和老鼠裡的那只蓝皮耗子,被追得满屋子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遇到了海绵宝宝。
海绵宝宝带领着史迪仔,用捕捉水母的網兜一把兜住他,要献给深海裡走出来的人鱼公主。
裴与墨被紧紧地捆住手脚,怎么也挣扎不开,就在绝望之际,一头金色长发的人鱼公主抱着王子,哀哀切切地抬起脸…
是江璨。
真是個噩梦。
裴与墨注视着雪白的天花板,他忍无可忍了。
把江璨放在身边,是以为有利可图,结果利沒有不說,事找了一大堆。
不行了,要把人处理掉。
晨光熹微,裴与墨撑着手杖坐在沙发上,整個人和色彩缤纷的环境格格不入。
空空荡荡的餐厅只剩下個盘子,应被装在麻袋裡远邮投递东南沿海当美人鱼的人不见踪影。
裴与墨:“江璨呢?”
管家答道:“先生,江少爷今天有考试,很早便出门了。”
破天荒的,裴与墨竟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并打心底感谢华国的教育考试制度。
气松一半,管家毕恭毕敬地将一份便签呈過来,“這是江少爷给您留的。”
裴与墨接過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几個字:不要担心,晚上会回来陪你,会永远守护你的璨璨留。
裴与墨:“…”
他只担心江璨回来得不够晚。
b大。教学楼。
考完试,江璨靠在楼梯口,等他的舍友一起去吃饭。
也真的造孽,考试這件事還是大半夜群裡班委通知,要不是江璨起得早,临时抱佛脚都抱不到。
不過也沒啥用处,看了一上午的书,被佛脚踹了個头晕脑胀。
舍友群裡嚷嚷着老师不做人,江璨手机摁得噼啪作响,就察觉面前似乎来了個人。
江璨抬眼,是宋越。
宋越俊秀的小脸满是担忧,“璨璨。”
江璨:“有事嗎?”
宋越温声道:“你這段時間去哪裡了?住在哪裡?你不回家嗎?”
江璨不想搭理他,把手往卫衣口袋裡一塞,躲开宋越刻意的接近,“管好你自己。”
宋越温柔的神情就要绷不住,江璨从来不会用這样的语气跟他說话,也不会用這样的眼神看他。
江璨是個爱恨分明的人,不擅长,或者說压根不会遮掩情绪。
他对邻国公主真的全无好感,要不是他的欺瞒,小美人鱼也不至于落得那样一個下场。
而直到现在,他還想把他从与墨身边分开,再去害他。
扫了宋越一眼,江璨绕开他往食堂走。
宋越跟在旁边,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急切,“伯父伯母都很关心你,他们一直在找你,你别闹脾气了,跟我回…”
走了几步,连着被挡住去路的江璨真的有些烦了,他扬了扬眉,英俊的眉眼裡满是不耐,“跟你有关系嗎?你以为你是谁?”
宋越惨白着脸,讷讷道:“璨、璨璨。”
江璨看向宋越,不想多话,“别靠近我,不然把你头打下来。”
那些黑暗势力,连同他,都不過是对他有所图谋罢了,掌握了剧本的江璨,拳头可不是面团捏的。
宋越脸色愈发难看,见江璨要走,就想抓江璨的手,被轻飘飘一甩,连着后退三四步。
江璨不再看他,朝着食堂方向去,又被挡住。
是個满脸通红的女生。
在江璨和宋越說话之前,女生就已经来了,眼看着江璨要走,才被同伴怂恿着推出来。
她踌躇地喊,“江、江学长。”
江璨低头,“学妹有事嗎?”
阳光被筛落下来,给江璨抹上一道妙笔生花的滤镜,金色的额发下眉眼深邃,他看向谁,谁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女生顿时脸红,结结巴巴道:“学长,我喜歡你很久了,我、我…這個請你收下!”
递出来的信封是粉红色的,边缘被捏得有些皱巴。
江璨伸出手,中途又顿住,歉意地笑了笑,“抱歉。”
女生:“?”
江璨在学校裡,虽然从来沒有接受過谁,但也不是连告白情书都拒绝的人,除非…
紧跟上来的宋越脸色忽地苍白,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璨。
江璨挠挠头发,笑容略有点羞涩,“谢谢你,但我有喜歡和要保护的人了,所以不能收。”
虽然還沒在一起什么的,不過江璨已经认定,裴与墨就是他即将守护一生的伴侣。
女生被這個消息惊到,哇地一声哭出来,转身就跑了。
江璨也要走,衣摆被宋越紧紧拽住,“璨璨,你是在开玩笑嗎?你喜歡上谁了我怎么不知道?”
江璨把人拂开,“你为什么要知道?”
他可是有公主殿下的人,不要随随便便碰好伐。
宋越急了:“璨璨,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
“呦,這不是江大少爷嗎?好久不见啊。”
這话听江璨耳朵裡,基本就跟“要不要来干一架”同個意思。
扭头看過去,一群活体斗鸡走過来,脸上充满了被考试殴打過后的憋屈,以及想要被江璨殴打的欠兮兮。
领头的那個江璨见過几次,胡什么的,长得跟個癞□□似的,以前天天搁裴二傻后面人五人六。
看到一群人围過来,宋越下意识地远离几步,脸上浮现出懊恼来。
江璨:“怎么着?”
真假少爷的事早就被传出来了,跟江璨关系好的人多,被江璨重拳出击過的人也不少,多少人想凑热闹,好家伙,可不容易能给碰着。
领头那個笑得不怀好意,“就想问,江大少爷现在還缺不缺钱花。”
“你說,刚刚那女生要知道你是冒牌货,還喜歡你嗎?”
“江家還给你钱嗎?”
“還钱,被赶出来怕是到桥洞底下睡的吧?”
還有人哼笑地看向宋越,“你跟他很熟,他不会到你家去了吧。”
宋越连忙摆手,“沒有,沒有去我家,其实也不是很熟…”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江璨就很不能理解:“你们是怎么做到长得這么丑,话還這么多的。”
领头的怒了,“江璨,你横什么啊,還当自己還是什么大人物呢?”
江璨把单肩包往肩后一甩,撩起的袖子下肌肉线條漂亮而结实,“要打架快点打,我赶着去干饭。”
一句话,半天沒人应。
领头的脸都青了,“你還敢打我們?你都不是江家人了。”
江璨伸展了一下手脚,“是個人就能打你们,到底打不打?不打别挡着。”
就真沒人挡着。
主要打不過。
是真打不過,他们只是想說道几句,并不是想讨一顿好打。
江璨话不多說,也沒看宋越一眼,直接就从他们中间穿過去了,然后又又又被拦住。
要不然怎么說点儿背呢。
就想吃個饭,一路過来遇多少人了,這一波波的,拿他刷业绩呢?
拦着他的人江璨完全沒印象,但人长得還挺清秀,江璨就且称之为清秀人吧。
清秀人仰着下巴,眼裡燃烧着小火苗,吭哧吭哧下投名状,“听說你签了荒野求生的综艺?我也签了,到时候我們就看谁比谁火吧!”
江璨无奈了,“你又谁啊?”
清秀人脸顿时气红了,憋半天,“你会知道我是谁的!”
其实江璨吃完饭出了学校就知道了,硕大一個招牌对着校门,清秀人竟還是個小明星,代言了蛮奢侈什么牌子的。
哦,想起来了,那個穿ray牌假货的小明星。
江璨瞄了两眼,正要踏上回去保护公主的征途,又又又又被叫住。
“璨璨。”
江璨已经想拔腿就跑了。
但车窗降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衰老而熟悉的脸。
老头瘦了吧唧的,披着军大衣,严厉的眼睛像盯紧了猎物的狼,眸子裡却是实打实的慈爱与温和。
有些病恹恹的虚。
虚弱小老头儿:“宝贝儿,搁那杵着当猫头鹰呢?”
江璨一愣,顿时就有点想哭,嗷地一嗓子就往车门上扎,“爷爷,你怎么才来啊…”
江老爷子心疼得眼泪水顿时也要出来了。
就听江璨委屈巴巴继续道,“…我還以为你给他们害死了,都准备复仇了呜呜呜。”
虚弱小老头顿时就不虚弱了,“去你的沒好话的小鳖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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