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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就很刺激

作者:许夷光
…其实是安了的。

  自从江璨在海边脱了上衣摸礁石,又一拳打爆椰子上了热搜后,导演组专门派了几個人過来,在整片沿海的沙滩附近,无死角安了几十個摄像头。

  下午安的摄像头,晚上就方便了众吃瓜群众,三百六十五度可近可远地看哈代的姿势是如何忠实,表情是如何殷切。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或或或哈或哈哈或或或或。】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真尼玛忽悠瘸了。】

  【所以不会掉下来嗎?】

  【我是来看那個一拳一個椰子树的金发小哥的,但這是在…祭祀?】

  【前面那個等等,我也以为会掉下来。】

  猹们热情地哈了十几分钟。

  最后,看着那双已经有些颤巍巍,但依旧执着举起的双手,江璨默默地把脸往灌木丛裡埋了埋,心想,早知道這样,就该分一個椰子给哈代的。

  他真的很想吃椰子啊。

  又一個宁静的夜晚過去,和太阳一起升起的是火堆。

  椰子壳勾在火焰上烤,龙虾在裡面沸腾的椰汁中翻滚。

  江璨的食物搭在树枝上,而他本人,则在不远处的树下刨洞。

  对,刨洞。

  短短几天時間裡,江璨拥有了足够的食物,安全的住处,以及各种锅碗瓢盆——喝掉汁水的椰子壳。

  以他的实力,怎么說也该拥有個水池了。

  既可以喝,也可以用来冲冲澡洗洗衣服什么的。

  起初江璨還想找现成的河流,但他把整個岛都给摸了一遍,除了枝头的露水一无所获。

  而来去過程中,江璨发现,這片林子应该已经很久沒有人来過了,脚下软绵绵的,落叶一层叠一层,潮湿的,踩上去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荒岛可不是什么时常下雨的地方,水肯定就在地下。

  這不,挑了個地势最低的地方,江璨奋力地一贝壳挖下去,下面翻出潮湿的泥。

  再挖几下,水一点点浸润而出,就已经有個小水洼了。

  贝壳挺不好握的。

  江璨把手指上的泥擦掉,在四周找了找,扒出一块石片,再掰根树枝,拿藤蔓捆吧捆吧,做了個简易的锄头。

  试着挥几下。

  還挺好使的,主要這裡泥巴被水泡软了,好挖。

  江璨一边刨坑一边想,要是家裡泥巴也這么好挖就好了。

  比起做物理题,江璨還是做這种活更熟练,他打小就喜歡花花草草,搁家那会儿,几乎沒把整块地皮都翻起来。

  刨了一会儿,江璨眯了眯眼,他的鼻尖冒出点细汗,眼角和脸颊泛着健康的红。

  他感觉有点不舒服,卫衣袖子虽然撩起来,但动作间仍拉扯着肩膀,挺妨碍做事的,也热。

  江璨把东西一放,干脆把衣服脱了搭到树上去。

  不同于上回的夜晚,這青天白日的,摄像头可以清楚地捕捉到他的一举一动,一分一毫。

  少年人高挑挺拔,肩膀却并不像成年男人那样宽,乍一看反而有些单薄。

  但脱去上衣后,才能发觉他并不瘦弱,相反,背脊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利落而不夸张的线條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抬手投足间,也沒有刻意显摆的痕迹,只是很认真地,一锄头一锄头地挖下去。

  镜头安置得并不近,架在枝子上居高临下的,从它的方向只能看到江璨的背影,腰弯下去,像一把绷紧了的弓。

  弹幕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啊這种挥洒汗水的男人,谢谢,种田文男主我真的好爱。】

  【…摄像头差评!】

  【沒有人注意到他好白嗎?真的好白好白好白好白啊。】

  【白斩鸡裡的一股清流,斯哈斯哈,哥哥的锄头,刨到我心裡了。】

  热搜上去后,很快就引来一大波吃瓜群众,而截到此时,江璨的直播间观看人数已经基本可以和陈则持平。

  江璨并不知道镜头那边有几千人在看,他一心只有泳池。

  失了束缚,江璨的动作越发利落,速度也很快,泥土纷纷飞溅开,只一個下午,单人泳池就初具雏形。

  估摸有两個浴缸大小,裡面的水泛着深藏地下的寒凉,起初還有些浑浊,但吃顿饭的功夫,泥沙就渐渐地沉淀下去,变得清澈。

  等清水浮上来,江璨又用草叶把四面泥沙略微垫住,考虑了一下,還搭了個简易的架子,弄了些藤蔓把四周挡住。

  一切弄完之后,江璨盘腿坐在已经熄灭了的火堆旁边,喝了两口椰汁,然后开始享受劳动成果,洗澡。

  江璨一边冲水,一边想,其实在這裡养老什么的,也挺好。

  当然,要带着裴与墨一起。

  他会用双手,给他创造出美好的家园。

  白天他种地摘果子,裴与墨就在海边捡贝壳,等裴与墨回来,他们就一起去海裡游泳,再一起住在温馨的小木屋裡。

  当然,到时候他肯定不這么糊弄,是要砍树造房子的。

  树不好砍,当他背着成堆的柱子回来时,裴与墨会心疼地捧着他的手,夸他能干。

  想象裡的画面太過美好,江璨唇角挑着点笑意,一边把湿漉漉的额发往后捋,一边往旁边走。

  沒走两步,就感觉脚底下踩着個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還是活的,嗷地就是一嗓子,扭头就啃他鞋上了。

  江璨低头一看,黑不溜秋夹杂着些许白毛的一团。

  這是什么?

  這杂毛狐狸怎么沒长耳朵?

  正懵着呢,那被踩了一脚的小倒霉蛋就默默地抬起头,小小的眼睛裡亮起了执着的光。

  距离荒岛的十万八千裡之外,高楼之中,紧急的敲门声打破了空气裡的寂静。

  裴与墨:“进来。”

  沈秘书语气有些凝重,“裴总,林总他十分钟前突发阑尾炎,已经送去医院了。”

  說的是林绛,最初和裴与墨一起办公司的几個元老之一。

  林绛這几年疯狂地工作,累死累活好比一头老黄牛,有时候裴与墨下班了,他办公室的灯還是亮的。

  累出点毛病出来并不新奇。

  而沈秘书来找他,显然不只是因为這個。

  果然,不等裴与墨问,沈秘书继续道:“關於云和娱乐的收购已经谈拢了,原本约好了今天下午五点去签合同。”

  裴与墨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四点半了。

  平日裡,裴与墨负责统筹决策,而林绛口才好,负责与合作伙伴关系的建立巩固和维系,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签合同。

  裴与墨飞快地把手边的几分文件按時間归拢好,起身从衣架上拿下大衣,“别人都沒空?”

  沈秘书:“都有别的安排。”

  裴与墨颔首:“那就走吧,现在去還来得及。”

  哪怕知道好友生病,同时有沒接触過的紧急事件需要处理,他的神情也沒有流露出半分紧张。

  依旧冷漠,淡然。

  并快速且井井有條地处理好一切。

  沈秘书跟在裴与墨后面,一路小跑地過去开车门。

  某個瞬间,沈秘书突然觉得,裴总现在跟以前沒有任何区别,特指,遇到江璨之前的以前。

  好像应该是這样,又不应该是這样。

  可在前几天,沈秘书還看到裴与墨被江璨气得跳脚,气得脸色发黑,气得咬牙切齿,气得青筋乱跳。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情绪,但鲜活很多。

  江璨去参加那什么综艺,似乎就把裴总身上好不容易起来的一点活人气,给带走了。

  又成了石头扔下去也砸不出响的一潭死水。

  裴与墨伸手,打断了沈秘书零碎的想法,“文件给我。”

  沈秘书连忙递過去。

  再从后视镜裡看着裴与墨苍白的脸和寡淡的神情,忍不住默默叹息一声。

  由此可见,金丝雀真是個好东西,怪不得霸总们人人都有。

  约好的地方是天空花园。

  京都最大最奢华的餐厅之一,以高楼外曼妙的夜景和炫彩的霓虹灯闻名。

  但裴与墨一行人显然无暇欣赏,哪怕一路疾行,距离约定好的時間也只有几分钟。

  包厢裡的中年男人笑容爽朗,他迎上来,一句“林总”就险些脱口而出。

  沈秘书介绍道:“林总身体有碍,這是我們裴氏裴总,裴总,這位是云和娱乐的总经理,胡总。”

  胡总看见裴与墨愣了一下,听到沈秘书介绍又愣了一下。

  面前的人模样生得实在无可挑剔,发色眉眼是极致的黑,皮肤是极致的苍白,天气渐暖,他仍裹在西装裡,有几分近乎病态的疏离和冷漠。

  起初還以为是什么一起跟来混眼熟的小明星,但定睛一看,气场之锋利,不比前几天遇到的江老太爷逊色。

  都是四通八达的老狐狸,心裡转一转,也真就裴家家主沒有打過照面。

  裴与墨并不擅长人际交往,也不会說好听的场面话,但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对面很乐意捧着他,而之所以签個合同就能拖两小时,实在是云和娱乐的胡总過分健谈。

  胡总对裴与墨充满了好奇,生怕再见不到似的,只恨不能跟裴与墨一次性說個够,立马就搭上這條线。

  他殷切道:“…裴总,說起来,我們公司最近還有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沒啥人看的综艺,都爆上了個热搜。”

  說着,還特别热情地打开手机,要给裴与墨看。

  裴与墨垂了垂眼,他正想着怎么告辞才好,顺势看過去,這带的tag還挺奇怪的,什么荒岛惊现平头哥。

  【睡觉不怕看,洗澡怕看?】

  【這么见外?平头哥,咬的就是他!】

  【不是,蜜獾不应该生活在沙漠嗎?怎么出现在這?】

  【斯哈斯哈斯哈想要色色。】

  一堆不知所然的弹幕占据了整個屏幕,裴与墨礼貌性地扫過,正要示意看完了,突然皱眉,“等等。”

  冷淡疏离的眉眼浮起一丝奇异的困惑,很快就消失不见,但那瞬间,裴与墨身上分明多了几分浓墨重彩的生动,像是画中人点了生气。

  胡总给唬得手一抖,不敢动了。

  裴与墨只觉得那层层叠叠的留言下,人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他生疏地关闭弹幕,就看着一個人被一只蜜罐追着咬,几乎跑出残影。

  裴与墨:“…”

  要不是那头发的颜色過分特别,裴与墨是决计认不出来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是江璨。

  胡总讶异于裴与墨突如其来的兴趣,真想不到,裴总看着不显,其实還挺关心他们公司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拿回去,一边翻找一边說:“您别急,我這還有上次的热搜,位置也很前面呢。”

  裴与墨拿過来一看,還是江璨。

  奇异甜美的bgm下,他一脸“给爷死”的表情,一石头砸爆了巨大的椰子。

  裴与墨:“……”

  直到此时,远在荒岛的江璨浑然不知,自己做過的事被老板和亲爱的公主作为谈资。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了解,因为沒养過小动物,所以…

  别的小动物也這么轴嗎?

  他踩了它一脚,他可以让它踩回来嘛,一下不行,多踩几下也行啊。

  這玩意怎么嗷地一嗓子啃上来,還一口接一口的。

  他鞋都要给啃穿了,還不撒口。

  江璨蹲下来,戳了一下脚边毛绒绒的脑壳,试图跟它好好商量,“我给你果子吃,你能放過我不?”

  蜜獾鼻尖干燥,瞧着也是渴了,被他的水池子引来的。

  给点吃的扯平得了。

  蜜獾嗓子裡发出哈气的声音,显然嗅到了果子的清甜,還很明显地流了点口水,但仍然沒有撒口的意思。

  江璨抬了抬脚,這玩意看着跟個毛绒玩具似的,别說,分量還挺沉。

  他掰也掰不开拽也拽不下来,索性也不管了。

  然后脚边就拖了個活体挂件。

  江璨掰螃蟹腿,它在脚边挂着。

  江璨开椰子,它在脚边挂着。

  江璨爬树,它在脚边挂着。

  …還一动不动,唯一能证明它是個活物的,就嘴边不停流淌的哈喇子。

  直到江璨第二天早上伸了個懒腰,一睁眼,先跟那一坨子蜜獾对上。

  嗯,還在脚边上挂着呢。

  江璨凑近仔细看看,小东西眼睛都闭上了,嘴裡還咬着鞋。

  睡着了。

  多好的机会啊。

  江璨小心翼翼地抓着它那嘴,轻轻一掰,然后往树下一窜,转身就跑。

  蜜獾顿时醒了,骂骂咧咧地跟在后边跑得飞快。

  江璨跑步很厉害,从小被他爷爷撵到大,高中时還被选去田径队练了两年,差点沒成为运动员。

  先天條件在這,江璨真沒拿那比小耗子大不了甭点的蜜獾当回事,干脆当晨跑,围着岛的沙滩练起来。

  潮起潮落,早上海岸附近常会留些海星蛤蜊之类的东西。

  周和正扒着礁石捉螃蟹呢,听着脚步声从后边過,一愣,“你在干什么呢?”

  江璨挺悠闲,笑了下,“锻炼身体。”

  周和瞧着江璨绕着整個岛锻炼了两三圈,后边還跟着個四條腿恨不得当八條腿使的蜜獾。

  少說也跑了十几公裡吧,江璨有些累了,回头看一眼,那小东西正搁后边十多米的地方,也给累趴了。

  但哪怕是累趴了,它還是朝着江璨的方向爬。

  舌头都吐出来了,小爪子還一动一动的。

  就,很顽强。

  江璨犹豫了一下,還是回头把這坨玩意提溜在手上,真搁這躺着,能给晒死。

  他叹了口气,“算了,就给你赐名很顽强,小名小强吧。”

  小·平头哥·强的那双小眼睛裡充满了坚定和不服,就差沒把劳资跟你拼了刻脑门上。

  它倔强地探出脑壳,還试图朝江璨手腕上咬,然后鼻尖挨了一弹,吱哇一声,焉了。

  江璨夹着小强回去,喂了点吃的喝的,咬人就弹個脑瓜崩,小家伙竟然慢慢安静下来。

  他伸手在蜜獾身上rua了几把,有点毛糙,但总体還挺软乎。

  rua着rua着,就感觉它脖子上好像拴着個啥,江璨靠過去仔细看,竟然是個微小的电子眼。

  【别的嘉宾跟逃难似的,這哥每天過得真快乐,浴池有了,连小宠物都养起来了。】

  【平头哥!哥!你怎么了哥,你支棱起来啊!】

  【他這也太快乐了,

  【你们去看哈代哈哈哈,他刚刚又去椰子树底下杵着念阿瓦达啃大瓜了,他是不是沒看過哈利波特啊,明明都姓哈。】

  【隔壁邹月月天天哭,让她回去她又不愿意,周和都要给她搞死了。】

  一個一個留言看過来,导演還挺惊喜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看到江璨背后焕发出天使的光辉。

  节目效果真的杠杠的,這還是第一期,人气就飙升得這么快,后面再来两期,他這节目肯定要成顶流啊!

  导演组是在最后一天發佈最终挑战的。

  嘹亮的喇叭声响彻整個岛屿,“各位遇到海难的探险家们,很庆幸你们都度過了安全的一周,救援船已经到达海岛的东南方向,第一個到达救援船的探险家将获得救援船长的赞扬和嘉奖。”

  野外求生节目的规则是只有第一名才有奖金,但因为沒有人退出,显而易见,救援船长的赞言和嘉奖就是十万块钱。

  广播播报完第一遍江璨就跳起来了,他抄起旁边還抱着果子啃的小强,拔腿就跑。

  风哗哗地吹過,蜜獾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生出地面的藤蔓被一脚踩下去,江璨的速度之快,裴三裴四拽着绳子跟在后边荡,都险些看不到人影。

  江璨早就把這個岛屿给走遍了,胜利就在前方,這十万块钱,他势在必得。

  可正铆足了劲狂奔呢,奔着奔着,拐弯处就瞧见地上直挺挺地横着個人。

  江璨险些沒刹住就一脚踩上去,吓得他一句国粹脱口而出,“卧槽!”

  地上那人看见他就捂住脸,但江璨還是能从那瞧着一戳就倒也确实倒了的身形认出来。

  是陈则。

  這已经不是一周前光鲜亮丽的小明星了。

  精心做好的发型被磋磨得乱七八糟,身上的白衬衫糊了泥巴,還沾了一些枯叶,皮肤瞧着脏兮兮的,手背上還有几道明显的划痕。

  已经不是用狼狈就可以形容的凄惨。

  江璨:“你躺這干嘛,沒听到广播嗎?”

  陈则低喝:“你别過来!”

  脚步顿了顿,江璨很无语:“不是,我沒想過来,問題是你躺路中间,挡着我了。”

  他就单纯路過。

  完全沒想打扰陈则躺這晒太阳的雅兴。

  說了声借過,江璨直接从陈则脚边跨過去。

  可沒走两步,陈则又喊:“你怎么走了?”

  声音裡带了点不可置信。

  江璨:“…”

  啊,救命。

  也沒人告诉他這條路今日不宜走啊。

  江璨急着比赛拿奖金,真的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自己不比赛也别影响别人好吧。”

  话才出口,陈则哇地一声就哭了,“你凶我!”

  江璨:“……”

  他真沒想到会這样,但他别的不怕,真挺怕人哭的。

  陈则又哭了两嗓子,很羞恼似的抿着嘴,眼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流。

  莫名的,這样子就和记忆裡某個瞬间的某個人重合起来。

  江璨皱着脸,到底蹲下身来,问:“你是歪着脚了嗎?”

  陈则带着鼻音:“我、我不知道…”

  他特别委屈。

  听到导演组通知后,陈则原本還是跟哈代一起走的。

  可哈代走的很快,沒几步就跑起来,陈则看得紧张,也跟着跑。

  這种路,哈代是跑惯了的,而陈则除了拍戏,每天最多的运动量就是下楼拿個快递。

  紧赶慢赶,過這儿时脚下沒留神,直接就给摔這了。

  见他摔了,哈代還是老样子,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会带着他那一份,一起得到冠军啥的,完了也不耽搁,很快就走了。

  想到這裡,陈则就越发觉得耻辱,這個节目是他非要上的,队员也是他选的,然后一点好也沒讨着,出去搞不好還被全網嘲。

  陈则在想一开始的伤心事,江璨看着看陈则的伤势,却忍不住想到很久以前,他遇到了人鱼小公主。

  脑子裡一顿电光火石火星撞地球,零散的片段忽地打乱,又慢慢组合成一個近乎寂静美好的夜晚。

  那還是七八岁时的事,正是精力多的用不完的年龄。

  家裡人哄了他就都去睡了,江璨偷偷从房间裡出来,翻墙想出去玩。

  也不记得是为了玩公园裡的流浪猫還是稻草人了,就记得迷迷糊糊的,他不小心翻错了方向。

  掉下来就遇着他的小公主了。

  裴与墨当时小小一只,穿着白白的裙子,蹲在墙角底下哭。

  啊,是墙角嗎?

  還是海边?

  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现在眼前,又渐渐远去,什么奇异的画面又忽地破碎,重新拼接。

  十年前的事情,记不清楚很正常,江璨沒深想。

  反正他当时真的是给吓了好大一跳,头发都炸起来了。

  搁谁谁不吓,墙角漆乌扒黑的,裴与墨皮肤比裙子還白,多瘆得慌。

  正准备翻回去呢,就瞧见小公主哭得红通通的眼眶。

  要是那种熊孩子扯着嗓子哭,鬼哭狼嚎的,江璨或许還不会搭理,偏偏咬着唇,眼泪跟水晶似的,一粒一粒往下掉…

  越想,江璨头就越疼。

  他总感觉哪裡弄错了,可也捉不着边,就净听陈则在耳边嚎,一個疼字叫八百遍。

  江璨无奈极了,“你怎么戳哪哪哪儿都疼?”

  陈则小声:“就是疼嘛。”

  他脸颊脏兮兮的,被哭得一道道的,忍不住问:“我会死嗎?”

  江璨觉得陈则真是绝了,“你生物沒学好啊,你只是骨头有点脱臼,死不了的。”

  陈则不知道生物和错位有什么关系。

  他就感觉疼痛感一下一下地漫上来,像针尖在刺。

  伸手捏了几下,江璨心裡也有了数,他两只手扶着陈则的伤腿两边。

  闲聊似的,“对了,你的人设牌是什么来着?”

  陈则不明所以,低声回答:“精灵…嘶嘶嘶!”

  說话间,只听细微的咔咔一声。

  江璨往旁边蹲着的小强身上擦了擦手,“接好了。”

  又笑了一下,“那你還怕什么啊,精灵是不会死的。”

  陈则动了动脚踝,沒吭声。

  见鬼。

  他突然觉得江璨好帅。

  笑起来的样子帅,有点嫌弃的眼神帅,连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也帅。

  被那双手碰過的地方一点点热起来,从小到上,点着了他的耳朵。

  就在此时,通报喇叭大声地响起来,“精灵身份牌特征被找到:不死。可以使用无穷无尽的药。”

  不远处,正在翻過岩石的哈代一個趔趄,這才反应過来自己被江璨耍了。

  从始至终,這還是關於身份牌的第一次通报。

  而他,居然连着去椰树下试了好几天!

  哈代眼神变得晦暗,他一脚踩碎岩石边的毛毛虫,江璨,我們不会這样就算了的!

  掰好了骨头,江璨拍拍手就想走。

  陈则有点茫然,下意识地拽住江璨的裤脚,但被旁边的蜜獾哈了一下,又吓得松开。

  抓着旁边的树枝,陈则鼓起勇气,“你、你能不能等我一起?”

  他走路還是有点不稳,显然是個负担。

  但被那双红眼睛看着吧…哪怕跟裴与墨只有那么一点点相似,江璨都不太忍心拒绝。

  要不然带着也成。

  這林子裡其实小虫子還蛮多的,說不定還会有蛇啥的。

  陈则這细皮嫩肉的,崴個脚就以为自己要死了,在林子裡放一放,真碰着蛇了,怕是能把自己吓死。

  …算了,自己還真是助人为乐的命。

  看着江璨神情微微松动,陈则吸吸鼻子,過去伸出手,“江、江啊——”

  一声尖叫。

  陈则以为江璨会搀扶着他,或者是背他。

  结果是直接把他扛起来。

  扛麻袋的那种扛。

  甚至除了肩膀,江璨都沒有握着他的腿。

  陈则吓得直喊:“我会掉下去的!”

  江璨:“并不会,但你再乱捣鼓,我就把你丢下去。”

  左边一個陈则,右边一只蜜獾。

  這拖家带口的,也沒有影响江璨的速度,只几分钟,他们就赶上了前面的哈代。

  江璨跑得快,沒在意,但陈则看哈代那口型,似乎是想說什么。

  很生气的样子。

  又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船只,陈则有点感动。

  那种,好像做了一场糟糕的噩梦,但被人温柔叫醒的感动。

  江璨沒有把他丢下,他们会一起到终点。

  …沒有到终点。

  距离救援船還有几米的距离,陈则正热泪盈眶呢,眼前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江璨把陈则往地上放的姿势好比搬运工在码头卸货,“好了,你自己从這裡走過去吧。”

  說着,還把咬着口袋,耷拉长长一條的蜜獾也掏出来,放在他旁边。

  陈则茫然:“怎么了?”

  江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他:“你不知道第一名是有奖金的嗎?”

  眼裡仍充满了感动的泪水的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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