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色脑壳
到景计家的第一天。
江璨蹦跶了一個晚上,拟定了五年巨星三年影帝计划。
景计捏紧了拳头,“我要让我爸妈知道,我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江璨也把枕头锤得邦邦响,“我要让我爷爷知道,我是他最靓的崽!”
在他们的畅想裡,他们就是卧虎藏龙、无名英雄,进娱乐圈分分钟五百万上下,名导一见面,就啊啊啊地喊着我瞎了我瞎了我竟敢窥探人间奇宝,再争着抢着求他们出场。
到景计家的第二天。
两人忙活了一個下午,发出去起码四十份简历。
简历中包含了江璨的数张大头照,以及出道以来,仅有的那么点玛丽苏戏份,小脸,是俊的,演技,是无的。
江璨胜券在握,“好了,我們再就等着吧。”
景计:“嗯!!”
到景计家的第三天。
从清晨等到日暮,睡觉前,江璨耗时两分钟,把五年巨星三年影帝计划,更正为十五年巨星七年影帝计划。
到景计家的第四天…
第五天…
第十五天…
混吃等死半個月,再不开张,就真吃不上饭了。
终于,江璨跟景计默默地杵在经纪公司楼下,好像两根遭受社会毒打的拍黄瓜。
是来签合同的。
就那胡闹似的一通瞎捣鼓,還真有那么個独具慧眼的栏目组,给他们发来了邀约。
滴滴滴,电梯降下。
江璨刚准备往裡走,不知从哪就冒出個花枝招展的大胖子,往他面前一挡,用力一撞。
…再然后就跟個保龄球似的被直直弹开,哎呦一声,坐在地上。
江璨被吓一跳,景计噗嗤一笑。
胖子连忙爬起来,狼狈而不失优雅地挡在前面,“這個电梯阿则要用。”
景计向前一步,翻個硕大的白眼,“這电梯是公用的,不是你家开的。”
胖子阴阳怪气道:“你懂什么,我們家阿则很忙的,跟你们這些背景板不一样…哟,我說是谁呢,景大经纪人,您這是休完假了?”
哦,是认识的。
并且积怨已久。
江璨還沒想明白那么胖個人怎么爬起来這么快的,胖经纪就直白掏出了明信片,递過来:“小哥,你可能還不知道,景计他两三年带不动的艺人,我两三月就捧起来了,我瞧你长得還不错,考不考虑来我這儿?跟着他你只能喝东北风。”
长得何止是還不错。
他眼睛在江璨身上乌溜溜地转。
脸长成這样,是无可挑剔的俊朗了,身材條件也好,腿长肩宽,姿态挺拔,随随便便套件卫衣都让人移不开眼,真是他入這行起就沒见過的明星胚子。
但明星胚子沒收明信片,“不知道,不考虑。”
景计气炸了:“你当我面挖我墙角?還有,你丫說谁喝东北风呢,叽叽歪歪的,不知道的還以为你是哪個宫来的公公呢。”
胖经纪也炸了:“你說谁公公呢?!”
景计:“說你!”
江璨打了個哈欠,就拽着景计要走,“别跟他吵吵,走吧咱。”
還沒走两步,那胖经纪又窜地一下,“别過来,我家阿则新签约了ray牌,身上可是独一无二的设计款。”
江璨:“…昂?”
江璨的视线在小明星身上的白衬衫上顿了顿。
小明星从头到尾不置一词,戴着個墨镜拽拽地站着旁边,听到這话,就更努力地把小身板拧成高贵冷艳的姿态。
還挺新奇。
江璨见到的都是秀新车新房,再不济把腕表亮一亮,活這么大,头一回看到有人秀新衣衫。
胖经纪還在說:“十五万呢,弄脏了你们赔不起。”
他跟景计互相看不顺眼也只是看不顺眼,以前還真沒這样执着地找過麻烦。
但江璨看他的眼神刺痛了他。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置身事外的打量,像看猴子,或者什么极为可笑的戏码。
景计又翻了個硕大的白眼,江璨先开口了:“可你家阿则,穿的好像不是正品欸。”
“你不要胡說八道哦,你见過嗎?你知道ray牌是什么意味着什么嗎你?”
小明星也开口了,“你和他们說什么,连那是個什么牌子都沒听過。”
江璨露出個笑,“据我所知,ray牌很少用袖标,金丝刺绣也常分布在领口下,针脚细腻,你這刺绣骨质疏松跟被打了似的,還反光,肩膀两條踩线也歪歪扭扭…”
慢條斯理噼裡啪啦就是一顿输出。
小明星的脸渐渐红了,“胡說八道!你你…”
江璨拽着景计往电梯裡进,拎小耗子似的把小明星往外一拎,“你什么你,出去吧你。”
电梯徐徐上升。
旁边景计眼神都亮了:“看不出来啊,你還知道這個。”
江璨小声:“知道個锤锤,我瞎编的。”
景计:“那他?”
江璨得意地翘尾巴,“本来就是假的,他心虚。”
景计哦了一声,三秒后又扭头看江璨,“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江璨把卫衣拉链拉开,露出裡面打底用的衬衫,“衣服虽然是假的,但那句独一无二倒沒說错。”
被染了色的衣服不怎么笔挺,甚至有些皱巴,但领口下端端正正的三個字母,精致又细密。
景计:“…”
跟黄花菜似的丢洗衣机裡揉吧揉吧的,是单价十五万的衣服,他俩接的這個项目,都沒有十五万…连五万都沒有。
可他们居然受了這种委屈!
景计莫名有种破产后养不起孩子的辛酸。
平日裡陪酒都不稀罕的小明星了都能踩他们一脚,景计沮丧极了。
江璨连忙拍拍他胸口,“哎,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
再指指不远处,“等以后咱们自己捣鼓個电梯,办個工作室,就那样的。”
被一掌险些拍吐血,景计扭头瞥了一眼,窗外那办公楼似乎是新建的,仰头都看不清有多少层,把周边的公司对比得跟小鸡崽似的。
而鹤立鸡群的建筑顶端,一個房间的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挡。
唰唰唰。
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沙沙作响。
墨水从尖细的笔端流出,在纸张上勾出疏懒劲挺的字体。
钢笔做工细腻精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乍一眼看過去,不知道哪個才是艺术品。
很快的,裴与墨在几個文件上签完字,最后一沓资料的顶端夹带着照片,上面是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沈秘书解释道:“裴总,上次撞到您的就是他,确实是江家人。”
裴与墨:“嗯。”
资料很详细,上面按照年龄段分的清楚,密密麻麻的全是江璨从小到大经历過的事情。
大到升学回家,小到翻墙爬树,想来,江璨本人在這裡,可能都不如這张纸记得清楚。
裴与墨对那些鸡毛蒜皮沒有一点兴趣。
他直接翻到最后,上面记录了江家父母发现江璨不是亲生孩子,并把他赶出去的始末。
眼睫湿润的金发少年就浮现在眼前,裴与墨垂了垂眼。
怪不得。
是被赶出来了么。
沈秘书在一旁道:“裴家人应该是希望江和联姻,但江家人更希望把江璨嫁给您,這是江成天夫妇的决定,沒有和江成地和江成仁商量。”
江氏是江怀盛,也就是江璨爷爷一手创下的公司,他给下面三個儿子取名以天地仁排序。
大儿子最无能懦弱,而后两人,裴与墨之前经手的几個项目裡也间接接触過几次,不是什么敦厚的性子。
裴与墨指尖在江璨的照片上点了点。
像找回孩子這种大喜事,一般都会举办聚会,是庆祝,也是给找回来的孩子铺路。
但江家人并沒有声张,甚至有些藏着掖着的意思…是想拿赝品卖出正品的价格?還是别的什么原因?
這就很值得玩味了。
沉默片刻。
裴与墨在纸上画了個圈,“找人再查一下江和,還有,今天□□的股价是多少?”
沈秘书报出一個数来,默默地为江家默哀几秒。
裴总這意思,就差沒把“這些事如果运作得好,他们的股价会掉得很惨吧”直白地說出来。
所以江家怎么這样想不开,敢背地裡暗戳戳地打裴总主意?
自此,裴与墨以为自己不会再和江璨有交集了。
但命运的安排就是那么奇妙。
同样的街道同样的十字路口,這回,最先注意到江璨的是裴与墨。
那是左边的街道,一個上坡,道路的尽头是绵绵的白云,白云下,江璨一路朝着這裡奔来,头发一甩一甩,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
裴与墨眸色沉沉。
一個人短時間内,连续两次出现在他面前,而且還是在同一條街上,這用巧合来形容实在太過牵强。
江璨是刻意出现的嗎?
是像那些蠢货一样,觉得通過些拙劣的勾引,就能通過他得到些什么嗎?
江璨想得到什么,回到江家?
還是掌控江家?
瘦削细长的指尖在膝盖上摩挲了一下,裴与墨语气淡淡,“停在這裡,先别动。”
他想知道,江璨這次,是不是還想像上次一样,跑過来直接撞到他的玻璃窗上。
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大的时候,沈秘书见裴与墨望着窗外,觉得稀奇。
毕竟在他印象裡,裴与墨好像并不是多么愿意沐浴在阳光下。
他白天不出门,出门必打伞。
還是黑伞。
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裴与墨是個吸血鬼,碰到光就吱哇乱叫那种。
再然后,沈秘书定睛一看。
那人!
那人又来了!
熟悉的金色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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