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可测沈映雪
沈映雪可以借着疯子的身份融入這裡,但他总不能一直疯下去。
正常之后,也不能差的太多。沈映雪以前问過系统什么时候才能取消马赛克,系统告诉他时候到了就会取消。他等了三年,终于等到這一天了。
沈映雪低头看了看白衣上的血,皱眉,[马赛克消失,是不是可以說明原主跟我一样,是個睚眦必报的人?]
[你见過哪個魔教教主宽宏大量了?]系统反问。
這倒也是。
沈映雪在屋裡转了一圈,沒找到换洗的衣服,直接离了房间,到楼下柜台上,找店小二去借。
江寒枫带他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只是昏睡,這才過了不久就满身是血,嗓子也沙哑得很,一句话沒說完就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血,把小二吓了一跳,“有倒是有,只是不合乎您的身份,您伤的這般重,不如先去歇着,江大侠在柜上存了不少钱,小的這就去帮您买身成衣,再請個好大夫過来看看。”
“不必了。”沈映雪不想磨蹭太久,去晚了那边席都该散了,“我身份特殊,别跟人提起我。要是江大侠回来了,你只管跟他說,我去外面走走,晚上就回来。”
沈映雪记不太住人名,怕說错了,也跟着店小二一起這么称呼江寒枫。
“這……可是……江大侠嘱咐過,不让您……诶,這位爷!”
沈映雪打定了主意要走,好不容易沒了马赛克,总不能在客栈睡上一天。不等店小二說完,他转身就走,出来门左右看了下,一眼就见到那处高高的酒楼,根本不怕迷路。
沈映雪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又扣了一下面具,无视街上行人异样的目光,直直地照着目标走去。
他身上一点钱都沒有,带了個面具,還是衣衫不整的凄凉模样,很容易惹人注目。
踩碎他腕骨的那個人对他的恶意太大了,绝对不能被他认出。
脸上的面具确实可以遮挡一下,只是对于熟人来說,一点用都沒有。那個机器猫不就是只凭借一個背影把他认出来了?
沈映雪慢悠悠来到酒楼這裡,像個受了重伤,沒有力气挪动的江湖人,坐在了酒楼西南角,斜上方就是仇人饮酒的厢房。這個距离,集中起经历,凭借原主敏锐的听觉,隐约能听到裡面人交谈的声音。
那裡应该是有两個人,似乎還沒有上菜,两個人倒酒的次数并不频繁,大多数时候都在聊天。聊天的內容,沈映雪听不太清,只听到了“江知意”、“沈映雪”這几個熟人的姓名,還有几個名字,沈映雪一点印象都沒有。
[我被屏蔽的记忆,现在還不放出来嗎?]
[现在的你太弱了,不适合主动出击,循序渐进更好。]
沈映雪要是有了记忆,肯定跟疯狗似的想报仇,忍不住在背后搞小动作。
這些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要是沈映雪自己也搭进去了,系统也会跟着他一起销毁。保险起见,還是不让他知道比较好。
客栈大门打开,裡面的人很快就看到他了,小二沒敢跟哄叫花子似的拿着扫帚赶他,在外面纠结徘徊了一阵儿,大着胆子上前:“這位大侠,您還好嗎?”
沈映雪缓缓看了他一眼。
他正聚精会神地窃取情报,不想被人打扰。
店小二說:“我看您伤的這么重,要不要送您去医馆?”
沈映雪坐在這儿,都沒人敢来他们客栈了,一会儿客人们出来,看到這么一個江湖人也不好看。更重要的是,沈映雪看起来伤的很重,万一死在他们店门前头,多不吉利啊。
“用不着。”沈映雪說。
店小二還是怕他,灰溜溜地又回去了,跟店裡其他人交头接耳,商量着怎么把這個人弄走。
就在這個时候,客栈外面突然来了一辆红漆矮底的马车,车轮子大得很,行速十分平稳缓慢。外面有一個驾车的小厮,后面還跟着十来個护卫,排场阵势庄重浩大,不是普通人家该有的。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先是从裡面下来一個小厮,掀开红色的车帘,又一個穿着宝蓝色锦衣的少年公子从裡面出来。
那個少年公子皮肤白皙,算不上纤瘦苗條,略微有些胖,脸颊圆圆,显得他年纪更小,有几分天真之态。
他一眼锁定坐在角落的沈映雪,好奇地朝他走過去。后面跟着他的侍卫惊慌得不行,赶紧上前,把沈映雪团团围起。
這一下,本来只敢偷偷看沈映雪的路人,都停下脚步,光明正大地围观他了。沈映雪恼怒地瞪了那個少年一眼,语气不善:“你有事?”
“我看你模样俊俏,气度也不凡,怎么跟丧家之犬似的坐在這裡?”那個少年用天真的语气问。沈映雪想起来西晋傻子皇帝的那句“何不食肉糜”,顿时觉得這個人也跟個傻子似的,“你以为我想?”
要是他有钱,肯定把仇人旁边的厢房包下来,躲在屋裡偷听那不是更好?或者他能继承一点原主的武功,飞到屋檐上去,藏在厦子底下,也不至于像现在這样落魄。
還好沈映雪做了三年疯子,丢人的事情干多了,脸皮比原来厚了不止一点点,随便别人怎么看他,都不会往心裡去。
“采儿,你去车裡拿件衣服来。”那個少年对下人說,接着上前几步,打量着沈映雪的轮廓,“我看你這個人面善得很,大发慈悲帮你一下。本公子赏脸,請你吃顿饭如何?”
沈映雪犹豫了一下。
那個叫采儿的小厮拿了新的外套来,递到沈映雪跟前。沈映雪看了他几秒,抬手接過,披在了身上,遮挡住胸前的血渍。
“起来吧,跟着我上楼!”那個少年說完,先一步进了酒楼。
采儿对沈映雪說:“丑话說在前头,我家公子身份不一般,你可放尊重些,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要是你胆敢暗害公子,外面這些侍卫不是吃素的。”
“怎么還不来啊?磨蹭什么呢?”
沈映雪看着围观的那么多人,知道不能再呆在這裡了,倒不如跟着进去看看。他慢慢起身,跟上了那個蓝衣少年。
少年的排场很大,在他上楼之前,已经有下人提前過来张罗了。
沈映雪由侍卫领着,到一处空屋子裡换下了衣服,那些人也确定他身上沒有利器,才带着他到锦衣少年面前。
沈映雪本来以为這裡离着中都不远,少年应该是哪個官宦人家的孩子,沒想到他直接上了三楼,停在那個熟悉的房间,沈映雪的仇人,還有一個三十岁左右的白衣人、一個年纪稍小一些,看起来长得像他干儿子的青年,三人站在屋子外面拱手相迎。
“你们来得這般早,倒是我来晚了。”那個锦衣少年笑着說,他回头看了眼沈映雪,“你快点啊,莫非是受的伤太重了,走不动路?要不要找個大夫過来瞧瞧?”
“不知這一位是?”那個白衣人问道。
沈映雪打眼一看,视线扫過三人,确定仇家沒认出他来,用虚弱的声音說:“凌云。”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沈映雪更想說自己叫“泰山”,但是這個暗示的意味太浓了,可能会给仇人提供思路,万一他脑子转過弯来,把他认出来了,那就是坑了自己。
“你们看看,巧不巧,我叫文凌,也带一個凌字。”那個穿着蓝色衣服的少年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面善得很,现在看来确实有缘分。這是我堂兄文海。這個是伏晟,是一個小帮派的首领,旁边那個我不认得。”
文凌向沈映雪挨個介绍道,言语裡很看不上伏晟。
“他是韩敬,玉鼎山庄的人。”伏晟說完,看到韩敬愣愣地沒回過神,用手臂碰了他一下。
韩敬连忙行礼:“二公子,還有這位……凌公子。”
沈映雪出现在這裡的时候,韩敬都呆住了。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和伏晟周旋,因为他明面上与沈映雪有深仇大恨,下绊子让伏晟逼迫玉鼎山庄,把沈映雪弄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好不容易取得伏晟的信任,伏晟說要问问上面的人的意思,韩敬才警觉,原来伏晟也不過是别人手中的傀儡。
正好他的上司闲的沒事,知道韩敬和沈映雪势不两立,有兴趣见见他,韩敬就跟着過来了。
义父生死全都系在他一個人身上,韩敬步步谨慎,生怕做错了抉择,努力给被江寒枫控制住的沈映雪留后路。
就在刚才,他還觉得沈映雪被圈在江寒枫那裡很可怜,沒想到下一刻,沈映雪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還成了贵人的客人。
义父果然深不可测!
韩敬吃了一惊,反复看了沈映雪好几遍,发现沈映雪的视线沒落在自己身上,好像不认识他似的,琢磨了一会儿才弄懂了沈映雪的打算。
這两位文公子的名字,韩敬从未听說過,应该是化名。
伏晟对文海公子言听计从,那個文凌一看就是個心思浅的。义父从他身上下手,参与到文海和伏晟的算计裡再好不過,比韩敬简单多了。
文海认出来,沈映雪身上穿的是文凌的衣服,倒了杯酒,递到沈映雪跟前,“仔细看来,你与凌弟倒有几分相似之处,我看着也亲切,這是难得的缘分,不妨摘下面具,让我們也看看,是何等样貌,入了凌弟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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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出自唐代杜荀鹤的《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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