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一場鬧劇
若是他能理解他話背後的真正意思,怕是立馬暴起都有可能。
怎麼可能還會心疼他,給予他小關懷。
兩人之間的小暗涌,唐麗敏沒注意到。
她被鬱長青的話給堵住了。
鬱長青按理說是鬱家母不詳的私生子,是沒有資格執掌鬱氏的。
但如今坐在總裁位置上的,是鬱長青而非鬱長柏。
哪怕是上面還壓着個鬱冶霆作爲董事長,可圈裏的人都知道,鬱冶霆基本不過問集團內部的小事了。
除非有極大的事情,纔會出來一下,來行使他董事長的責任。
按照鬱長青如今的勢頭,未來的鬱氏,怕是真要落在他手裏。
鬱夫人再不甘也沒用,只要作爲一家之主的鬱冶霆決定了,鬱夫人也沒能力徹底改變局勢。
那麼大個鬱氏,鬱長青尚且還能謀劃到手。
薄氏比起人家遠遠不如,若是鬱長青真打定了主意爲薄暮年爭一份,她還真擋不住。
這個認知讓唐麗敏心一剎之間如墜冰窟,心底一片冰涼,還夾雜着幾許力不從心的絕望。
她做了那麼多,爲了什麼?
不想讓長女佔領了薄氏,不想讓楚寧摸到薄氏,她費勁了心思。
難道兜兜轉轉二十多年後,薄氏還要落在楚寧的兒子手上嗎?
不,她不能接受!她不允許!
“我們薄氏與你們鬱氏目前的情況不太一樣。你們鬱氏是隻有你們哥倆,而我家卻不是隻有年年,我薄氏還有馨兒跟暮起。”
唐麗敏心思轉的極快,很快就找到了一個最爲恰當的理由。
豪門世家大都是留下來的承家業,哪有去別人家過日子還能接手的道理。
除非鬱長青願意過來……那就另當別論了。
鬱長青聞言不悅的盯着唐麗敏,“老太太是在欺我年紀小,出生晚嗎?當年的薄氏,在薄爺爺臨去世時,家業並非是交託到沈叔叔手裏。”
“我還記得我父親和我說過,薄爺爺當初力排衆議,將薄氏放到了薄姑姑手裏。爲此,我父親還誇過薄爺爺有大魄力,有眼光。”
“只不過後來薄姑姑意外早逝,才由您又接掌了薄氏。您看,明明在年年上一代就有這種事,事情纔過去多久啊,您怎麼還敢來糊弄我呢?”
‘糊弄我呢’四個字,鬱長青尾音上挑,帶了幾分凌厲。
唐麗敏臉色驟變,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早早去了的長女。
當年丈夫的決定,讓她恨過無數日夜。
直到長女逝去了,她接手了薄氏後,恨意才點點的消散。
想起了丈夫在世時對她的好,開始無比懷念起丈夫來。
越是想念,就越是不能再聽到再想起長女來。
以前在家裏,沒人敢提。
如今是怎麼了,薄暮年說長女魂靈在薄家不散,嚇得兒媳魂不守舍,日日戰戰兢兢的。
薄逸之沒事也提一下長姐,來刺激刺激她。
今日,就連和薄家還沒正式成爲一家人的鬱長青也敢提起長女了。
“那時與現在情況不一樣。”唐麗敏幾乎是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的這句話。
“哪裏不一樣了?哦,您是想說,您還在遵循舊傳統,要在他們姐弟之間分出個嫡庶來?唔,若是按照嫡庶之說來,年年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他是原配嫡出,又是長子。後來的繼室所出,都得往後面再排排。薄氏的繼承權,他是最有資格的。”
薄暮年都差抱着鬱長青狠狠親兩口了。
你太會說話了啊,哥哥。
字字句句都說到了他心縫縫裏,每一句說的話都是他想說的。
唉,鬱長青說的一些話,他本想等到以後恢復顧年身份,回來再見老妖婆時說的。
如今被鬱長青說了,倒也好像也不錯。
畢竟鬱長青鬱氏總裁的身份砸在唐麗敏面前,就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大山。
他說的再是過分,唐麗敏也不敢徹底和他撕破臉。
除非薄氏旗下所有的公司和鬱氏合作都不要了。
如果合作真的都沒了,怕是不用他去爭,董事會那羣股東就能掀翻了天,將唐麗敏給轟下去。
鬱長青說完後,目光從唐麗敏身上移開,落在了正臉色不停變幻的薄逸之身上,“薄叔叔,您說我說的對嗎?”
薄逸之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帶着幾分自嘲,“對,你說的都對。”
回答完鬱長青,薄逸之又去看唐麗敏,“媽,我到此時才明白了過來,在您心裏從未正眼看過我。以前有父親在,您挨不到公司的邊。”
“父親去了,您又和大姐爭來奪去。最後您贏了,薄氏成了您的了。然後您開始老了,又想着培養再下一代。”
“我的家裏的作用是做什麼呢?在最初是您在薄家站穩腳步的籌碼,是您藉着我爭權的最好藉口。”
“後來我又成了生育機器,爲您生下合您心意的孫輩。當初您不喜阿寧。是因阿寧不受您管教,孩子也不會和您一心。”
薄逸之說着說着笑了起來,笑得同時,眼淚也落了下來。
“阿寧沒了,您逼我娶了芳雅,有了暮起和馨兒。我的作用用完了,於是您對我放任自流,公司只讓我掛個名頭,核心事務從不讓我碰觸。”
“媽,在您心裏,有真正把我當過兒子嗎?您看着我和大姐時,有過母親的天性嗎?”
“我想是沒有的,若是有,阿寧不會死,大姐不會死,年年不會被送走。我現在徹底懂了,但好像也晚了。”
薄逸之的淚水不停的溢出眼角,他伸手抹了一把臉,又去看薄暮年,“年年,看看爸爸活的這半輩子,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薄暮年一時間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對薄逸之絲毫生不起同情之心了。
人活成什麼樣,大多還是取決於你想要做個什麼樣的人。
薄逸之出身富貴,僅憑這一點,他已然站在了許多人都無法企及的起跑線上。
他又是男子,在他出生的那天起,他相信他絕對是被當做薄氏下一代繼承人來培養的。
無謂說什麼重男輕女,豪門圈子裏都是同樣的想法和做法。
家業有男不傳女。
基本的操作是給女兒點股份,給女兒安排在集團安排個高位,再給女兒分點錢方面的財產。
兒子纔是全部家產的繼承人。
若不是薄逸之委實扶不起來,他相信他的爺爺也不會越過他,臨終前將薄氏放到了姑姑的手上。
姑姑接手薄氏後,也依然沒有放棄弟弟。
在母親與薄逸之戀愛後,讓母親規勸和帶着薄逸之去學習如何獨當一面,做一個能擔當的男人。
然而事與願違,姑姑的希望薄逸之並不懂。
倒是唐麗敏看了出來,處處針對母親。
最後母親生他而亡,姑姑很快也去了。
薄逸之不得不屈服在唐麗敏的威壓下,走唐麗敏爲他安排的人生。
明明有許多次,他能翻盤,他能選擇另外的人生。
是他自己沒有去爭取,自己沒有去爲之奮鬥和拼命。
現在他便是表現的再是可憐可悲,說的再悲涼痛苦,他也無動於衷。
他看不起薄逸之,從骨子裏那種看不起。
縱然薄逸之此刻就是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細數對過去糊塗懦弱的後悔。
他也只當免費看了一場戲。
遲來的後悔,沒有任何用處。
就像是他從不認爲,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話是正確的真理。
想要回頭是岸,請先將握過屠刀,沾滿了鮮血的手去洗乾淨再說吧。
薄逸之的不作爲,間接害死了世上最爲愛他的兩個女人,也是最愛他的人。
他永生都不會原諒!
“年年,我不起你母親,也對不起你姑姑。他們一定對我失望極了,在他們心裏我根本不是如今這個鬼樣子。”
薄逸之還在喃喃着衝着薄暮年低語。
薄暮年一陣的噁心,別開了頭去。
他不想看薄逸之了,怕在看下去忍不住臭罵他。
“呵呵呵,我的半生啊,用一句‘一把辛酸淚,滿紙荒唐言’來概括,當真是極爲應景了。”
他哭着又笑着,腳步踉蹌的往前走了兩步,跪在了唐麗敏面前,手搭在唐麗敏膝蓋上,“媽,我祝您長命百歲,祝您能牢牢握着薄氏到您百歲後嚥氣的前一秒。”
說罷,他起了身,回頭又看薄暮年和鬱長青。
幾秒後,他突然對鬱長青彎下了腰,“長青,你是個令人值得信任和託付的好孩子。年年以後就拜託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待他。以前他吃了太多的苦,以後還請多讓他幸福快樂一些。”
鬱長青還真有點意外薄逸之的動作,反應過來後很是無語,一個字都沒說。
薄逸之也不管那麼多,腰又往下彎了點,“年年,對不起。以前爸爸沒有履行一個爸爸的責任,以後也沒辦法依舊無法做好你心目中孺慕依賴的父親了。長青對你很好,爸爸相信他會給你幸福的。”
說罷,他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去。
薄暮年冷冷的望着他的背影,這個男人到了如今的地步,都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做,纔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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