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三界混亂12
“我怎麼把你的翅膀毛揪掉了?”
幾根碩大的黑色翅羽粘在掌縫中,魏楚疑惑地捻了下來,往烏鴉身上比對。
“怎麼這麼長,該不會是薅的尾巴吧?”
“咿咿——”
小黑挪了挪身子,展開雙翼遮住了自己。
怎麼感覺它又聽懂自己在說什麼了?
暗自納悶,魏楚找了個盒子,將鴉羽收了起來,他拿了藥膏,小心地撥開小黑翅膀上的絨毛,打算看一下它的傷口。
“奇怪。”
這傷口怎麼一點兒沒好轉,反而好像被撕裂了開來,更嚴重了?
總不可能是這個小東西趁自己不注意把傷口叨開了吧?魏楚沒好氣地點了點小黑的尖嘴,“趴在這不要動了。”
不過,魏萊跑哪兒去了?
一大早上就不在牀上,難道是跑出門玩了?
想到這裏,魏楚推開屋門,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嶄新的空地。雜草全被拔乾淨了堆成了草堆,蛛網和灰塵被掃的一乾二淨。
……
昨天晚上好像還不是這個樣子吧?
魏楚走了兩步,便看到銀白色的崽子窩在牆角,團成團,壓着自己的尾巴,毛髮很乾淨。
肯定不是魏萊咬草玩陰差陽錯清理乾淨的,應該是不知道怎麼溜出去,結果打不開門了吧。
那院子怎麼回事,難不成是田螺姑娘?
魏楚疑惑極了,將魏萊抱了起來,才發現它軟塌塌的,隔着毛都能摸到一身熱和,燙的能煎雞蛋。
狼也會因爲吹冷風發燒?!
魏楚有些急了,他急忙用妖力調了調內息,卻毫無用處。
無奈之下。
“小黑,你在家看着點魏萊。”
匆匆忙忙交代一聲,魏楚回屋摸了摸小黑的腦袋瓜,將魏萊放在牀上掩好被子,“它要是醒了亂跑就叨它,我去買些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直奔草藥店,魏楚已經輕車熟路了。
他拿了方子抓完藥,甚至還買了幾根玉米準備回去喂小黑。
魏萊還在喝奶的年紀,奶果已經剩的不多了。
不能坐
喫山空,總要想個長久之際,艱苦奮鬥自食其力纔是王道。
不,實際上,魏楚不想努力了。
他正在胡思亂想,手中拎的藥包來回晃盪,剛拐了個彎。
“妖?”
數條掛滿了鈴鐺的金絲像蛇一般靈活,眨眼間便將魏楚的身軀牢牢捆住。
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魏楚被壓制在牆壁,頸部被迫拉伸擡着下巴,頭部和尾椎處發癢,耳朵和尾巴蠢蠢欲動。
男人黑髮,閉着雙目,埋在魏楚的頸窩嗅來嗅去,金絲的一端纏繞在他白皙的腕間。
他的服飾奇特,古怪的刺繡充滿了異域風情,金絲上掛的每一隻鈴鐺上的花紋都不相同,被風吹過,發出丁零當啷清脆的撞擊。
狩獵者!
“尾巴!我的耳朵!”
魏楚打算在這裏住久一點兒呢,沒想到這麼快久暴露了身份,“要控制不住跑出來了!”
“大哥,我又沒做什麼壞事!”
緊張地眨了眨眼睛,魏楚急忙問男人,“你聞我做什麼?”
“血的味道。”
忍冬的聲音清冷,他一直闔着眼,睫毛長,但微微稀疏,鼻樑高挺,脣瓣極紅,“你身邊有魔族。”
像冬日大雪時盛開的傲梅,世人愛牡丹華貴雍容,而他開在懸崖峭壁,無人欣賞,卻於日月下生長,永不凋謝。
魔族?
那應該是因爲那場屠殺,自己沾上了魔族的氣息吧。
魏楚稍一思量,含糊地點了點頭,省了些細節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這個人鼻子還挺靈,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都能聞到,還看出自己是妖了,真厲害。
等等,看?
不對呀,這個人合着眼睛呢。
魏楚一番解釋後被鬆了綁,擡起手在忍冬的面前晃了晃。對方依然閉着眼,卻好似看見了一般朝魏楚冷哼一聲。
什麼脾氣呀!
訕訕地收回了手,魏楚滿是疑惑不解。
“大哥信我?”
隨便解釋一下就信,這個人真的不會被騙到褲子都沒了嗎?
魏楚有些好奇,狩獵者都是像這人一樣的?
嗯……要閉着眼睛嗎?
“你的魂魄很乾淨,沒有殺過人。”
忍冬慢慢地理順
金絲和鈴鐺,動了動指尖,與此同時,魏楚化形的衝動立刻消失了。
那這個人剛纔還捆他。
魏楚微微不滿地瞥了忍冬一眼,撿起了剛纔被嚇掉的草藥包拍了拍,連客套話都不想說了,轉身就走。
幸好這個拐角的地方沒人,不然被看到傳了出去,自己又要賣房子搬家,折騰好久了,都怪這人。
誰知走了一會兒,快要到家了,這個狩獵者還跟在魏楚的身後。
“……你跟着我做什麼?”
魏楚突然轉了身,逼到忍冬的面前,學着對方剛纔的模樣嗅來嗅去。
這個人該不會是想摸清他住哪兒,然後一鍋端吧?
“狩獵者的味道!”
他搖了搖頭,“不能和狩獵者走太近!”
忍冬跟了一路,竟然絲毫沒有磕絆,剛剛靠的如此之近他沒說什麼,在魏楚主動湊過來的時候卻皺起了眉。
“……你是在嫌棄我嗎?”
魏楚捕捉到了這一絲微不可見的變化。
自己都沒有嫌棄這個狩獵者眼盲事多找麻煩!
這個人怎麼好意思這副模樣?!
“別跟着我了!”
魏楚本想表達自己的認真,可對面這個人又看不見,他的反抗像拳頭打在棉花上,無力極了。
魏楚乾脆地轉了身,加快速度放輕腳步,試圖將忍冬甩在身後。可到了自家門口,對方還是離得不遠不近,偶然發出鈴鐺的顫音。
算了,不管他了。
自己又沒做虧心事,怕他做什麼?
“咣”的一聲,魏楚關上了院門。
魏萊縮在牀上的一角,魏楚走前給他蓋的被子已經被揉成一團,被它踢開了。
魏楚伸手探了探,發覺它身上的燒熱已經褪了下來。不過一會兒,居然恢復了正常,只是還在沉睡。
奇怪,難道是它的恢復力好一些嗎?但自己的妖力明明對它沒什麼用啊?看來這藥白買了。
懸着的心放下了,魏楚鬆了口氣,看了眼牀頭。
小黑很乖,窩在原位。
好似從魏楚讓它不要動後,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乖孩子,小黑最讓我省心了。”
魏楚掏出一個玉米棒子,剝了
碎粒,堆在小黑的面前,“喫吧,我去給你接碗水。”
可是小黑沒動。
它只是瞪着那雙暗紅的雙目,看看玉米粒,又看看魏楚。
半晌,在魏楚堅持不懈的注視下,它垂了腦袋,拿尖嘴開始啄穀物。
魏楚滿意地點了點頭,找了個碗,又打了點水,“小黑,以後這個碗就是你專用的。”
“咦?你喫的好快,這就沒了?”
魏楚不過轉了個身,感覺自己沒走多久,小黑就喫光了所有的玉米粒,看來是真的餓了。
“再給你喂一些吧,嗯?”
魏楚覺得自己喂的已經夠多了。小黑就巴掌那麼大,沒想到那麼能喫。
魏楚話音剛落,烏鴉突然翻了個身,背對着魏楚的滿目殷切,開始梳理翅尖。
小東西還挺愛美。
魏楚收回了小黑沒喫飽的猜想,重新把目光放回了魏萊身上。
狼崽子要是能早日化形就好了,也可以幫他做點事。
可妖的化形一看年歲二看機遇,急不得。
罷了,還是小孩子。
魏楚重新摸了摸魏萊的脊背,把軟軟的身子攬在懷裏,耐心地拍着它哼歌。
四界和平可全靠懷裏的這個小傢伙了,將來穿了盔甲率兵打仗,也肯定威風極了。
真是沒想到,自己年紀輕輕,居然有奶孩子的實感了。
不過,不知盼瑤情況如何?
這份溫馨突然讓魏楚想到了兔族的所有人,或許還有娑羅和秦玖。無法言說,但卻是事實,兔子有些寂寞。
這裏沒有脆脆胡蘿蔔喫,也沒有耳朵尾巴可以摸。
只有一隻兔子,一隻狼,和一隻鳥。
“嗷~”
這時,眯着雙目,粉紅色鼻尖溼潤,舌尖半吐,魏萊哼哼唧唧,尾巴小幅度地擺動,靠在魏楚的肩頭。
“醒了?”
魏楚笑着親了親它的額頭,換了個姿勢抱它,“以後晚上不要跑出去了。”
“要不要再躺一會兒,我把院子裏的雜草收拾掉。”
自己的家要靠自己創造。
其實記憶裏那個小院,也可以出現在人間。
“種點花吧,再綁一個鞦韆。”
回頭望一眼小黑,魏楚又在計劃
里加了一項,“再種些胡蘿蔔,玉米和稻穀。”
烏鴉好像是雜食動物,還要喫些肉吧。
“要不要再養幾隻雞?”
雖然有一部分狐族血統,可魏楚更偏好於兔子的習性,對雞肉沒什麼興趣。
好麻煩啊……
想到這裏,魏楚忍不住彎了眼睛,真希望那個田螺姑娘可以每天都出現。
就在碎碎念聲中,小黑飛到了魏楚的肩上,趁他沒反應過來狠狠叨了一下魏萊的鼻子。
“嗷嗚嗚嗚~”
魏萊疼的一縮,躲到魏楚的懷裏,尾巴夾緊,一面賣乖,暗中齜牙威脅小黑。
?
孩子這麼小就會爭寵了?
魏楚又是心疼又覺得好笑,歪着腦袋蹭了蹭小黑,“別欺負它,你翅膀好了?飛那麼利索?”
同時抓住了魏萊暗戳戳伸住的帶着彎鉤指甲的爪子,魏楚無聲地警告小狼崽子,他是一隻妖,小黑就是一隻普通的鳥,不要恃強凌弱。
“對了,今天好險。”
“我碰見了一個狩獵者,還說我身上有魔族的氣味。”
魏楚已經放下了魏萊,肩上託着小黑,讓魏萊嘴巴叼着筐子跟在身後。地被拔的很乾淨,他轉了一會兒沒什麼要做的,又進了廚房。
小狼崽子聽到了魔族,卻突然發了脾氣,甩了筐子,扒拉魏楚的腿嗚嗚地要抱抱。
魏楚自知失言,抱着魏萊親了好一會兒,又露了耳朵給它抱着,輕聲哄它,“魏萊討厭魔族,我也討厭魔族。對吧?”
沒注意到肩上的小黑突然頓住了梳理翅羽的尖嘴。
好在魏萊情緒來得快,散的也快,幼崽靈敏,察覺到魏楚的失落,又開始翻着肚皮討好他,“嗷嗚嗚嗚~”
狼崽子聰明。
它知道魏楚喜歡它什麼模樣,知道他喜歡耳朵和尾巴,知道他忍不住摸它圓滾滾的肚子。
魏萊覺得魏楚像自己的阿爹阿孃,可又好像不那麼一樣。
爹孃也會把它抱在懷裏親它,可是不會那麼歡喜地摸它的耳朵和尾巴,魏萊也不會一會兒見不到爹孃就心慌。
想讓這個人一直養着它,只把目光放在它身上,摟着它入眠,睜眼就是魏楚的睡顏,這是爲什麼呢
?
魏萊哈着氣,尾巴晃的又快又狠。
“小狗勾,叫一聲。”
魏楚忍不住勾脣笑了,懷裏的崽子真的好蠢,呆兮兮的。
“嗷嗚~”
魏萊積極地響應號召,仰着小腦袋真氣十足。
“狗勾是這麼叫的嗎?”
笑的更開心了,魏楚故意欺負魏萊,摸了摸它的小下巴。
“嗷嗚~”
魏萊聽不明白狗勾是什麼意思,它只知道魏楚是讓它叫。
“要汪、汪。”
耐心地教它,魏楚繞着魏萊的尾巴擼了個圈,“乖狗勾,叫一聲親一下。”
魏萊急了,嗚嗚半天發不出魏楚想聽的音。
狼崽子又不是真的狗。
就算學會了搖尾巴,也根本消磨不了基因的野性。
魏楚的愛好落空了。
“好吧。”
他有些失望,最終還是妥協地放下了魏萊。
當然,沒有親吻。
魏萊明白了,狗勾等於汪汪等於魏楚的親親。
它有的是耐心和韌性,就像捕獵。
一天過的很快。
餵奶,梳毛,陪魏萊扔棍子玩一會兒。
給小黑準點喂玉米,雖然它好像興致不高。
只有做飯、打掃是個麻煩事,魏萊也不能總是圈在院子裏不讓出去。
魏楚決定開一家醫藥鋪子了,他識草藥懂藥方,性格溫和待人親近,做些善事也算是爲自己在人間紮根打基礎。
妖力不能隨便使用,他是做正經生意的。
若是惹來一些心懷不軌的大妖和狩獵者就不好了。
每兩三日藉着需上山採藥的藉口,還可以帶魏萊進深山修煉。日子紅火了,小黑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到處飛,不必再擔心什麼了。
當一家之主,養兩隻什麼忙都幫不上的笨蛋真累。
魏楚睡的沉,抱着魏萊,蓬鬆的狐狸尾巴被壓在身下,毛毛佐在一起,耳朵一上一下的搭在枕頭上,均勻地呼吸。
小狼崽子的肉墊粉粉嫩嫩,輕輕按在魏楚的前胸,像極了絨娃娃。
瘦長挺直的手指伸了過來。
下一刻,魏萊又被拽着後頸,提了起來。
這一回它沒有被扔出門外,而是被丟到了牀邊的角落。
蒼瀾瞥了
一眼昏厥的魏萊,絲絲黑煙纏在它的身上,慢慢滲入它的身體。隨着魔氣的侵入,魏萊不安地扭動四肢,痛苦的鳴叫被掐在嗓子裏。
他揮了揮手,屋內雜亂的擺放瞬間整潔如初。
擠上榻,翅羽重新佔滿了所有的空間。
“討厭魔族?”
滄瀾懷裏的人熟練地抱了上來,被捏住翅骨,尾巴卷着腰固定身體,滄瀾垂着睫毛俯視魏楚,他收攏了翅膀,任憑這個人壓住了傷口。
“等它死掉……”
真是礙眼。
魔界環境惡劣陰暗,並不適合種植花草果蔬,到底該怎麼辦呢?
想到院子裏開始冒尖尖的胡蘿蔔,滄瀾難得苦惱地皺緊了眉頭。
叮鈴~叮鈴~
院外,忍冬突然闔着雙目揚起臉,緊皺眉頭,視線彷彿穿過磚瓦牆壁,緊緊地盯着一個方向。
在肉眼看不見的層面。
濃重的黑暗血色籠罩了整個院子,突然濃重的魔族氣息,強大的力量宣示主權。
忍冬垂了頭,耐心地盤腿而坐,依靠着牆壁。
“是在......向我挑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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