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五十九、白蛇传（3）
胡芸仙看着许仙那小小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动——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以至于胡芸仙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白素贞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胡芸仙表情复杂地看着白素贞,思忖了片刻后拉着她进了屋子：“白姐姐，我有话要同你說。”
白素贞不知道胡芸仙有什么事儿，但還是跟着她进了屋子。胡芸仙犹豫了片刻，說道：“白姐姐,方才那個许仙……你感觉到了嗎？”
白素贞愣了一下，她不傻,很快就品出了胡芸仙话裡面的意思：“……你是說……他就是那個我要寻的人？”
胡芸仙点了点头。
谁知眼前的白素贞居然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总算找到了。”
“正好，他以后就在冯佩玉那儿上私塾,等他再大一些，若是成绩好，就助他考個功名,若是不行,就助他继承家中药铺,”白素贞說的很快,“這样的话,也能够让他過上幸福平安的一生,想来也算是报了恩德了。”
胡芸仙眨了眨眼睛，心念电转间露出了一個笑脸：“姐姐說的是。”
白素贞抿着嘴笑了笑，她瞥了一眼胡芸仙：“你怎么发现的？我都不過是隐约有些预感罢了。”
“我毕竟是半仙嘛。”胡芸仙看出来,白素贞似乎是真的沒有以身相许的意思，便也松弛了许多，“姐姐既然已经思量好了，那我便不多事了。”
“凡人的一生，不過是区区百年，”白素贞微微一笑，“我能够护他這一世，只可惜，不能够护着他下辈子。”
說這话的时候，白素贞的眉宇间很明显地流露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来。
胡芸仙有些疑惑，不過她沒有說出口，只是又和白素贞闲聊了两句，白素贞這才去厨房看给冯佩玉熬的药了。
胡芸仙看着白素贞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姐姐在思量什么。”
“還能思量什么？自然是那臭道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青出现在了门口。她握着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口中也不饶人：“你们都說我什么都不懂，但是我至少懂得，姐姐必定是喜歡那個臭道士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表现的這么怅然若失？”
胡芸仙回头看着小青：“你也别嘴上厉害，万一你将来尝到了這情爱的滋味的话，不一定会比白姐姐表现得好。”
白素贞只是从苏城逃到了杭州来，這可算不上什么。只要燕赤霞能够死缠烂打一点，不一定不能够抱得美人归。
“哼，等什么时候那個人出现了再說吧，”小青下巴一扬，“像我這样的人，必然不会叫情爱玩弄于股掌之中。”
胡芸仙笑着摇了摇头——也就這個时候還能嘴硬了。
“不同你說了，我出门玩儿去。”小青叹了口气，“這天怎么热成這般模样了，叫人怪不舒服的。”
胡芸仙想了想說道：“隔壁的山上有一处潭水，可以冲冲凉。不過你下水的时候還是仔细一些，不要现了原形。”
“我是那样法力低微的小妖精嗎？我好歹也修炼了五百年了。”小青一挑眉，“潭水？听起来倒是不错，那我去瞧瞧。”
——
自从那一日，小青施舍過法海糕点之后，已经過去了很久了。
法海在杭州城的一家寺庙裡挂了单，暂时安顿了下来。他生的相貌英俊，偏偏身上的气质又十分淡漠出众，连带着整個寺庙裡的香火都旺盛了不少，众多的女香客听說了這寺庙裡多了一個长相俊美的年轻和尚，都想要来一睹究竟。
不過法海佛心坚定，并不希望被這些红尘俗事所打扰，他干脆日日出门，上山上去修行，這样既可以避开人，也能够有一個更磨练人的环境。
只是今日，似乎和先前有所不同。
法海将将上山，尚未到自己寻常的位置的时候，便嗅到了浓浓的妖气。他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手裡面的佛珠无风自动开始飘扬。法海低头看了一眼佛珠，沒有說话，只是放轻了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随着法海的接近，妖气愈发的浓烈，然而水声也变得明显了起来。法海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心裡面一阵阵的疑惑，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妖精居然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便出现在了這山裡头。
等法海走到离那潭水沒有多远的时候，耳力過人的他已经清晰地听到了女人清脆的笑声。“果然這潭水凉快得很，小狐狸還真沒有骗我。”
小青穿着湿漉漉的衣裳，下半身化成了巨大的蛇形，上半身则依旧是那副美人的模样。她在水裡面玩得十分开心，连头发都被全部打湿，披在了身后。
衣裳包裹着小青的身子，将那姣好的曲线展露无遗。法海不過看了一眼，便突然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跳突然变快了一些。
法海从小修习佛法，在寺庙当中长大，从未接触過除了师兄弟之外的人，长大了之后更是断情绝爱，整個人就和一座行走的活佛一样。
天下粉黛，皆为白骨，這便是法海的行事准则。
谁知今日见到了眼前這妖精，法海居然心跳加快了一拍。他先是惊诧，旋即便皱紧了眉头——法海并不认为這是出自于自己的想法，反而倾向于是眼前的妖精不知好歹，居然想要迷惑他。
“真是为祸人间。”法海冷哼一声，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踪，小青猛地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一下子便扭過头去，发现了站在那儿的法海。
在法海的料想当中，小青应该会因为害怕而迅速逃窜，然而眼前的小青却并沒有离开，她反而对着眼前的法海柔媚地一笑，眉梢眼角间尽是风流神色。
“小和尚，你站在那儿，是不是想要偷看我洗澡呀？”
小青一点儿都不怕法海，反而因为法海的英俊相貌而有些心痒痒的。
她早就不记得這個曾经被她施舍過糕点的大和尚了。
然而法海却发觉，眼前的妖精正是先前他在化缘的时候，曾经与他有過一饭之恩的精怪。
“休得放肆，”法海低声斥责道，“快些回你的山裡去，莫要在人间闲逛。”
小青一时高兴，蛇尾在水裡拍打的水花四溅，水声炸起：“我怎么就在人间闲逛了？我明明是跟着我姐姐，在人间做好事呢，你不知道，我們姐妹在人间，都已经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了。”
這是实话，饶是法海都沒有能够发现小青的违心。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說什么。
然而小青却得寸进尺了起来，她慢慢地游到了岸边，直起了身子，法海连忙撇過了脸，闪過了一丝狼狈的神色：“你做什么！”
“哎？你怕什么？”小青看着法海，脸上满满的都是调笑，“我不過是一個妖精，你是人，咱们连族群都不同，你又有什么好不能看的？”
法海淡淡地說道：“你现在是人形。”
“但我們本质上還是不同的嘛，”小青胡搅蛮缠，“這样的话，你岂不是一個六根不净的和尚？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說着，小青又坐起来一点：“大和尚，你看看我，你要是不心虚的话，就看看我。”
法海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先是闭了闭眼睛，紧接着又睁开了双眼。這一次，他沒有逃避，而是径直看向了潭水当中的小青。
只见小青笑靥如花，下半身的蛇形依旧浸泡在潭水当中，但是上半身的衣物已经变得干爽，哪儿還有半分方才那副沾水之后的狼狈模样？
法海一瞬间便反应過来，自己似乎被眼前的蛇精给耍了。
小青见到法海這幅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她笑的前仰后合，几乎整個人翻到在水中：“好一個大和尚，怎么這般好骗？我就算是刚下山的时候，也沒有你這样的。”
法海反而平静了下来：“你在杭州城中，究竟在做什么？”
“我方才不是同你說了？我和我姐姐行医救人，悬壶济世，”小青学着冯佩玉的模样，文绉绉地說道，“怎么？你要把我們姐妹给收走不成？”
法海认真地說道：“我如今可以放你们一马，但若是你们在杭州城内为祸人间的话，我必定要将你们收入我這紫金钵中。”
小青瞥了一眼法海手中的钵盂，很是不屑一顾：“這东西也能叫得上是宝贝？罢了罢了，我也不多說什么，你放心好了，我們不過是暂住，等日子過的差不多了，我們自然就走。”
法海唱了一声佛：“還請女施主好自为之。”
說完，法海便离开了潭水边，只留给了小青一個背影。
小青看着法海离去的方向，小声地嘟囔道：“真的是，明明脸长得這么俊，偏偏人一板一眼的，真是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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