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你怎麼來了？”她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平時宋怡的言行舉止嚴格恪守祕書的行爲準則，今天卻好像吃錯藥，總覺得心臟輕飄飄的快要飛起來。
問完後，她又側過頭去，嘴角仍然往下，眼睛裏卻藏不住亮光。
池招擡手，把她隨手丟在桌上的同學會請柬遞過來。上面一清二楚寫着時間和地點。
他大駕光臨時，幾個同學眼睛都看直了，尤其是班長，直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
大學時的室友蹭蹭宋怡說：“不是說是誤會？”
還沒等到宋怡開口，池招便傾斜着身子擋過來：“抱歉，前幾天工作太忙沒陪她，還吵着架呢。”
同學彷彿發現新大陸：“乾冰你還會撒嬌呢！”
“乾冰？”說着，池招不動聲色退到宋怡身邊。
“是宋怡大學的外號，”他們巴不得有機會跟池招說話，“話說，你們真是情侶？”
老闆與祕書對視一眼，在短短半秒內交流完畢。池招伸手攬住宋怡肩膀，宋怡突然想起前段時間詹和青對她說過的話。
她回答：“我們是天生一對。”
女性顧客在裏面接受護理，男性顧客則在外面的房間喝茶等待。
他們拿打撲克消磨時間，池招沒什麼興趣，坐在一旁擺弄手機。
劉俊就是這時候坐到他身邊的。
見他靠近，池招收起手機，自然而然露出一個敷衍的笑容。
劉俊說：“見到宋怡找到了你這樣優秀的朋友，我真的很感激。”
池招不吭聲，似乎在等他說下去。
“我認識宋怡時候，真的沒想到她也能這樣。”
池招總算提起興趣，笑着問：“什麼這樣？”
“就，跟人穿情侶裝，因爲我不陪她所以生氣，”劉俊一一列舉，“還說什麼‘天生一對’。她不像是會做這些事的人。果然她還是不愛我吧。”
池招打量着他，許久，笑容像盛滿容器的水一般漫出來。
劉俊不知道他在笑什麼，迷惑不解，只能勉強自己把話說完：“事到如今，一切都過去了。宋怡是個好女孩，謝謝你照顧她。”
這時候的氣氛，或許池招應該說些“我會照顧好她”之類的承諾。然而，他卻掏出手機，漫不經心地點開遊戲。
劉俊用餘光看見這一幕，忍不住插嘴道：“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池招操作着遊戲反問：“你想聽我說什麼嗎？”
劉俊一時不做聲了。
“我覺得你只是單純想自我感動，根本不需要回應。”池招的語氣漫不經心，“況且，我跟把自己劈腿行爲正當化的人沒什麼話好說。”
劉俊被潑了涼水，頓時如坐鍼氈。他乾巴巴地想笑幾聲，喉嚨卻幹得驚人，起身還差點摔一跤。
與此同時。
美容室裏，宋怡是第一次來。她僵硬地躺平，在臉被技師擺弄的同時聽周圍同學聊天。
誰結婚了，誰家破產了，誰整容了。八卦是女人經久不衰的興趣，不過今天，大家難免對宋怡多關心一些。
“乾冰，看不出來，你居然找了這麼帥的男朋友。”
“我看到他車鑰匙了，你嫁入豪門了嗎？”
劉俊的女友陰陽怪氣：“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裏了。”
有人打岔：“這麼好的男人，宋怡，祝賀你啊。”
以前的室友是已婚人士，作爲有經驗的前輩激情發言：“乾冰，你一定要慎重。不僅要看到他的長處，男人的毛病也千萬不能放過。尤其是這種有錢人。話說，他有什麼不合你心意的地方嗎？”
旁聽別人討論自己，宋怡幾乎窒息，輪到她開口，卻又是這種問題。
爲了找出池招的缺點，她不禁鄭重思考起來。
“他……有點孩子氣，興趣愛好很特別，不過他能拿這些賺錢，關鍵時刻也有擔當。所以算不上毛病。”宋怡很認真地回答，“他不聽別人生活方式上的建議，但是我說的，他又會盡量照辦……別人都說他脾氣古怪，很捉摸不透。剛認識的時候是有點，可是現在，我覺得其實他比周圍人好相處太多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這人就是亂七八糟的……”
美容室裏驟然陷入一片死寂。
宋怡以爲自己說錯了話，替她護理的技師笑出聲來。她說：“您和您男朋友感情很好呢。”
“欸？”
身邊室友也慢吞吞得出結論：“這麼看來，你們倆是挺配的。”
“是嗎？”宋怡完全不明白。
等到護理結束，宋怡覺得的確放鬆了許多。在櫃檯時，她對套餐有些猶豫。
劉俊的女友攀附在男友身上，嬌滴滴說了幾句，劉俊便無可奈何給她辦了一張年卡。店員立即趁熱打鐵，同時向其他人推銷。
男人好面子，難免經不住敲打。宋怡斟酌片刻，最終還是決定不辦。
“不用嗎？”池招問了一句。
“嗯。”宋怡回答，“最近反正沒空來。而且年底的時候，價格或許會便宜一些。”
池招若有所思點點頭，對逞威風毫無興趣。
不過他環顧一週，忽然問在一旁坐班的美容店經理：“你們是私營吧？”
經理不明白他想做什麼：“是的。”
他回頭打量裝修的新舊程度，若無其事地說：“不賣的話合作也行，請你們老闆估個價位給我吧。”
聽到這句話，周遭視線悉數會聚到他身上。而池招對此一無所知，專心致志檢查天花板。宋怡拉住他的袖子問：“要買這家店？”
“嗯。”他點頭，“婦女節的時候，我忘了給大家發禮物。所以愧疚了很久呢。”
祕書的使命感使宋怡恍然大悟，她腦內計算了一下，隨後走到經理身邊留下名片：“期待貴店的答覆。”
走出店去，宋怡才發現同學們都沒跟上來。她回頭：“怎麼了？”
大家臉上都是驚愕的神情。
班長走上前，本來還想說點什麼，當看到池招那輛拍賣來的限量版jaguar時，他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宋怡的同學聚會到此圓滿落幕。
《acdf》開始了內測，公司裏又是忙作一團。池招幫職工叫下午茶外賣，順帶給自己辦公室叫了一個草莓蛋糕。
打開紙盒，宋怡看到上面赫然用草莓醬寫着“祝池招招生日快樂”八個字。
面對“爲什麼是‘池招招’”的提問，池招頭也不擡，用數位板畫着圖回答：“字多一點的話，草莓醬會多一點。”
切好蛋糕以後，宋怡剛好被分到“池招”兩個字的部分。她盯了許久，用力把叉子捅進去，將入口即化的奶油送進嘴裏。
池招最近也常登陸《acdf》。偶然間，宋怡發現他的賬號名叫“冰夢蝶殤”。
見她目不轉睛盯着角□□面，會錯意的池招很爽朗：“既然你喜歡，這個號就給你了。”
宋怡下班時登陸來看了看，發現好友列表裏有兩個用戶。
一個是“青年文摘”。詹和青很多社交賬號都叫這個名字。
還有一個——“‘陽光大男孩’是誰？”宋怡自言自語。
“是我。”旁邊夏凡面無表情地回答。
好不容易休假，宋怡休息了一整天，傍晚想去買點喫的，沒想到看到單景一。他從池遇家裏走出來。
宋怡對他有些戒備，當即客氣地欠身：“單先生。”
池遇已經把門關上了。宋怡也想先回去，卻被單景一叫住：“宋小姐願不願意賞光和我喫個飯？”
“謝謝單先生好意。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宋怡回覆。她心裏納悶，不知道單景一找池遇能有什麼事。
然而，單景一好像看破一切，在她關門前開口說：“宋祕書難道不想知道我和池遇先生談了什麼嗎？和池招有關哦。”
宋怡的動作停滯。
“一起喫個飯吧。”單景一微笑。
她最終還是和單景一去了餐廳。
他們坐在靠窗的座位，紅酒香醇，城市夜景一覽無遺，獨處的氣氛也油然而生。
單景一說：“怎麼樣？其實我還有別的餐廳想帶宋小姐去。”
宋怡放下刀叉致謝。
“宋小姐很漂亮，又聰明，而且對我沒興趣。”他說，“說實話，是我很少見到的類型。”
單景一話裏有話，可惜宋怡心不在焉。他到底告訴了池遇什麼事？
她琢磨着發起問題的方法。單景一正在滔滔不絕，宋怡的目光飄向一旁。周圍還有其他餐桌，她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
她們素不相識，但只憑一眼，宋怡就認出了她。
那是池招那幅畫上的女人。
她與同伴結束就餐，緩慢地轉過頭來。宋怡看見了那張臉。
她年近半百，卻仍舊美得不可方物。
好熟悉。宋怡出神地望着她，女人起身離開。她身上彷彿有某種魔力，不只是宋怡，餐廳裏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將目光朝她投去。
單景一覺察到宋怡的視線，他瞄了一眼，笑着回過身說：“如今雖然不拍電影了，但她還是這麼漂亮。”
宋怡想起來了。這種熟悉感並不是空穴來風，她是池招畫中的人，同時也是一位雙料影后，曾經的香港小姐。
刀叉忽然滑落在地，宋怡低下頭時，切割着羊排的單景一突然想起什麼。
“說起來，宋小姐應該不知道吧？”單景一語氣很輕鬆，“她是池招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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