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其實他們關係不差,聽說以前詹洛還帶池招去遊樂場玩。
但談到工作問題,兩人就總是針鋒相對。
而現在,他居然要讓池招代表崇名的形象去宣講。
“這不對勁,這不對勁。”池招在辦公室裏拿着稿子走來走去,“這裏面有陰謀。”
宋怡在旁邊整理乾洗店送回的衣服,夏凡在分打印好的文件,聽到他這麼說時甚至懶得擡頭。畢竟這幾天裏,他已經說了不下三十次這句話了?。
宋怡替他準備材料時看了?一眼,這間大學是國內的名校,也是詹洛的母校。
“學校裏四?棟教學樓都是崇名出的錢,”池招轉着壓感筆說,“當初他們學校死活說要?做一個詹叔的半身像,跟那些偉人擺在一起。”
“結果?呢?”
池招笑起來:“詹叔說,要?是他們真敢弄,第五棟樓就別想了。”
日子來得很快。
大學大多都是差不多的,不過不得不說,這裏環境的確不錯。圖書館門口有假山池子,宿舍旁挨着納入物質文化遺產的傳統建築。
一干學校領導大架勢陪着池招參觀,幾個學生?會幹部跟隨,還有些看熱鬧的學生不明情況,在外探頭探腦。
池招表面風輕雲淡,實?則拿起手?機,給宋怡發了一則文字消息。
冰夢蝶殤說:想抽菸。
宋怡正對着校方人士的講解頻頻點頭,手?機震動,她掏出來看了?一眼。寥寥幾個字,池招的崩潰已可見一斑。
宋怡說:不可以。
池招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場合,現在看來,詹洛的陰謀大概就是讓他承受這種磨練。
回覆池招的話雖然無情,但宋怡還是適時拉住校方領導的祕書,私下交流了?一句:“這些流程能省則省,我們池先生?今天不舒服。”
於是,溝通之下,池招總算喘上了?一口氣。
他坐在目前空無一人的禮堂裏休息,宋怡從學校超市買了礦泉水來。進門時,她卻發現裏面多了?幾個人。
原來是幾個學生?,其中半數是學生?會幹部,齊刷刷在門口站着,想跟池招搭話,又忌憚這人的恐嚇似的氣場。
宋怡瞥他們一眼,快步走近,給池招遞水:“要?請他們離開?嗎?”
池招搖搖頭:“算了?。反正等會兒也要?來聽講座。”
“祝您一切順利。”
“完了?,”他仰頭自嘲地感慨,“我是崇名代表!但是我德性超爛,太好笑了?。”
現在是工作時間,但宋怡還是慢慢放鬆下來。她坐到他旁邊的座位上,一邊試着擰開水一邊回答:“哪裏超爛了?。池先生?太妄自菲薄了?。”
不知是什麼原因,她一下沒擰開。池招伸手過來,自然而然接過去擰開。他接着說下去:“我感覺下個月的董事會,詹叔會拿刀逼我去。他好像開始想培養我了?。”
宋怡接過已經打開?的水,喝了?一口後說:“這不是挺好嗎?”
他不再?說話,兩個人並排坐着沉默了?一會兒。
即便開?始前池招百般不情願發言,但等到滿座後正式開場,他還是走上前去。
今天他穿鼠灰色的西裝,渾身洋溢着掌權者的氣息,在臺上脫稿陳詞。
不得不說,池招生?來理應光芒萬丈。反差感給衆人可靠過頭的印象,創造力非同一般,說話也感染力十足。他適合做統治者。
“每個人都想成爲偉大的人,然而,卻往往混淆偉大的定義。”池招面帶微笑,鋥亮的皮鞋踩過木質講臺,他身材很好,將正裝撐得筆直又不厚重。燈光將那張臉映得熠熠生?輝,彷彿意氣風發的少年。他一字一頓地說下去,“永遠不要?放棄自己。”
場內掌聲雷動。
講稿是夏凡寫的,池招只過目了一遍,提出了兩個要?求。一個是少點,再?少點,不想講那麼多廢話,第二個是能不能插入一點《acdf》的廣告。
下個環節是自由提問,趁着大家專心致志沉浸在剛纔他的言辭中,池招對臺邊的宋怡做了?個鬼臉。
宋怡輕輕拍着手?,同樣朝他微笑。
最先提問的是個男學生?,他滿臉藐視,接過話筒說:“一派胡言。我們這種人努力又有什麼用?還不是給你打工,高低貴賤,出生就決定了?。說實話,你也沒什麼本事吧?我對這個社會早就失望了?。”
池招神情鎮定自若,彷彿事不關己。等到對方說完,他才漫不經心拊掌回答:“高低貴賤的標準是誰教你的?”
男學生?一陣遲疑。
“抱歉,你非要?說自己貧所以賤的話,我也沒法干涉你。不過,少用你的標準衡量別人。”池招絲毫不生?氣,只是淡淡地回覆。
“假如你要?以‘我出生條件如此,努力也沒用’爲由,理直氣壯地遊手?好閒。我建議你環顧四?周,看看身邊爲了實?現自己價值而奮鬥着的同齡人。我很尊敬他們。”他高高在上地直視對方,“高低貴賤真正的分別,來自於這種地方。”
男學生?立刻變得面紅耳赤,坐下去時收到周圍同學冰冷的視線。
然後就是一些零散的提問。例如遊戲產業,例如職業就業前景,最後有個小女生站起身來,結結巴巴問了一句:“那個,請問您現在有女朋友嗎?”
此話一出,禮堂裏一片譁然。
池招一頓,不動聲色地回答:“我單身。”
又驚起一片起鬨聲。其中女學生?的尖叫十分響亮。宋怡無可奈何地掏出手機。隨手點開消除糖果?的遊戲。
小女生說:“那、那我有機會嗎?而且,我今年想到貴公司實習!”
“呃……”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大膽熱情的嗎?
池招在口哨聲和尖叫聲中停頓了。
“可以合個影嗎?!”小女生已經開?始離開座位往前走了,“池先生?,留個社交賬號吧!”
衆目睽睽下,人生嘈雜中,池招回頭看向宋怡。
宋怡正低着頭玩遊戲,忽然聽到臺上有人喊她。“宋怡!”池招旁若無人地叫她大名。
她恍恍惚惚擡起頭,發現全場焦點都聚攏過來。所幸她站在幕布後,臺下學生僅僅只能好奇而已。
而罪魁禍首池招還在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宋怡,可以嗎?怎麼辦啊?”
宋怡擡起頭,在旁邊校方人士的解釋下快速了?解現狀。她擡手,在聲帶的位置一劃,示意這種事她不方便說話,他要?麼自己做主,要?麼問夏凡。
池招等待着迴應,結果?看到她在脖子上一劃,於是扭頭回答:“不行,我祕書說要?是我敢就殺了?我。”
不是殺了?你,是說我沒有話語權。宋怡發現自己的動作有歧義,立刻改做捂住嘴的姿勢。
池招看到以後補充:“她還說要我閉嘴。”
在衆人心中,這位祕書的形象極度妖魔化起來。
宋怡終於體會到了。詹和青常說的“想暴打他”的感覺。
大學講座總算落下了?帷幕。
前些日子下班回家,宋怡都會更換路線。她清楚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以往的經驗告訴她,有朝一日,她還是會被李梅牽連。
她只是沒想到,牽連的方式如此喪心病狂。
這天下班,她正盤算着回去時買些東西,路邊一輛麪包車上衝來幾個人,不容分說把她往車上塞。
宋怡猝不及防,賣力掙扎,卻被一巴掌狠狠扇過來。
腦內傳來劇烈的嗡鳴聲,眼前有金星急劇匯攏,宋怡拼命甩頭,卻已經被強行卷到車上。
車上是幾個青壯年男子,其中一個,宋怡認識,是李梅熱衷賒賬的賭局老闆。
“宋怡,我們也是老熟人了吧?”他從副駕駛上轉過身來說,“我想想,你十三四?歲我們就認識了?。”
臉頰火辣辣的疼,宋怡回答:“留下我你們才能要到錢。”
“我們都跟人家談好了,一口氣能把你爸媽的債還清。”他笑起來,伸手拍拍她的肩,“別怕,宋怡,女人都要嫁。在山裏多生?幾個,將來日子會好過的。”
不可能。
好不容易得到稍微幸福一點的生?活,不可能讓他們就這樣毀掉!
宋怡想再迂迴幾句。剛要?被堵住嘴,一首《戰友戰友親如兄弟》突然響了?起來。
幾個彪形大漢都被這洪亮的歌聲嚇到,莊家從她口袋裏摸出手機:“冰夢蝶……這字念什麼?”
“‘殤’,”宋怡喘息着,“這是我老闆的電話。我是做祕書的,不接的話,上司一定會來找我的。”
“騙人,”男人冷笑,“你不會給老闆這種備註吧?再?說,誰會起這種奇葩名字?”
宋怡冷靜地回答:“認識他以前,我也沒想到有人跟我音樂品味一樣。”
世界上從來不缺奇葩。既然有把鈴聲設成《戰友之歌》的女下屬,那也可能有叫“冰夢蝶殤”的資本家。
男人愣了愣,居然被其中的邏輯說服了?。
“你小心點說話,否則打殘了?給你賣過去。告訴他你要?請幾天假,聽到沒?!”說着踹了一腳椅子。
一把水果刀抵住她的腰,電話就此接通,打開?免提。
宋怡深吸了一口氣,她說:“喂?”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除卻工作話題,池招語氣裏總有些漫不經心。“宋怡,”他開?口了,“你在哪?我需要?你——”
“池招。”剛脫口而出這個名字,宋怡發現自己哽咽了。
她好久沒有過這樣過了?。
對某一個人充滿希望,對某一個人充滿期待。就像被繼母逼去爐灰裏揀豆子的灰姑娘,想要鴿子和仙女教母,想要水晶鞋,想要王子來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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