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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1

作者:未知
這是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演艺公司,大经纪人兼经理余霞坐在裡屋的办公室,办公室二十几平,奖杯在她对面的柜子上排得满当。她对面坐着個二十出头的女孩,短发,眉眼妩媚,气质却很飒爽。那女孩看起来有一点点憔悴,像是刚刚哭過。 余霞对她說,“我建议你還是去。” 她沒有讲话。 余霞又說,“你可以中途找個理由走,学校有事,拍摄安排,我帮你找,但你得去,因为他点名找你。” 那女孩依然沒有讲话。 余霞身体前倾靠近桌子,她用手撑起下巴,苦口婆心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沉韶”。 她說:“当年赵总、你爸,還有你妈妈的事儿,闹得大,圈子裡都知道,你大一开始接戏就处处受阻,都是他那裡沒有打通,今天他点名找你,你去服個软道個歉,握手言和,对双方都是好事啊。” 沉韶轻轻笑了笑。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看不出什么别的,余霞一时也不知是不是讽刺,只见她从怀裡摸出一盒蓝莓爆珠,看也沒看余霞,就這么旁若无人地点上,吸了一小口。 余霞沉默了半晌。 全公司禁烟,她的办公室更是,沉韶坐在下位,是她带的艺人沒错,但沉韶签了五年,前叁年只进不出,红得遥遥无期,其实只是個新人。可就是這個不怎么红的小明星,余霞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直以来处处陪着小心,因为她是殷北的情人。 余霞把手拢在桌子上,她的脸色沒变,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飘升的烟似的继续說:“毕竟你爸妈……去了有叁年了吧?到底是旧人的孩子,赵总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沉韶又笑了一下。這次她咧开嘴角,嗤笑明显,笑出声音,烟在她右手上抖,灰飘到旁边的沙发上。她依然沒有讲话。 余霞仔仔细细盯着沉韶的表情,看到她笑容很浅,除了一些陈旧的疲惫感以外,再难看出什么别的。 她想了想,试探着說,“再說赵总也要参加明晚的订婚宴,有殷总這個面子在,他一定有分寸。” 订婚,沉韶飘远的眼神移了過来。 她看着余霞,脑海裡浮现出一個模糊的影子,男人一身熨贴的西装,背头,肃穆又专注,她想起殷北前天找她。 是前天啊,怎么感觉過了這么久呢? 前天他开车从学校接沉韶去别墅,他說“我們回家”,沉韶跟着他回去,他给她做了顿饭。 他们都很少下厨,沉韶不会,殷北陆陆续续学了一点,一开始做得不成样子,前天那顿看起来准备了很久,意外的好吃。 那场车祸以后,殷北一直对她很好。其实在车祸之前,殷北对她也很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们像情侣又像朋友,殷北高傲,一直不肯跟她挑明,而沉韶养尊处优惯了,把他的示好习以为常,懵懂着沒发现他的心思。车祸以后她爸妈過世,孪生子哥哥入院静养,如狼似虎的亲人抢夺遗产,沉韶這时候才发现,她能依赖的人只有殷北了。 而前天,正式交往的第叁年,殷北带她回他们两的家,吃完烛光晚餐,他打开灯,和沉韶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对她說, “我要订婚了。” 沉韶抬起眼看着桌前的余霞,“他都要订婚了,你真觉得赵平会有分寸啊?” 其实她的语气相当平静,沉韶讲话,既沒有嘲讽,也沒有阴阳怪气,表情淡淡,仿佛金主结婚、制片人企图潜规则的对象不是她,而她们正单纯在讲她下一场戏裡女二的角色而已。 余霞噎了一下,很快反应過来,“但你和殷少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就算订婚……他心裡也有你。” 沉韶拿右手撑在桌子上,旋转椅一滚,突然离余霞很近,她說,“嗯,我知道。” 她低头一扫,沒看到烟灰缸,把右手盖到左手胳膊上,抖下烟灰到地上,“但我从女朋友变成了情妇,這還是不一样的。” 余霞不知道怎么接话,装模作样地看桌子上的文件,她說,“今晚的酒局你還是考虑一下。” 沉韶继续抽烟。 她其实想抽得慢点,但火点上了,她沒抽时烟灰也累了长长一條,她一吹,灰飞到眼前,沉韶低下头咳嗽。 還是迷了眼睛。 她想起昨天她堂妹找到她学校,两個人在校外的咖啡馆裡面对面坐下,沉瑶說,“姐,好久不见,你变了。” 沉韶不耐烦,起身想走,她說,“你知道我一直喜歡殷北哥的。” 沉韶给咖啡加糖,听她继续說,“你知道我怎么让他同意订婚嗎?他以为我想帮你。” “我說殷北哥,你和韶姐是我看着一路走過来的,我祝福你们,這一個月来伯母给你施压让你娶我,我知道你放不下姐姐,我也放不下她。” 沉韶坐了起来。她化的妆很淡,但眼睛天生上挑,总有些媚态,挑眼时尤其明显,她說,“沉瑶,這么多年,你倒是终于变聪明了一点。” 沉瑶柔柔弱弱地笑了笑。她的妆也淡,看起来很素,穿着白色的丝绸长裙,她說,“是呀,所以我来找你了呀。” 沉韶看着她笑了笑,她說,“可你知道,他爱我,所以你永远比不上我。” 沉瑶泫然欲泣,眼睛通红地盯着她,捂着嘴唇颤抖,可明明是哭的情态,她突然尖尖地笑出声音,像刀割在人耳膜。 “但你不知道啊,沉韶,你只知道你爸妈死了,公司翻出了以前的烂账,你把所有遗产赔了进去,以为是我們家做的对吧?” “我妈恨你,恨婶婶让沉家两個兄弟都迷了心窍,她只能做你妈的替身;我爸恨你,恨大伯夺人所爱;就连我也恨你。” “但是,我們家到底是血亲啊,打碎骨头连着筋,怎么会逼你成這样,那些烂账本来是大伯准备带到坟墓裡去的东西,除了他,只有一個人知道啊……” “殷伯父做了你爸爸這么久的合伙人,他早就受够了大伯的指手画脚了,捏死你和沉谙哥,就跟捏死蚂蚁一样……” 沉韶放下勺子,扶了扶咖啡杯,她說,“你觉得你随口一說,我就会信?” 沉瑶摇了摇头,笑得很甜,她拿出一個小小的铁盒,将旋钮按下,播放录音。 沉韶听到二伯和殷北爸爸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喝茶。 殷黎:“换血完了,我以为股票至少会跌两個点,沒想到反而涨了。” 沉建安:“看来比起我哥,股民更喜歡你一些。” 殷黎:“哈哈,你倒是毫不手软,我以为你对两個孩子,至少有点怜惜。” 沉建安:“沉谙的医药费我一直有看,如果他真残了,我愿意养他一辈子。但嘉林不是他的东西,這是命。命中注定,我会代替我哥,我們才是最后的赢家。” 殷黎:“我不信命。” 沉建安:“你有时候也得信啊,你看我哥,早些年犯的事太多,孩子难得,好不容易生了,矜贵得很,不敢說句重话,一儿一女养成這样,开车撞了人,把孩子从牢裡捞出来,又被人报复……” 茶杯轻碰的细响。 沉建安:“……怎么?” 殷黎:“那人自己死了妻子和女儿,发了疯来公司找沉庆安,你有沒有想過,他是怎么知道沉庆安那天要带着一家四口从高架桥走的……?” 沉建安:“……是?” 殷黎:“是。” 沉韶尝试控制自己的微表情,但是沒有成功,她浑身都在抖。她不想把狼狈展露给沉珧,低着头在喝咖啡,才喝一口,又苦又涩,继续加糖。 沉瑶在对面轻声笑她,“姐姐,不用你說啦,我知道你信了呢。” 沉韶撕开糖袋,有些白糖撒在她手上,她放下糖袋,看到沉瑶拿了两盒奶精扔到她面前,“对啦,姐姐,說我們家沒有帮你也不对,其实我們家帮了你呀。” “你和谙哥想进娱乐圈,我和我妈妈都举双手赞成呢,我妈妈說你们兄妹和婶婶一样,都是妖精的面相,天生当個戏子,在這個圈子,哪裡都能自荐枕席。” 沉韶把奶精砸在她的身上,沉瑶学着她挑眼的样子看她,“這就生气啦?” 沉韶走過去扇了她一巴掌,她沒還手,就势一倒,带着咖啡杯滚到自己身上,白色的长裙上染得到处是褐色的渍。 所有人都在看她们。沉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抚着膝盖喘气,低头看到一双黑皮鞋走過来,殷北拉住她的手。 他把沉瑶护在后面,转头跟沉瑶說,“你先去车上。”沉瑶哭红眼睛看着他。 沉韶看不见殷北的表情,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一身西装站得笔挺,满身的森严,好久才转過头看她,“你昨天跟我說你不介意。” 沉韶用手掰开他握她的手,她說,“……我想冷静一下。” 殷北說,“好,但下次……你直接找我。” 沉韶努力忍住不看他,但她沒能做到,抬起头,她看到他的表情,眉头微蹙,沉默着,眼底裡有失望的神情。 沉韶的烟烧完了,烟灰落到手上,她被烫了一下,却沒立刻吹掉灰。等她吹完烟灰,她的右手手心留了一條红色的印记,冒着热气。 她說,“我想好了。” 余霞抬起头看她,但她沒直說,既沒說她要去,也沒說她不去。 反问了一句,“你知道我爸当年为什么打赵平嗎?” 余霞不明所以。 沉韶把烟摁在自己手心,很轻很轻地笑了,“他搞女人,性虐,之前在人下面塞了两個高尔夫球,去医院取出来的,我爸受不了這個,他连想一下都受不了。” 她起身,烟从她手心裡落下,她說, “今晚我一定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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