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页
萧贵妃似有不解,“這還小呀?”
武帝似乎今日兴致极好,听萧贵妃這么一說,便道:“是不小了,今日高兴,不如取了,”
宋显一听并三皇子府中人皆跪下谢恩,“儿臣谢父皇赐名。”
武帝把阿绾递给了李芙,想了想說:“允允二字如何?”却不是问宋显,反而是问了萧贵妃。
“哪個字?”萧贵妃问。
武帝伸手沾了酒,在桌面上写了一個“允”又說:“允恭克让。”
這四字一出,席下众人脸色皆变,细碎交谈声一下含糊四起。
饶是宋显也心头一跳。单一“允”字便也罢了,偏偏是允恭克让的允字。
大皇子诚王当即就冷了脸,冲着诚王妃嗤笑一声,诚王妃低声劝道:“不過是個女儿,圣人兴起罢了,能有什么。”
偏偏坐在上首的萧贵妃似乎半点不觉阶下的微妙气氛,她眨眨眼直言道:“允允小气,妾看单字更好。”
武帝被她当面顶了一句,也不生气只含笑說:“单字像男孩儿。”
萧贵妃似笑非笑斜了武帝一眼,“陛下有了打算,還来问妾做什么?”
武帝哈哈一笑,抓着萧贵妃的手一拍,“听你的,显儿可听见了。”
宋显赶忙躬身再次谢了恩,却听武帝又突然道:“既如此,不妨叫你喜上加喜。”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再次脸色一变。
武帝立于上首,四下环视一周,最后看着宋显略一勾唇,“你也到封王的岁数了,朕便封你睿亲王。”
宋显叩首谢恩,
在众人或真心或不得不的问礼恭喜声中,武帝略一转身,视线落向了身侧的萧贵妃,
萧令明抬了头回望,显然不明白与自己能有什么关系,在他疑惑的眼神裡,就听武帝似笑非笑地說:“朕册了那么多人,倒是把六宫忘了。這么多年了你都還是贵妃。”
萧令明一愣,刚要依礼推辞,就听武帝当即沉声宣道:“贵妃萧氏,晋皇贵妃,封号明。”
此话一出可谓比起方才更为石破天惊。
——可沒谁会在此时驳皇帝的兴致。
萧令明仍旧坐着,他失礼至极地沒有起身谢恩,反而仰着脸,不解地直视着站在自己身侧用一种他从未见過的复杂神色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间帝王。
——他像一個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在萧令明的脚下,是一阵急促密集的衣摆摩擦膝盖落地之声,再往后便是山呼,“恭喜明皇贵妃娘娘千岁。”
他蓦地转過头,往下看去,却是陌生至极的大片匍匐在地的华美衣冠。
他们在拜他,不止是后宫。
那些天潢贵胄,朝廷重臣,当年一言一句附和天子定了他全族生死的人,此刻都尽数匍匐在了他的脚下。
武帝有力的手落在了他的肩头,用力按了按,而后萧令明听见自己熟悉的那道低沉声线自顶端传来,萧令明猛地转過头仰头望去。
天子逆着熠熠月光问他,“好看嗎?明儿。”
第9章
阶下那一片乌压压的人头和炫目袍服看得萧令明头晕目眩,他的胃因为這一瞬的眩晕骤然绞成了一团。
想来当年附和新帝,叫萧氏一族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也是這般齐整。
“啪——”
萧令明失神之下摔落了酒盏,他恍惚间匆忙抬手,用织金坠宝的华美袍服掩住了自己剧烈的呛咳。
萧令明狼狈地起身告退,“……妾,妾去更衣。”他甚至未等武帝应允便匆匆起身离席。
昭阳殿路远,碎儿便只引萧令明出了大宴所在的春曦殿,又行過水榭,进了春池边的暖阁暂歇。
一月的平京湿冷,萧令明纵使一路裹在貂皮大氅裡,也叫冬风吹得失了脸上血色,
碎儿扶他在榻上坐下,便立刻有在暖阁中值守的宫人奉上了茶水。
碎儿试了试温度,端给了萧令明,萧令明接了,一口喝了,温热的茶水淌入腹中,叫他终于缓過了一口气来。
碎儿遣了人出去,她跪在了萧令明的膝前,仰头轻声地忧虑问他:“您不高兴嗎?”
萧令明的视线缓缓落到了碎儿的脸上。
——论年岁,碎儿已经不年轻了。
萧令明是永昌侯老年得来的独子,一出生沒多久,就被侯爷从外放之地小心送到了京内的永昌侯府叫他寡居的长姐金尊玉贵地养大。
京内诺大的永昌侯府裡,只有姐弟两位主人。萧令仪怕他幼时寂寞,自他出生就给他备下了数十小儿——既是奴仆又是玩伴。
碎儿就是其中之一,她五岁就被萧令仪送到了幼弟的身侧。而如今她也已经三十有一,在宫内亦是人人称敬的碎儿姑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