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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了眼萧令明。
萧令明站在五步之外,沒有跟上来。
分明是方方与他分开沒多久,可宋显却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子令人心慌的孤独之感。
“您不送送我嗎?”宋显觉得心裡有些堵,沒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萧令明却沒有动,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快走吧。”
宋显见此,抿了抿唇,他此刻身子不适,心念迟钝,也想不出究竟,只得說:“這两日儿臣不便入宫,過两日父皇回京,我入内……”再来看您。
他沒說完就被萧令明打断了。
萧令明站在灯边,光晕映在他的脸上,他又浅浅笑着,整個人都显出一份仿若神寺中被供奉的神像才拥有的奇异柔美,“我知道的,快去吧。”
第32章
先是宋显的衣摆转過了门扉,而后是碎儿的影子。
萧令明垂着眼皮子,看着碎儿的影子一点点随着她的脚步沒进他看不见的地方,只觉得眼底酸涩难忍。
這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萧令明想叫住她,至少再与她最后說些话,再听一听她的声音。
但他心裡明白碎儿瞧不出猫腻,但宋显是個多疑的。這令人绝望的明白逼他将那句哽咽破碎的“碎儿”硬生生地咬在了齿尖,哽在喉间。
直到内殿大门打开的嘎吱声响传进萧令明的耳中,带着轻微血腥气的吐息才随着涌出眼眶的泪水一道悄无声息地吐了出来。
……
碎儿虽同宋显坐在车架上,但她心裡憋着气,又不好对宋显去发,只闷闷地低着头,恨不得与宋显之间隔着万裡长城。
宋显掀了车帘,“兰亭,你去府裡回個话,便說我另有要事,今日不回去了。”又吩咐道:“去宁园。”
宋显吩咐完,又看向碎儿,他眉眼间疲惫难掩,說话仍旧客气,“劳烦姑姑与我外住两日。”
“您安排便是。”碎儿虽气他,却也知道分寸,她点了头,但熬了小半晌忍不住问了句,“王爷有别的事情嗎?娘娘吩咐奴要好好照看您,若非要紧事不若稍微搁置一两日,等身子好了再……”
“无事,只不過本王的王妃在府内耳目聪明,小心起见罢了。”宋显垂了眼皮随口道。
宋显支着脑袋闭目养神,他今日遇了许久未有的巨变,体力又耗费甚剧,着实沒什么精神。
宋显生了一张轻易就能哄得女儿们心软的好样貌,此刻略带憔悴地弓蜷在车厢一角。
碎儿看了两眼他這副可怜模样气也就消了,变变扭扭說:“您一会儿沐浴的时候多泡会儿,身上的印子消得快。”又絮叨,“奴知道,娘娘模样好,性子好,圣人都喜歡娘娘,更何况您呢……”
“可是娘娘在圣人心裡是不一般的。他不是后宫裡头的寻常妃妾。您這样,若是出了差错,那是要招来天大的祸事的。”
……
“好,你回去伺候王爷吧,带句话给殿下,就說‘妾知晓了,王爷公务繁忙還要注意着身子。’。”俞雅交代着,又起身亲自送了兰亭出门。
然她脸上這一副温婉贤良的好脸色却在一转身往室内迈出一步时就彻底变了,问月忙上来搀她,劝道:“万一殿下当真有事呢,剩下一拨人還遥遥跟着呢,您先别上火,待人回了话再說。”
“殿下能有什么公务要带着宫内的女眷去办。”俞雅嗤了一声,“你說咱们的母妃本事是大,父皇這样的人都能一手笼着,手底下的人也不遑多让。”
她那对狭长的眼睛因挑眉而略微吊起,显得凌厉极了,“自古就沒听說過這内宫的姑姑這样肆无忌惮地给自己谋前程的。”
……
两日后,圣人先行回銮,却不见诚王随驾,对外只称是天子另派了差事。
萧令明這两日夜夜梦魇,惊魂难定,到后来也就不睡了,只靠在凭几上看书,实在熬不住了便阖一会儿眼,却很快再一次被惊醒。
魇中无有鬼怪,他甚至记不住自己究竟梦到了些什么,只是在颤栗和满背的冷汗之中反复醒来。
就這样昏沉二日,得来了圣人回銮李芙亲传他去甘泉宫侍驾的旨意。
李芙的态度与往常别无二致,沉默、恭敬。
因是往甘泉宫,萧令明也沒用装饰,只着了一身宽松的寻常衣衫,长发也不過交宫人于腰背之间取了红缎束着。
武帝是深夜回宫,应当還未见過任何人,他是第一個。
本是历来如此的,可這一次這“历来如此”却令他无比恐惧。
萧令明满心惴惴赤足单衣踏进殿内汤泉所在的时候,内裡已然馨香氤氲,满殿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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