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梦无痕
凌乱的床单,散落的衣服,還有那悬宕在上方热烫的身体。
“宝贝,你醉了。”他的呼吸好烫,吹在她敏感的耳边和颈间,引发她的颤.抖。
“嗯。我知道。”戚佳沒有否认,握住他衬衫扣子的手也沒有松开,不過激烈的心跳和越发沉重的呼吸泄露出她的青涩和紧张。
“别,我怕你会后悔。”他拉住她的手,努力压抑即将喷涌而出的渴望。
“不会。”她笃定的答案落在他的唇上,与他唇舌交缠。
理智终于瓦解,身上的连衣裙被扯开,戚佳先是觉得胸前一凉,接着凉意转为灼热触感,柔嫩已经落入他双手中。
“嗯……”戚佳轻轻地呻.吟,小脸因为羞怯变得通红,身体裡燃起的如點擊般的酥.麻让她神智昏沉。
他修长的手从她腰间滑下,抚摸着她丝般柔嫩的大腿,细细地探索着每一处,清冽的男子气息伴随着陌生感觉袭来,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闭上眼睛,轻轻喘气。
终于,深理许久的渴望如脱缰野马,他目光灼亮,分开她的腿,“戚佳,我爱你。”他低喃着,握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拉過来,爱情破茧成蝶。
她觉得痛,但是痛得幸福。那一刻,戚佳以为经年之后再回忆起今日的决定绝不会懊悔,以为此生有這么一個人曾经爱過自己,有這么一個人曾经被自己全心全意地爱着,就会足够。
可是,真的不会后悔嗎?
戚佳自嘲一笑,蹙着眉深深吸口气,翻身去拿床头的电话。這电话是她的私人电话,除了家人和要好的朋友,沒有人知道号码,也因为這样,她从不关机。
戴上眼镜,看清来电号码,戚佳摁下挂断,再摁重播,“妈!”
“還在睡觉?”母亲忐忑地试问,似乎是为吵到女儿深感歉意。
戚佳用手肘撑起身子,把头枕在床头,闭上眼睛清了清嗓子才說,“嗯,不過正准备起来。”
“哦,那就好……”母亲如释重负般松口气,继而续說,“最近很忙嗎?你爸說很久都沒有听到你声音啦……”
话未落,电话那头立即传来父亲的反驳,“我什么时候說了,明明是你說她很久沒来电话。”
“我想她,难道你就不想……”母亲抗议地争辩,压根儿忘了正在和女儿通电话。
戚佳握着电话,听着那头父母的争论,轻翘嘴角。连日来昼夜颠倒的疲惫仿佛被這聒噪却带着温暖的想念一一驱散。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干咳一声,唤回母亲的注意力,解释道,“妈,前段時間在忙一個项目,所以沒打电话回来。”
“沒事儿,我知道你忙。不過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胃不好,一定要按时吃饭,平时在家……”母亲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养生之道,戚佳也适时地应两声,再煞有介事地问几句,這样一聊就是半個小时,直到一旁的父亲开口提醒,“差不多了,电话费贵得很!”母亲才收住话头,“要跟爸爸說两句嗎?”
“好!”戚佳应着。
父亲接過电话,干脆地說,“幺儿,长途贵得很,我沒什么好說的。就是你一個人在外面注意身体,另外晚上要泡泡脚……”
戚佳不动声色地看着手机上逐渐增加的通话时长,扬唇一笑。父亲的开场白和后续总是自相矛盾,明明說過不多說却比母亲還能念叨,从身体到生活,从生活到工作,最后总能扯到终身大事上来。這不,话到末尾,他又开始提,“幺儿,工作再忙,個人問題不能耽误哦!”
“爸,我知道。”她苦笑,然后话锋一转,严肃地问,"爸,你這個月又沒去做检查吧?"
戚爸爸一听,忙呵呵地干笑,可惜戚佳非但不吃這一套,语气還变得更为严厉,"爸,专家說了你的病必须半年去做一次检查,你一月推一月,這都過了三個月了…"
"我又沒疼沒痒的,不会有事。"戚爸爸打断女儿的责备,落寞地叹口气,“么儿,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晓得。這查一次就好几千块钱,医保還不给报销…"
"钱不是問題,上月我给妈打了一万块,用完了嗎?"她诧异地问。
明知女儿看不见,戚爸爸還是赶紧摇摇头,"沒有,沒有。钱你妈存着呢。"
"存着做什么,那是给你做检查的。"戚佳不高兴地說。
戚爸爸听出女儿的不悦,无奈地吁口气,半晌才一字一句地說,"我們想给你存点钱,以后你结婚买房时還能帮衬你点。"
不等女儿說话,戚爸爸继续說,"你妈身体不好,我又得這個病,這些年我們非但帮不了你還把整個担子压在你身上,有时候我都想,当初不如死了算了,免得拖累你们娘俩。"
父亲哽咽的声音让戚佳的心摹得抽紧,她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她吸吸鼻子,对着电话說,"您要真不想拖累我,就要好好照顾身体,我還等着你给我带孩子呢。"
"哎,你现在男朋友都沒有,還孩子!"提到女儿的婚事,戚爸爸又是一阵自责,"哎,当年,要不是…"
"爸!"戚佳扬声,示意话题到此为止。可听到电话彼端母亲责备父亲不该旧事重提时又软下心来,她长吁口气,换上笑嘻嘻的声音,调皮地承诺,“爸,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在30岁前把自己嫁出去。”
“30岁?我不知道能等到不啊!”
“瞎說,你要是很想做外公,那我28吧。”戚佳笑呵呵地提议,不像是讨论自己的终身大事,倒像是在菜贩子讨价還价。
“你說的哦,28!”父亲的声音倏地提高几個分贝。隔着电话,戚佳都能想象出他兴奋的样子。這样兴高采烈地声音是最好的鼓舞,让她爽快地保证,“嗯,28!”
挂掉电话,戚佳握着发烫的手机不自觉皱眉,都說轻诺必寡信。28岁嫁出去,距离28周岁只有8個多月的時間。8個多月她怎么把自己嫁出去?
戚佳拿起手机,再无睡意。她伸個懒腰爬起来,开始收拾屋子,打扫卫生,等忙完静坐下来,才想起前段時間答应請朋友吃饭的约定,于是又拿起电话,打给许婷婷,“老大,我今天休假,下午叫上张晋去shopping吧,完了咱去吃火锅。”
“好呀,难得你這個大忙人有空,那我马上打给张晋,先說好,這次你们要是再吃到一半就走,我就把你俩头摁锅裡煮了。
“放心吧,保证不会,领导给我5天假。”
“5天?亏他们给得出手。我說你干脆辞职算了,你那個狗屁经理苦得比民工還民工。晚上我给张晋也洗洗脑子,叫她把那個缠人的男友也踢了,省得成天腻歪,不参加组织活动。”
“好啊!踢掉我接手,省得我被逼婚。”
“哈哈,你也被逼婚了?什么状况,說来听听?”许婷婷不厚道地笑着。
戚佳长叹口气,感慨,“一言难尽,见面說吧!”
“好,那你快出来,我在燕莎楼下等你们?”
女人的脚果然是为逛街而生的,這话一点不假。一個下午,她们从燕莎一路逛到赛特,出来时每個人手上都拎了商品袋。晚上在东来顺吃铜锅,酒足饭饱后,三人互挽着手漫步在夜晚的街道。初春的风徐徐吹過,带来一丝凉意,让人通体舒透,戚佳挽紧许婷婷的手臂,由衷感慨,“真好,很久沒這么爽過了。”
许婷婷嗔笑着数落她,“谁叫你们毕业时挤破脑袋要去给资本家打工,现在知道资产阶级本性就是压榨剥削工人了吧?還高考文科状元,高中政治裡学的都還老师了?”
“是呀,還是社会主义好,咱们伟大的共/产党好,你這個人民公仆最好。”戚佳揽着她的肩膀如是說。
当年专业成绩前茅的许婷婷放弃去投行和四大的机会,跑去报考公务员,简直跌破众人眼镜。但现在看来,她却是同学中活得最惬意滋润的,反倒是她们這群别人眼中的金领,摸爬滚打,好不辛苦。
“晚上去我家吧。咱们好久沒躺一起說說话了。”许婷婷建议,然后睨了一眼忙着发短信的张晋,“喂,不带你這样秀恩爱的,這儿還两個单着呢,你是打算气我們是吧?”
张晋收起手机,反驳道,“少沒良心,我這不是在跟他說晚上不回家了嘛。”
“這還差不多。”许婷婷一扬下巴,拉开张晋的小polo钻进去。
到许婷婷家后,张晋去厨房洗了水果,把一盘葡萄递给她,三個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坐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說着說着话题就绕道她被逼婚的事情上来。
“他们估计乐坏了,說不定以为你早就暗渡成仓啦!”张晋說。
戚佳无奈地嘀咕,“是挺高兴地,所以我打算先别說明,反正到时候有就有,沒有就算啦。他们又不能真把我怎么样!”
“想嫁還不容易,身边不就有個现成的?”许婷婷瞄着她,偷看她的反应。
张晋一听也坐起来,连连称是,“你要是肯点头,别說28岁前,28天内也能把你娶走!”
戚佳皱起眉头,拨了一個葡萄塞进嘴裡,囫囵着强调,“亲们,我再說一遍,我跟师兄就是朋友关系。”
“得了吧,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可沒把你当学妹。”许婷婷沒好气地踢她一脚,随即又换上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說戚佳,江承宇這样的男人哪裡去找?有房有车有存款,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要地位有地位,真真正正的钻石王老五啊。最关键是,人家对你一往情深,這么多年了,一直在你身边,你别說看不出他喜歡你。”
戚佳咬着葡萄皮,沉默不语。
怎么会看不出,她又不是傻子,神经也沒有大條到分不清友情和男女之爱,只是……只是她找不到感觉。她喜歡和江承宇在一起,心底裡却清楚這种喜歡不参杂丝毫男女之情,她视他为良师益友,为兄长,为可以倾诉的知己,就是沒法把他当男友。
這些年,望着江承宇默默守候,她内疚,也痛恨自己的麻木,也尝试跟他說明白并刻意保持距离,更可恶到做红娘,可每次都换来江承宇忧郁地沉默和云淡风轻的一句“你想多了!”
那眼底浓浓的失落和受伤让戚佳不忍,只得继续扮傻充愣,装作看不懂他的心意,可除此之外,還能怎么办?爱若能轻易转移和放下,她又何苦到现在還单着?
许婷婷凝视着戚佳纠结忧伤地脸,感慨道,“哎,江承宇是個傻子,你也够笨。”
戚佳遥望着窗外的夜色,倏地又想起早上的梦,禁不住喃喃低语,“是呀,我們都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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