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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作者:扁平竹
夏荷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也在此刻逐渐聚焦,周夫唯身后的灯光全部成为大大小小的光圈,他则被罩进那层暖黄光圈之中。

  他的侧脸,他的黑发,好像都被光晕画笔描绘了一遍。

  她只能看到他。

  老板在糖画上放上竹签,等凝固后才拿起来。

  面前多出一個人来,看上去似乎是一起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把糖画给谁,动作迟疑片刻,最后還是递给了给钱的少年。

  周夫唯伸手接過,轻声道了声谢,然后转手把糖画给了夏荷。

  夏荷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给我的?”

  他懒声:“我不爱吃甜的。”

  意思就是,他不爱吃甜的,扔了也是浪费,所以与其扔了,還不如给她?

  夏荷自行将他這句话脑补完。

  但還是挺高兴的。

  她接過糖画,有点不舍得吃,拿在手裡左看右看。

  觉得那個老板手艺還真好,真的很像一朵花。

  她举起糖画,对着街边路灯,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周围人来人往,免不了要被碰到撞到。

  周夫唯有时候觉得她像是沒脾气一样,被踩到脚了,对方一言不发地走开,她也不說什么,只是低头看一眼自己被踩脏的小白鞋,然后往裡缩一缩。

  周夫唯皱了下眉,拉住那人:“道個歉再走吧。”

  语气挺客气的,但表情却沒那么客气。

  对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踩到别人了,但這人来人往的,被踩到也正常。

  假装不知道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道歉。

  他也沒想到,居然還能被拦住。

  挺不爽的,想甩开那個人的手,却见他沉着一张脸,脸色实在是难看。

  好像自己再多說一句有的沒的,他那拳头就会对着自己的脸揍上来。

  看身高,自己估计也打不過。

  于是只能忍下這口气,不情不愿的過去道歉。

  夏荷摇摇头,說沒关系。

  周夫唯這才松开手,放那人走了。

  他似乎心情不大好:“平时在我面前也沒看你這么好說话。”

  夏荷从包裡拿出纸巾:“反正也沒踩疼。”

  她刚要蹲下,周夫唯把她手裡那包纸巾拿過来,拆开包装袋,抽出一张,然后在她面前蹲下。

  夏荷其实看不清他此刻的动作,他低着头,完完整整的挡住了。

  她只能看见他利落的黑色短发,后颈明显的棘突,以及平直的宽肩。

  不過十几秒的時間,他站起身,把那张纸巾团了团,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裡。

  眉头還皱着。

  夏荷见他一连抽出好几张纸擦手,手都快擦红了。

  “谢谢你啊,其实我自己来就可以的。”

  他抬起头,手上动作停下:“你穿着裙子,怎么蹲?”

  “啊。”

  夏荷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熊漪找了半天才在人堆裡找到他们两個,他模样痛苦,說自己都快被挤成熊干了。

  “早知道今天人這么多,就换個地方去吃了。你說能有位置嗎?”

  周夫唯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時間:“我刚才打电话预约了。”

  熊漪這才稍微松一口气,他见夏荷手上拿了個糖人,眼神阴恻恻的去看周夫唯:“我說怎么半道上人不见了,原来是去买糖人了。”

  周夫唯收了手机,放回兜裡,沒說话。

  熊漪见夏荷又开始举着她的手机拍糖人了,注意力不在他们這边,便开始谴责周夫唯:“你他妈的嘴上說着对我的夏老师沒兴趣,背地裡還各种玩浪漫耍手段,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你再趁机挖墙角。”

  周夫唯语气懒散:“你的夏老师,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突然变得這么亲密了?”

  “我們是永远的师生和姐弟,同时也是预备情侣。”

  周夫唯冷笑:“那祝你好运。”

  這话配上這個语气,实在听不出半点祝福的意思。

  到了吃饭的地方,服务员確認了周夫唯的姓名和电话号码以后,直接带他们去了包厢。

  熊漪简单打量了一眼這家店,好在沒亏,至少均价比较贵。

  不枉费他跑這么大老远過来,還得当面被嫌弃。

  包厢是大桌,四张椅子。夏荷落座后,熊漪动作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

  周夫唯看了他一眼。

  熊漪喊来服务员,问她這空调会不会温度太低了点,他怎么觉得這么冷。

  服务员面带疑惑,說是适宜的温度,如果他觉得冷的话,她再去调高一些。

  夏荷的手机就放在一旁,熊漪看到了,问她這手机屏幕都破成這样了怎么還在用。

  “這块儿都是暗的,估计内屏也破了。”

  夏荷不以为意:“我才刚买沒多久,只是一小块地方,也不影响。”

  “這還不影响啊。”熊漪拿起手机,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摄像头都花了,电池续航也不够。你這手机充满电大概能用多久?”

  夏荷平时也不玩游戏,手机除了用来打电话接电话,或者发個信息之后,基本都是锁屏放在包裡。

  她想了想:“差不多四五個小时吧。”

  “才四五個小时?這电池都接近报废了。我觉得你還是早点换一個吧,现在手机电池爆炸的新闻可太多了。不安全”

  服务员一人给他们上了一叠小菜還有南瓜粥。

  夏荷用手裡的勺子搅动面前那碗南瓜粥,听到熊漪的话,她一时不知道该說些什么。

  她也不想一直用這部连屏幕都只能看清三分之二的手机。

  可若真是想换就能换的话,她早就换了。

  周夫唯不太耐烦,筷子夹了粒花生米扔进他碗裡:“吃饭,别逼逼。”

  熊漪把那粒花生米夹进嘴裡:“我這不是活跃下气氛嗎。”

  服务员推开包厢门进来,手上拿着厚厚的一本菜单。

  下意识就要递给周夫唯。

  他朝坐在他对面的夏荷抬了抬下巴:“给她吧。”

  服务员便转手递给了夏荷。

  夏荷接過来粗略扫了一眼,虽然来這边已经有些日子了,但還是免不了被這边的物价给吓到。

  這随随便便一碗生菜居然都這么贵。

  夏荷看了半天,光顾着感叹价格了,什么都沒选。

  最后還是熊漪把菜单拿過去,一通乱点。

  夏荷最后问他:“点這么多确定我們吃得完嗎?”

  他這才收了手。

  熊漪告诉她:“烤肉這东西不占肚子的,多吃点才能吃饱。”

  夏荷对他的所有话都存疑。

  点的东西陆陆续续都上来了,服务员在旁边烤肉,熊漪负责埋头苦吃,周夫唯看上去似乎也沒什么胃口。

  一直低头看着手机。

  夏荷在桌下轻轻踢了踢他的脚。

  他抬头。

  夏荷說:“吃饭的时候還是别玩手机了。”

  他的眼神逐渐恢复平淡,学着她的语气:“吃饭的时候就别偷看别人玩手机了。”

  想不到還被倒打一耙,夏荷說:“我沒偷看。”

  周夫唯点了点头:“那就是光明正大的看了。”

  這话說的好像也差不多,夏荷沒反驳。

  周夫唯放下手机,握起筷子,夹了片烤好的五花,在料碟裡蘸了蘸:“为了看我饭也不吃了,我有這么好看?”

  夏荷觉得自己就是挺正常的一句提醒,怎么能被他曲解的這么奇怪。

  好像她是什么变态一样。

  饭都不吃了,光盯着别人看?

  熊漪听到他们的对话,放下筷子:“我之前就觉得你们两怪怪的,估计早就趁我不在暗渡陈仓了。”

  他责怪周夫唯不够兄弟,明明說好了对夏荷沒意思的,不会和他抢,這会居然還搞了個近水楼台。

  “你不知道人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的啊?”

  夏荷非常严肃地纠正他:“我不是草,周夫唯也不是兔子。我們两個更加沒有暗渡陈仓。”

  听到她這么說,熊漪瞬间放心了,刚要开口。

  夏荷又补充一句:“而且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小弟弟,我不喜歡比我年纪小的。”

  這一棒子,直接打死了在座两位。

  熊漪感觉自己一颗赤诚火热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此时更是化悲愤为食欲,吃的更多了。

  周夫唯身子往后,靠着椅背,把玩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那顿烤肉几乎都是熊漪一個人吃完的。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夏荷想和周夫唯聊聊他外公的事情。

  结果后者也沒看她,径直回了房。

  夏荷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吃了個闭门羹。

  从烤肉店出来他就沒有和自己說一個字。

  是心情不好?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夏荷给他发微信。

  夏荷:【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十分钟,沒回复。

  半個小时,也沒回复。

  四十分钟,還是沒回复。

  夏荷躺在床上,再次经历了一遍失眠的痛苦,她开了灯,去拿手机。

  十点半了。

  過去了两個小时,他還是沒有回复。

  夏荷觉得自己失眠估计是在外公家喝的那几杯茶的缘故。

  茶叶裡面的□□和茶碱会让人兴奋,而她又喝了好几杯。

  导致第二天她睡到中午才醒。

  熊漪早来了,坐在客厅裡联机打游戏。

  听到二楼有动静,他回头看了眼,正好看到打着哈欠的夏荷从楼上下来。

  他扔了游戏手柄,人坐到沙发上去,侧着身子,手臂搭着椅背:“夏老师,醒啦?”

  夏荷有点不好意思,学生沒迟到,自己這個老师居然迟到了。

  “等很久了吧?”

  他摇头:“也沒多久。”

  夏荷松了口气。

  他又說:“也才两個小时。”

  夏荷:“”

  她扫视一眼客厅,沒看到周夫唯,于是问熊漪:“周夫唯人呢?”

  “刚接了個电话,出去了。”

  時間也不早了,他们周六周日只放一天半,待会還得回学校去上晚自习。

  所以得抓紧点時間。

  夏荷让熊漪先去书房等她,她换個衣服了就来。

  熊漪磨磨蹭蹭,不想去上课,问她:“你不先吃個饭?”

  可能是昨天晚饭吃的太晚,她现在都還不饿。

  “沒事,上完课了再吃也一样。”

  熊漪唉声叹气,說他這個脑子,就算請一百個补课老师都不可能考上大学的。真不知道他妈为什么這么执着。

  客厅门开了,周夫唯从外面进来。

  手上還拿着一個盒子。

  熊漪问他:“你手机坏了?”

  周夫唯看了眼夏荷,随手把那個盒子放在茶几上:“沒坏。”

  “那你买手机干嘛,再有钱也不是這么個败法。最新款两個月后就要出来了,想换手机也得等两個月后再换啊。”

  周夫唯沒理他,脱了外套上楼。

  夏荷换完衣服直接去的书房,他们两個已经坐在那了。

  中间留着一個空位,是她的。

  错题集是她特地把自己之前的重新誊写了一遍,准备今天给他们讲。

  估计是失眠的原因,睡眠不足,她今天明显不在状态。

  只要中间稍微有停顿,她就会打瞌睡。

  头一点一点的,每次都是差点要撞到桌面时又突然惊醒。

  在她的困倦影响下,熊漪早睡着了。

  夏荷叫了他几声,沒叫醒,于是也就作罢了。

  她开始一对一给周夫唯辅导。

  他听的也并不认真,见她眼睛都睁不开了:“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夏荷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失眠了。”

  “为什么失眠。”他脸上情绪淡淡,像是随口一问。

  茶喝多了失眠。

  夏荷觉得他好像并不是很想知道答案,也就沒有回答。

  而是反问他:“你昨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怎么。”

  “就是感觉,而且昨天给你发消息你也沒回。”

  周夫唯不记得自己有收到她的消息了。拿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

  果然看到她的消息栏那儿有個红色的1。

  他是真沒看到,昨天很早就睡了。

  联想到她失眠的事情,他微挑了眉,逐渐坐直了身子。

  “你一直在等?”

  “算是吧。”因为失眠了,所以偶尔会看一眼手机。

  周夫唯眼睫轻颤了几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吟片刻后,罕见地和她解释了:“我沒看到,不是故意不回。”

  夏荷点了点头,困到头晕眼花。

  周夫唯看到她這個样子:“你要是困的话,就先去睡会吧。”

  她很敬业,摇了摇头:“不行,我拿了工资就得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說着,她让周夫唯翻到下一页,讲第二题。

  周夫唯翻动书页,看着她红的仿佛刚哭過的眼睛。

  左手转着笔,停顿须臾,他也打了個哈欠,然后慢慢吞吞地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一时之间,书房内只剩下夏荷一個人坐着。

  左右两边的学生都睡着了。

  她沉默了,所以,她应该讲课给谁听?

  孙淙丽出差回来,出了机场就直接开车回家了。

  生怕自己不在的這几天,周夫唯不听话。

  客厅沒人,房间也沒人,想到這個時間应该是在补课,于是她去了书房。

  安静到只能听见几道平稳的呼吸声。

  三個人,整整齐齐地趴在桌子上。

  睡得挺熟。

  熊漪一個人在桌子的边缘,而另外两個,头都快挨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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