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但是临时接到孙阿姨的电话,夏荷只能先回家。
自从外公去世后,夏荷便沒有再见到孙阿姨。這么多天過去,她的声音好像憔悴不少,說话也有气无力。
“小荷,能帮阿姨一個忙嗎?”
夏荷回到家时,被周夫唯砸毁的家具全部换了新的,酒柜是订做的,還沒送来。
可惜了那些酒。
好像還挺贵。
做饭阿姨最近迷上了十字绣,每天忙完了就会坐在客厅裡忙活。
绣到现在,那幅“家和万事兴”才绣到第二個“和”字。
家具公司的人白天就开始忙活,东西也才搬了一半。
阿姨让他们歇一歇,先去吃饭,明天再来。
瞧见夏荷了,她摘下老花镜,笑着问她:“吃饭了沒?”
夏荷点头:“吃過了。”她把肩上的包取下来,放在一旁,视线自然停在二楼,“周夫唯呢,在家嗎?”
“在呢,吃過午饭以后就一直在房间门裡沒出来。”
夏荷眼神隐约有点担忧:“什么都沒說?”
阿姨叹气:“一天了,什么都沒說。饭也沒吃几口。”
都到了沒胃口的地步嗎。
夏荷沉吟片刻,還是上了楼。
阿姨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說這种时候還是让周夫唯一個人待着。
他那個脾气。
那天她也在,周夫唯阴沉着脸,把目光所及的东西全给砸了。
越是平静,就越是让人害怕。
在那個场景之下,他身上那股狠劲很难让人想到他只是一個十七岁的少年。
直到现在,阿姨仍旧心有余悸。
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任凭夏荷上了楼,推开那间门房的房门。
周夫唯最近的睡眠状态有所改善,熏香让他全部拿去给扔了。
他厌恶死那种呛人的香味了。
此时房间门内只有一股极淡的自然清香。
可能是得益于他的洁癖,他身上从来沒有同龄人的异样气味。
也不能說难闻,纯粹就是活动一天下来的汗味,混杂着不知道从哪沾染的气息。
总之也算不上好闻。
好比熊漪。
而周夫唯,好像不论何时,都是干净好闻的。
就像现在,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薄卫衣,黑发清爽。
靠坐在椅背上,右手转着笔,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演算過程。
此时那双眼睛正看着解题的最后一個步骤。
夏荷走過去,在笔筒裡随意拿起一支笔,把他演算的過程简单修改了一下:“最后這裡,不应该只看a,ac這條线也要带进去。”
她一只手撑着桌面,从旁边抽出一张草稿纸,重新演算起来。
头低着,一個简易的图形被她画在纸上,她把重点都标出来,仔仔细细地和他讲了一遍。
因为此刻低头的动作,一缕不听话的长发擦着周夫唯的手腕滑落。
轻微的触感,却好像被灵敏地放大了数倍。
至于夏荷說了什么,他一句都沒听见。
离得太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說话时的轻微吐息。
一道题讲完,夏荷放下笔,见他一言不发。
“周夫唯?”
他平静抬眸:“?”
夏荷问他:“有沒有在听。”
他收回思绪:“沒。”
夏荷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不管怎么說,他能够主动学习,甚至是在周末学习,已经是個非常不错的开始了。
她瞥见旁边已经写完的两张试卷,走過去检查了一遍。
错题還好,不算特别多。她只在几道典型的题目前面用红笔画了圈,打算等之后有時間门了再单独给周夫唯讲一下。
不過今天她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那個”夏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那支支吾吾了半天,始终沒有找到合适的措辞。
哪怕她不开口,周夫唯也知道她今天为什么突然回来。
他压着嗓子冷笑一声:“怕我真去把人给捅了?”
孙淙丽最后還是在男朋友和儿子之间门選擇了前者。她大概是觉得,周夫唯到底是她亲生的,哪怕他现在叛逆,但以后总会理解她。
所以她想先给他一些時間门让他慢慢想通,一方面又怕他真的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来。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她最了解他的性子。
他不是做不出来。
既然他猜到了,夏荷也沒什么好隐瞒的了:“孙阿姨让我看住你。”
“让你?”又是一阵轻蔑的冷笑,“你看的住嗎。”
也不知道是对他妈嗤之以鼻,還是对他妈认为夏荷能看住他這件事嗤之以鼻。
“我觉得应该能吧。”
夏荷从旁边搬了张椅子過来,放在周夫唯旁边,挨着他坐下。
“老师布置的作业给我。”
周夫唯眉头微皱:“什么?”
夏荷干脆伸手:“我检查。”
周夫唯沒动,阴沉眼底透着不爽:“還当自己是我老师?”
“我沒有当我是你的老师啊。”夏荷一字一句的纠正他,“是准女朋友。”
四周安静了十几秒,周夫唯微抿了唇,错开夏荷看向他的视线。
好半天,他才抽出两本练习册扔给夏荷,明明耳朵都红了,却還摆出一副不太耐烦的敷衍神情:“别再烦我。”
作业倒是写的很干净,字迹好看,解题思路也清晰,就是有些错误犯的比较典型。
夏荷在空白纸上把下次需要给他讲的重点统一记了下来。
她打算到时候先按照這些重点给他出一张试卷,等他写完以后自己再根据上面的错题进行讲解。
夏荷用笔点了点桌面,抬眸去看周夫唯。
周夫唯此时正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夏荷一抬眸,两個人的视线就毫无预警地对上了。
他愣怔片刻,迅速移开目光,好像沒料到夏荷会突然抬头。
手因为過度紧张而反复揉搓着卫衣袖口。
“你你别多想,我就是看看你一直在叹气,好奇而已。”他說话结结巴巴,眼神也因为心虚而闪躲。
夏荷疑惑:“我刚刚叹气了嗎?”
她居然一点察觉都沒有。
而且她也沒有叹气的必要啊。
不過夏荷也沒去纠结這個,她问周夫唯:“刚才阿姨說你中午吃饭都沒吃几口,你是沒胃口嗎?”
见夏荷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周夫唯暗自松了口气,却隐约透出点失落。
面上沒有显出任何波动来,语气淡:“還好。”
“那你怎么不吃饭。”
难不成是身体不舒服?夏荷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他說:“太咸了。”
夏荷:“啊?”
原来是因为难吃所以才沒吃多少。
也是,就他這個挑剔性子,不喜歡的东西宁愿饿着也不可能多吃一口。
夏荷說:“我待会下去给你炒一碗饭吧,总饿着也不行。”
他转着笔,懒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现在不行?”
“也不是不行。”夏荷看上去有点为难,“阿姨還在楼下,要是我现在就去的话,她该发现你是因为嫌她做饭难吃才吃那么一点的。”
太伤人了。
夏荷让他先自己写会作业,她不打扰他。然后随便在書架上抽了本书,坐在书桌旁看。
看了三分钟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觉好像有人在她身旁坐下,动作很轻。
但她太困了,脑袋蹭了蹭便沒有去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屋子裡太安静,偶尔能听见笔尖在草稿纸上划過的沙沙声。
夏荷看见周夫唯专心学习的背影,多少還是挺欣慰的。
她又去看手机上的時間门,自己居然睡了三個多小时。
可能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她伸了個懒腰,起身過去,想检查一下周夫唯作业写的怎么样了。
结果进度和三個小时前相比,只多完成了一道大题。
夏荷愣了愣:“你三個小时就写了這一道题?”
周夫唯沒說话。
夏荷眼尖,看见他脸上的睡痕:“你刚才也睡着了嗎。”
周夫唯闲适靠坐在椅子上的脊背一下子就绷直了,他不动声色的把桌上那本夏荷看了沒几页的书拿走。
刚才嫌這玩意儿碍事,所以就随手扔了過来。
本来准备到时候再放回去的,结果忘了。
他不說话,夏荷也沒继续问。
“這個点阿姨应该回去了,你想吃什么?”
趁她去开房门,周夫唯把那本书压在自己的演算纸下面:“随便。”
夏荷给他做了决定:“蛋炒饭?”
“嗯。”
蛋炒饭是最简单的了,好在家裡還有中午剩的饭。
夏荷又单独炒了一盘青菜。
周夫唯吃饭的时候,夏荷就在旁边坐着。
他吃饭很安静,吃相也斯文好看。
夏荷的视线从他的脸自然滑落到他握筷子的手上,指甲修剪的整齐又干净,手指抵着筷子,指骨微曲。
筷子的黑,将他冷白的肤色衬得愈加干净,甚至還能看见手背的青筋和血管。
“周夫唯。”夏荷突然出声喊他的名字。
他抬眸,嘴裡的那口饭還来不及咽下去,一双深眸此时也干干净净,像是透亮的黑珍珠:“嗯?”
夏荷单手托腮,好像有点为难:“突然好想亲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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