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網
但他锲而不舍,她硬着头皮接通视频。
见她扎着松散的丸子头,舒服地窝在一堆枕头裡,他停顿一秒。
时芋抿了下唇,决定先发制人。
她故作真诚地睁大眼睛說:“我和小刘在排戏,下次直播用,不好意思发错了。”
听见這话,沈遂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温柔的灯光下,她明媚的眼睛像一汪清澈纯净的湖水,宝石一样亮晶晶的。
任何人看见這双眼睛都不会怀疑她的话,只会对她心软。
但上的当多了,就不会吃她這一招。
“你說刘智?”
他慢條斯理地开口,时芋却听得眉心一跳。
她几乎脱口而出:“你认识他?”
沈遂点点头,眉目淡淡地:“很有意思的一個人,我加了他好友。”
整個公司裡,就刘智是她最熟悉的异性同事,不加刘智加谁?
看她以前的视频,两人经常一起說笑工作,甚至還有粉丝暗地裡炒他俩cp。
那就更不可能忽略刘智這么一個人。
她一时說不出来话。
停顿几秒,她咬了下唇,纠结地說:“我有男朋友,怎么還会需要租男朋友?”
越是心虚的人,反而越想占据上风。
为了圆前面的谎言,时芋不得不扯出另一個谎言来圆。
沈遂身体微微后仰,平静地盯着她的眼睛,轻松勘破她的心思。
“梁天成說過你沒有男朋友,”他忽然冷了眉目,“看来他不是一個诚实可信的合伙人。”
时芋心颤一下。
完了,梁天成的人品好像被她连累了。
她张嘴正要解释,他忽然冷淡开口:“你想說梁天成撒谎成性,還是对自己的员工毫无了解,沒有管理公司的能力?”
时芋哑住了。
认真思索几秒,她才不服气地說:“首先,這是员工的私事,其次。”
她话說到一半,突然犹豫起来。
他很直接地问:“其次什么?”
她抬起下巴,直视他的眼睛:“你调查我?”
从梁天成让两人互给联系方式,到套梁天成的话,到桃花园之行,到加刘智好友,說這一切都是巧合,她才不信。
說完那句话,时芋抿紧唇。
其实不是真的质问,只想让他理亏,然后无话可說,让他被迫结束這個话题。
這是中断话题的战术之一,目的是体面结束這段对她不利的谈话。
听见她的問題,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漆黑的目光直接锐利。
那目光好像有某种沉重的分量,压得时芋喘不過来气。
她努力撑直背脊和他对峙,才沒有彻底败下阵来。
眼看两人间的氛围降温到凝固,他忽然转头,拿起桌上的红酒瓶,缓缓往装着冰块的玻璃杯裡倒了半杯酒。
倒完之后,他沒有喝,转头看着她說:“主播是一個直播平台的命脉,既然要考虑投资时刻,你认为,我有什么理由不去调查你和你的同事?”
时芋听着他的话,看着他黑色的t恤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冷光。
直到這一刻,她真正才感受到他处理公事时的冷酷,严苛到令人畏惧。
他等了她几秒,然后才继续說话。
“别的行业,员工的私事可以和工作无关,但你是主播。”
“私事不仅关系到你的事业,也关系到你未来的商业价值。”
他刚說完话,时芋就抬头看着他冷峻的眼睛。
呵呵,商业价值?听起来真够直接的。
虽然心裡清楚,如果公事公办,他說得沒错。
但他把冰冷的利益关系暴露在她面前,沒有一丝人情味儿,就让人很不舒服。
时芋用力抿着唇,很怕自己一個不理智,对他喊出“我讨厌你”這种幼稚的话。
而且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正面博弈,她沒打赢,反正很不高兴。
她板起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沒有生气,說:“沈总,现在已经很晚了,有公事的话我們明天再谈吧。”
听见這话,他先是一顿,然后忽然笑了:“生气了?”
她睁大眼睛假笑:“您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晚上九点谈公事真的好么?”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他丝毫不在意,端起酒杯:“還想說什么?可以大胆說出来。”
时芋:“這可是沈总您說的,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屏幕那边,他平静地嗯了一声。
她先是微微一笑,又才說:“這還沒当上顶头老板呢,就开始贷款吸员工血了,沈总好厉害啊。”
等了一分钟。
沈遂勾着嘴角,淡淡看了她一眼:“說完了?”
时芋理直气壮地微笑:“說完了。”
說完,她等着他开口,他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修长的眼眸若有所思。
四目相对,他沉而亮的目光让剑拔弩张的氛围逐渐走向暧昧。
时芋先是微微一怔。
接着,她在心裡冷哼一声,现在公事公办呢,他休想打感情牌。
而且是他起头的,现在再打感情牌,她還不乐意了。
“你等等。”
他忽然仰起头,滚动喉结喝完那杯红酒,說:“给你看样东西。”
沈遂开着视频去了收藏室。
时芋重新窝回枕头裡,心想她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五分钟后。
时芋见沈遂把手机放在桌上,她只能看见高高的天花板。
紧接着,她听见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放在了桌子上,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下一秒,手机被他拿起来,镜头从前置切到了后置。
时芋终于看见了那個东西。
一個古香古色的紫檀木盒子,漆面散发出内敛的光泽,一看就很贵重。
长方形的盒子下面,還有须弥座,沈遂用手指划了盒身,那盒子就缓缓转动起来,看来下面有转轴。
时芋盯着那盒子,好奇地问:“這是什么?”
听见她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声音,沈遂勾起嘴角,沉声說:“多宝盒。”
說完,他让盒子停止转动,随手拉开盒子上的一個面。
盒子那一面就像一扇小门被拉开,露出裡面精巧的迷你玉石玩具。
有小翡翠瓶,小玉碗,小香炉等等。
时芋看得惊奇,她忽然感叹:“這個多宝盒跟台北故宫裡的那個多宝阁方匣一样精巧唉。”
沈遂嗯了一声,继续拉开多宝阁的小抽屉,推开多宝阁的小窗户,或者把某一部分按下去,又把某一部分提上来。
当多宝盒完全被展开,时芋看见裡面的全部藏品,都是很精致贵重的迷你玩具。
其中一個抽屉裡還放了一個国画卷轴,整個卷轴只有手指的三分之一长。
最妙的是,這么小的国画卷轴還能展开,让人看见裡面画的那幅梅花图。
时芋看得很兴奋,问:“這是古董么?”
沈遂听出她话裡的开心,眼中闪過笑意:“不算是,只是清末民间的东西。”
這個多宝盒实在太精美了,时芋看得咋舌,忍不住又问:“你从哪裡弄来的?”
沈遂口吻平静:“前几天从拍卖行拍的。”
下一秒,她十分羡慕地說:“要很多钱吧?它可真漂亮,真有趣。”
他笑了笑說:“還有更有趣的。”
时芋:“什么?”
沈遂找了個合适的角度,把手机放好。
然后,时芋就看见他离开镜头,脚步声越走越远,很快沒了动静。
她耐心等了三分钟,才听见他回来的声音。
只是,啪的一声,收藏室的灯突然被关闭,房间裡黑漆漆的一片。
时芋有些不安,刚要說话,却又听见啪的一声,一束光在房间裡亮起。
似乎是手电筒的光。
下一秒,他拿着手电筒走過来,拿起手机。
沈遂用镜头朝着对面的墙壁,把手电筒的光照在多宝盒上。
当光遇到多宝盒,就在对面投下一個影子。
那影子竟然是一朵带着底座的莲花。
镜头晃动一下,他划了一下盒子,再对准墙壁。
只见墙上的那朵莲花也跟着缓缓转动起来,光影不停交错,如梦似幻,非常美妙。
她下意识惊叹:“好漂亮。”
十分钟后。
沈遂重新打开灯,关掉手电,把镜头调回前置。
屏幕那边,她兴奋得小脸绯红,一双明媚的眼睛又亮又润。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不动声色地說:“打开多宝盒容易,還回去很难。”
听见這话,时芋下意识看向镜头裡,被完全展开的盒子。
她疑惑地說:“不会有多难吧?”
沈遂淡淡笑了:“不然你试试?”
时芋把目光转向他的脸。
他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有几分她還不回去的味道。
时芋抿了下唇。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
十五分钟后。
“你往左转一下,就是這裡,把门关进去。”
她在屏幕那边指挥,沈遂如实照做。
结果這门卡住了,关不进去。
时芋蹙眉:“不可能啊,這样应该能关回去才对。你试试把上面的提起来,再关门看看。”
沈遂再次照做。
這一次,多宝盒的一扇小门终于关上了。
她很有成就感地:“這就对了嘛,已经還完一面了,接着弄下一面。”
一個小时后。
多宝盒终于被還原成最开始的样子,一個方方正正的紫檀盒。
优雅内敛,精贵如初。
见到這一幕,时芋忍不住歪着头,在枕头上蹭了一下。
接着,她感叹:“多宝阁真好玩儿。”
不過這個多宝阁看着比台北故宫的那個還要精巧复杂,肯定不便宜。
时芋犹豫几秒,還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它多少钱啊?”
他随口說了一句:“几百万吧。”
“好贵,”她有些无奈地靠在枕头上,“现在什么东西都贵。”
如果此刻和她视频通话的人是黎苏,时芋肯定要嘤嘤嘤一波,因为真的太贵了,而她又太穷了。
他盯着她看了几分钟,缓缓笑了。
时芋见他忽然拿起手机,对准他俊美的脸。
她心裡咯噔一下。
紧接着,就听见他略微暗哑的声音响起。
他轻笑着說:“我不要钱。”
时芋听懵了,只是啊了一声,完全說不出来话。
什么意思?
他是在暗示她可以对他为所欲为還不用给钱么?
时芋的脸砰的一下就爆红开来。
這也太直接了吧?這很不好啊!
她一边這样想,一边偷偷去看他清晰诱人的喉结,悄悄咽了下口水。
如果……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他们甚至都還不是男女朋友……
太快了,不行
就在时芋无比纠结的时候,他再次开口,补充說:“你租男朋友的事,我不用花钱。”
她陡然回神:“啊?”
原来他說的是這個?
时芋睫毛颤颤,啊這……
他說完,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
时芋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然后,她轻声說:“要在五一假期回宁南区呆七天,你這么忙,应该沒空吧?”
他回答:“我五一沒有行程安排,七天可以。”
时芋咬了下唇,說:“真的沒有报酬,或者报酬不多。”
他微微点头,很肯定地說:“我无條件接受。”
“那好吧,谢谢你。”
她终于答应下来,让他成为她的“租借”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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