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会骑车
徐桂言坐在沙发上,见沈遂的目光不时往厨房裡飘,她笑了笑說:“孩子小的时候,大家都爱问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妈妈。别的小孩都說喜歡妈妈,只有芋头一口咬定喜歡爸爸。”
听见徐桂言的话,沈遂收回目光,专注地听着时芋小时候的事。
徐桂言又好气又好笑地說:“我們家裡一直是她爸爸在做饭,每次快到饭点儿,她爸在哪儿,她搬個小板凳在哪儿坐着。因为她爸会提前让她吃上两口。”
沈遂听了,目光不受控制地转向厨房。
从客厅裡看不见厨房裡的情况,却能听到油和水在锅裡的呲啦声。
沈遂想象了一下时芋小时候的模样,眼底忽然有了笑意。
甚至从她乖巧的小模样,想到他们以后也会有一個漂亮可爱的女儿,搬着小板凳儿在他后面跟进跟出。
他的心底倏忽柔软了一片。
沈遂回头說:“阿姨,我去厨房看看。”
徐桂言沒想到沈遂已经想象到那么远去了,她笑着說:“你去吧。”
沈遂一进厨房,时爱华就抽空看了他一眼。
“时叔叔,我来帮忙。”
时爱华瞟一眼小伙子养尊处优的手,嫌弃地摇了摇头:“你?你一看就不行。”
沈遂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头就看见时芋站在水槽旁边,静悄悄地望着自己。
时芋看见他修长的眼睛对她缓缓眨了两下,意思是向她求救。
他一双眼睛本就生得幽俊,对她示意的时候,就像在对她发出惑人的邀請。
时芋的脸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像是被鬼迷了心窍,对他說:“我教你择菜吧。”
他弯了弯嘴角:“好。”
时爱华听了,对着锅裡的菜翻了個白眼儿,然后更加用力地翻炒。
择菜不是什么技术活,教一遍也就学会了。
然后时芋就被赶走了。
沈遂微笑着:“我来吧。”
时芋站在旁边,一时无语。
過河拆桥?
因为沒事做,时芋干脆出了厨房。
沒一会儿,她又小跑进厨房,因为时爱华锅裡的小酥肉炸好了,香气溢了满屋。
时芋站在时爱华旁边,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时爱华熟练地用小碗装了两块,然后连筷子一起给了时芋。
时芋端着碗正准备吃,结果一转身,就很沈遂的眼睛对上。
她笑了笑,走到他面前說:“好香,你也尝尝。”
沈遂的目光落在她甜美的唇角,眼神暗暗了。
他故作皱眉,不动声色地:“手脏了。”
时芋纠结一秒,用筷子夹起一块,让他快点吃。
沈遂低下头,眉眼却是抬着的,含笑把那块小酥肉咬走了。
时爱华在旁边死死盯着這一幕。
手脏了不方便?你不就站在水槽边上,洗個手能有多难?
午饭過后。
徐桂言看一眼外面的太阳,說:“今天天气好,你俩出去玩儿吧,别管我們。”
时芋想想也是,就点了点头。
时爱华扫了两個年轻人一眼,說:“晚饭回来吃。”
时芋想了想,回答:“爸,晚上我想吃酸萝卜老鸭蹄花锅,我們全家在外面吃好不好?”
时爱华点头:“可以,你定好位置,到时候打电话叫我們。”
得到肯定的答复,时芋开心地进了自己卧室。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支起化妆镜想化妆,但看着窗外的太阳又犹豫了。
這么热的天,万一出汗花了妆怎么办?
时芋纠结几秒,最终還是選擇放弃化妆。
不過她還是倔强地涂了一层粉色的唇膏,让自己看起来气色更好。
风是暖烘烘的,太阳照在人身上不晒,却是悄悄地烫着人。
时芋和沈遂并肩走在顺河旁边的林荫路上。
快走到河边广场的时候,时芋看见路边停着一堆出租自行车,老板就坐在旁边。
她停下脚步說:“我們骑自行车吧,参加工作之后,我很少骑自行车了。看见它们就像在看学生时代的东西……”
时芋的话戛然而止。
她忽然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
他也是她学生时代的东西。
时芋抿了下唇,想到自己挑灯夜读的孤独岁月,想到柠檬汽水很难喝的那個暑假,她的心思变得复杂起来。
沈遂见她突然变得安静,眼神开始失焦,又一次生出危机感。
他走過去租了一辆自行车,推到时芋的面前。
沈遂:“骑车可以,但我不会骑自行车。”
时芋回神,望着他:“你不会骑你租它干什么?”
沈遂面容平静,漆黑的目光像一面深不见底的湖。
他低声开口:“你骑车,我在旁边步行。”
时芋下意识蹙眉:“這样看起来多奇怪啊?”
他低下头,用那双黑漆漆,且意味深长的眼眸盯着她的眼睛。
幽幽暗暗的瞳孔像是在引诱着她前去探索。
他问:“那该怎么办?”
时芋怔怔一瞬。
什么怎么办?
還回去啊,還能怎么办?
风就一直這样扑在时芋的脸上,烘得她脸色通红。
沈遂推着车,就這样耐心等着。
過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說:“你坐后座,我带你。”
他勾起嘴角:“好。”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自行车上。
五月的风分明還带着一丝水汽,但在這一刻,空气中的水分好像全都被抽走,只留下让人心痒难耐的燥热。
时芋双手捏紧自行车把手,一只脚搭在踏板上,正准备骑车。
忽然,一只大掌勾上她的腰,烫得她惊慌失措,自行车也失去平衡,差点连人带车摔倒。
幸好两人合力稳住了。
沈遂明知故问:“怎么了?”
时芋磕磕绊绊回答:“太久沒骑车,生疏了。”
“小心点儿。”他說。
說完又把手勾在她的腰上,用了几分力道。
时芋听见他情绪难辨的声音。
“自行车真危险。”
时芋咬了下唇,好不容易定下心神,這才起步成功。
两人沿着顺河的人行道往前,路過河边广场,听见有人在唱歌。
时芋按了一下车铃,提醒前面的行人。
一直骑到河边广场完全看不见,人行道上也沒什么人的路段,时芋才想停下来休息。
刚要刹车,路边一個女人突然伸手示意,把两人拦下。
时芋停住车,看看陌生的女人,又转头看看沈遂。
沈遂对她摇摇头,表示他也不认识。
女人笑着走到车前說:“你们俩以前是一中的吧?时芋和沈遂是不是?”
时芋又看了沈遂一眼,然后对着女人点点头。
“我叫孙媛,你们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们。”
孙媛见两人不明就裡,继续說:“我也是一中的,還是同一届的,不過我是九班的。”
时芋一听就笑了:“沒想到還能遇到高中同学,真巧。”
“是很巧,”孙媛打量一遍自行车上的两人,“你们真在一起了呀,我還以为你们俩沒下文了呢。”
时芋有点尴尬,因为她想起自己告白失败,不敢面对曾经的同学,换号退網的事。
孙媛完全不知道时芋的心思,继续說:“哎呀,你们俩真会玩儿,還骑一辆车呢。”
时芋咳了一声:“不是的,他不会骑车,所以我們才骑一辆自行车。”
孙媛十分诧异地:“不可能啊,高中那会儿我经常看见沈校草在這边骑车啊。我說一句话你别在意,他骑车的样子好帅哦,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听见這话,时芋一秒转头,盯着沈遂看。
沈遂单手虚握,遮在唇边咳了一下,试图缓解尴尬。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孙媛的名字。
孙媛回头应了一声,又笑着对两人說:“我男朋友喊我了,我先走了啊,你们好好玩儿。”
說完,孙媛就快步走了,留给沈遂一個烂摊子。
两人从自行车上下来。
时芋推着车,沈遂站在旁边。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說:“沈总,听說你经常在這边骑车啊。”
沈遂装模作样地:“太久沒骑過,技术已经生疏了。”
时芋把车扔他手上,转身就往回走。
沈遂推着车,不紧不慢地跟上,他开口:“你打算走回去?”
时芋瞪他:“不然呢?”
沈遂看一眼前方:“很远,要走很久。”
时芋继续瞪他:“所以呢?”
沈遂看一眼车,再看着她又气又红的脸,說:“上车,我带你回去。”
时芋微笑:“想得還挺美。”
他看了一眼她的鞋,說:“你应该惩罚的是我,而不是你的脚。”
时芋看看自行车,哼了一声:“這事儿不能就這么算了。”
他忽然轻笑起来:“当然。”
自行车上,两人位置互换。
起步前,时芋的手紧紧抓在后座的边缘。
沈遂回头:“抱着我,别一会儿摔下去了。”
时芋纠结几秒,才终于用双手环上他的腰。
沈遂满意地起步,還特意說了一句:“自行车很危险。”
时芋抿了下唇,不想搭理他,就催促他:“快点开。”
沈遂沒說什么,按照她的吩咐加速。
一开始,时芋坐得很直,只是环着他结实的腰。
但他宽阔的背就近在咫尺,哪怕是只穿着最简单最保守的t恤,也像在时时诱惑着她贴上去。
后来,时芋沒能经受住考验,還是把侧脸贴在他背上。
感受到她的举动,他嘴角又一次向上弯。
时芋心砰砰跳一会儿,忐忑等着他的反应,他却好像完全沒有觉察,更沒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不安稳定下来。
情绪稳定后,时芋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還好今天沒化妆,不然他這背上得印上一個腮红的印子。
自行车又回到河边广场。
广场的树荫下,唱歌的人還在唱歌。
沈遂忽然调转了方向,把车停在了唱歌人的面前。
這是一個看起来酷酷的,眉目還很青涩的高中男生。
他手裡抱着一把吉他,面前摆着话筒和音响,地上還有一個锡盆和二维码。
时芋从自行车上下来,疑惑地:“你想干什么?”
沈遂笑了笑,說:“赔礼道歉。”
說完,他把自行车交给时芋,走到那個男生面前,问:“有偿唱歌?”
男生点点头,也问:“你想听什么?”
沈遂走回到时芋身边,接過自行车,对那高中生說:“你看我們俩像什么,你就唱什么。”
听见金主的要求,高中男生仔细打量两人一番。
然后,他注意到一個特殊的地方。
明明是一对情侣,两人中间却隔着自行车。
男生低头拨了一下吉他確認音色。
下一秒,男生拍了一下吉他,接着弹唱出第一句。
“爱恋沒经验。”
听见這句歌词,时芋和沈遂对视一眼。
男生又拍了一下吉他,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今天初发现。”
……
男生的嗓音低沉又舒缓,把一首欢快的歌唱得很温柔。
时芋和沈遂就這样站着,静静地听着,沉浸在男生的歌声中。
一曲终了,沈遂走到二维码旁边付了钱。
付完钱,他走回时芋身边說:“走吧。”
时芋笑着对那男生說了一句:“很好听,加油。”
男生被她的笑颜晃花一瞬。
等男生回神时,两人已经走远。
男生却无法收回目光,追着两人的背影而去。
远远的,男生看见美丽的女人双手揪紧垂在背后,抬头望着男人。
英俊的男人低着头,目光专注着女人。
他们看着很近,中间却隔着自行车。
他们看着很远,却无时时刻刻都在彼此吸引。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男生才收回目光,低头拍了下吉他,用粤语唱了最后一句。
“可爱的一個初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