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论用人术的本质
“梨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黎苏双手抱胸,盯着时芋问:“什么叫突然?”
“啊?”时芋顿了一下,“你不是說五月中旬才回来么?”
黎苏沒說话,打量這时芋。
她穿着外出的t恤和长裤,略有些皱,像是沒有换過衣服。
在家裡穿着外出服,還沒洗澡换衣服,這不是时芋的作风。
反常,非常反常。
时芋被她看得心虚,也沒敢說话。
“你不对劲,”黎苏拖着行李箱走进客厅,“這屋裡什么味儿?”
时芋立刻回答:“我吃過鸡蛋挂面,是面汤的味儿吧。”
黎苏放下行李箱,皱皱鼻子說:“不对,我怎么闻着是男人味儿?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人了?”
时芋一下红了脸,故作淡定地回答:“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
她本就生得白净皮薄,脸上的深红根本藏不住。
黎苏冷哼一声,這不摆明了在說谎么?
目光在屋子裡转了转,黎苏开始在屋子裡找来找去。
时芋心裡咯噔一下,问:“你在找什么?”
黎苏瞥了她一眼沒說话,自顾自地到处看。
厨房沒有,卫生间沒有,书房沒有,卧室也沒有。
也许是自己猜错了?
黎苏看着时芋脸上的红,再一次确定自己沒有猜错,一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呢?
黎苏站在时芋的卧室裡,目光停在了衣柜上面。
时芋见状,在心裡大喊糟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黎苏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
衣柜裡面,男人弯着腰,眉目淡然地看着两人。
黎苏打量沈遂一番,略有几分犹豫地:“沈遂?”
沈遂咳了一声,从衣柜裡出来:“黎同学,好久不见。”
黎苏看看沈遂,又看看脸红得能滴血的时芋。
她冷笑一声,面对沈遂讥讽說:“难为沈校草您這样的人物還记得我。”
沈遂笑了笑說:“芋头的朋友我都记得。”
黎苏转头看时芋:“這什么呀?”
时芋抿了下唇,回答:“梨子你误会了,我們两個只是在谈生意。”
“呵呵,”黎苏双手抱胸,“孤男寡女聊生意聊一整夜?”
时芋点点头,因为他们真的聊生意聊了一整夜啊,别的什么也沒干。
黎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话說出去不觉得好笑?”
时芋:“可我說的都是真的。”
黎苏也知道好友的为人,她转头对沈遂說:“聊完了么?聊完了你還不走?”
沈遂望了时芋一眼:“那我先走了。”
时芋立刻說:“你开车回去么?疲劳驾驶很危险的。”
都這种时候了,她還有心思关心他。沈遂勾起嘴角:“我請個代驾。”
时芋点点头。
等代驾的空隙,三人去停车场搬了东西。
等沈遂一走,黎苏往沙发上一坐,說:“你老实交代。”
是夜,云敛公寓。
睡醒之后,沈遂给时芋打了個电话。
时芋简单說了一句和黎苏在外面吃饭,就挂断了电话。
他刚要放下手机,沈述就打了過来。
接通视频,沈述开门见山地问:“你之前說的国产品牌进展到哪儿了?”
沈遂淡淡說:“正在谈收购的事。”
在公事上面,沈述根本不担心這個弟弟,反倒是沈遂感情上的私事更让人担心。
沈述沉默片刻,问:“你转正了么?”
沈遂明显顿了一下,回答:“进展到谈投资的程度。”
沈述喝了一口咖啡,回想着沈遂的答非所问。
過了几秒,他才說:“千金搏美人一笑?”
“谈的正经生意,也就三千万。”
沈遂說完,突然想起黎苏的质问。
自己和时芋分明是两個成年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夜,谈了一单正经生意。
视频那头,沈述看着沈遂唇边的笑意,脑海裡浮现出沈婉的气话。
“我看沈遂就是個恋爱脑,沒救了。”
今天以前,沈述很不认可這句话。
但现在看来,這句话可能過分贴切。
沈遂回神,就和大哥质疑的目光对上。
很显然,沈述根本不信自己话。
沈遂开口:“她给我說了一句话。”
沈述打量了一下弟弟的脸,竟然让他看出了得意和炫耀。
“什么话?”沈述问。
沈遂:“经济、财富就像水,你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水就会从你身边流走。你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水就会在你身边汇聚。”
听见這话,沈述思索半晌,然后才說:“对我們這样的家族来說,這句话倒是比三千万值钱。”
沈遂愉悦地靠在椅子上,沈述见状问:“她有兴趣换個工作么?”
“沒有,”沈遂戒备地看着沈述,“她沒有出国的打算,就算换工作,那也只能在我的身边。”
沈述看着弟弟像狼护食一样护着那位姑娘,一时无语。
三分钟后。
沈述瞥了他一眼說:“你变幼稚了。”
沈遂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既然决定了要开公司,时芋就拿着手写的借條去云敛找沈遂。
“既然是三千万的投资,你一半我一半,你借一千五百万给我。”
沈遂扫了她一眼。
說道借钱的时候,她的表情過分悲壮和决绝。
不知道情况的人,只会误以为她马上要上断头台。
沈遂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說:“看来你是真的沒有准备好,我介绍一位律师给你,你跟他面谈之后,我們再来聊钱的事。”
时芋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但他是出钱的大爷,当然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见她答应下来,沈遂看一眼時間說:“快到中午了,我开车送你回去,顺便吃個饭。”
时芋想了想說:“吃饭可以,不過饭后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要去一趟图书城。”
“买书?”
“嗯。”
“你买什么书?”
“买程序相关的书。”
听见她的话,沈遂略显惊讶地:“你怎么会突然当程序员?”
时芋抿了下唇:“我不想当程序员,但我必须学习程序相关的基础知识。”
“为什么?”
“我马上就要成为互联網公司的老板了,我怎么能不知道程序相关的基础知识呢?到时候员工和我沟通,岂不是鸡同鸭讲?”
沈遂听得好笑,說:“你是老板,又不需要你上阵写程序。”
时芋沒有立刻回应他,而是看看四周,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這才慢悠悠地說:“用人之道是门大学问,古代那些杰出帝王无一不是用人的高手。那你知道用人术的本质是什么么?”
沈遂盯着她,微微挑了下漆黑的剑眉:“是什么?”
时芋甜甜一笑:“用人术的本质是专业性。”
“怎么說?”
“杰出的帝王必须是军事和经济上的专业人才,所以才能放心大胆地任用将领和官员,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說完這句话,时芋歪了下脑袋:“同样的,互联網公司的老板至少要清楚程序、硬件相关的基础知识,才能和员工快速且有效的沟通。”
“只有不断学习,让自己越来越专业,才能知道一個行业的瓶颈在哪裡,未来在哪裡,哪個员工是优秀的,优秀在哪裡。”
沈遂垂下眼眸,安静地思索着她的话。
时芋继续說:“唐太宗李世民說過,用人如器,各取所长。這句话有個前提,那就是你必须会判断人的长处和短处。怎么判断?按专业能力判断啊。怎么用?按专业能力用啊。”
“所以你得先是专业人士,才知道别人专不专业。”
沈遂一抬起眉眼,就看见她靠在椅子上发出感叹。
“真理就是這么朴实无华,哎。”
沈遂勾起嘴角說:“按你這么說,我還得跟你一起学习了?”
时芋先是点点头,然后小扇子般的眼睫煽动两下,說:“不学也可以,等我学会了,你就让我糊弄糊弄。”
“那可不行,”沈遂笑着站起来,“去吃饭,吃完去书店。”
三天后。
时芋一夜沒睡。
见了沈遂介绍的律师之后,时芋才初步了解到绝对控股,相对控股等等基本概念。
這也让她意识到一件事,必须要有一個能控制公司的人。
她和沈遂由谁来控股51%,成了一個問題。
虽然沈遂是她暗恋過的男神,虽然她的钱也是找他借的,但时芋還是很想要公司的控制权。
這是一個非常现实,非常冷酷的事,他们很有可能谈崩。
利益上谈崩了,她和沈遂的感情……多半也沒有什么可能了。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无论愿不愿意,感情和利益总是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
时芋烦躁地喝了一口茶。
喝完之后,她摸出手机打给沈遂。
电话那头,传来他愉悦的声音。
时芋抿了下唇說:“你在哪儿?我找你有事要谈。”
沈遂回答:“我在家。”
时芋:“等我一下,我来找你。”
沈遂刚用過早饭,时芋就到了。
他随口问她吃過早饭沒有,她却沒心思回答這些。
纠结了十来分钟,时芋直接說:“我想要公司的控制权。”
沈遂动作顿了一下,静默地打量着她。
她的表情是从未有過的凝重,俏生生的双眼下面,還有一对憔悴的青痕。
很显然,她为了這件事熬夜了。
沈遂一直沒說话,只是用漆黑的目光默默注视着她,這让她变得忐忑起来。
他们這是谈崩了么?
时芋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說话,或者该說些什么。
就在這时,他忽然笑了:“如果我要争公司的控制权,我会直接把你踢出局,而不是给你介绍一位律师。”
听见他的话,时芋先是眨眨眼睛,然后难以置信地:“所以你沒想過跟我争?”
他微微点头:“从来沒想過。”
时芋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该說什么。
沈遂看着她憔悴又可怜兮兮的脸,說:“去客房休息,等你醒了我們再谈。”
时芋狠狠睡了一觉,醒来是,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回想起两人之前的谈话,时芋五味杂陈。
說不感动是假的,甚至還很心动。
但她又想起黎苏的话。
“高中的时候他就不喜歡你,几年之后就突然喜歡你了,你确定他不是见色起意,或者对你有什么企图?”
时芋咬着唇,眼睫颤动。
之前,她被黎苏问得哑口无言。
但现在,她不该再质疑他的心意,就像他說的,他完全可以把她踢出局,而不是给她找個律师,让她了解一些公司股份相关的事。
更或许,她应该直接去问他。
时芋掀开被子下了床,去书房找到沈遂。
见她過来,他笑着问:“睡醒了?”
时芋点点头。
沈遂看了她几秒,从抽屉裡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递给她。
时芋拿到手裡,问:“這是什么?”
沈遂淡淡說:“你打开看看。”
时芋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打开信封。
信封裡装着一张深蓝色的书签。
很好看却很普通的书签。
时芋疑惑地望了他一会儿,在他目光的鼓励下,把书签翻了過来。
书签雪白的背后,他用黑色的行书写了两行字。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时芋怔怔看着那两句诗,沒有說话。
沈遂咳一声,低声說:“希望我們能彼此成就。”
时芋抬起头,望着他清俊的脸。
她突然就问:“你是不是在追我?”
问完她又后悔了,会不会太直接了?
听见她的問題,沈遂幽深的眼眸裡含了笑。
他用沉着而有力的声音回答:“我当然是在追你。”
听见他的答案,时芋脸一下就红透了。
她勉强找回理智,问:“为什么是我?”
沈遂面容平静依旧,但悄悄变红的耳朵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静默片刻,回答:“因为喜歡,爱,以及想要你的一切。”
房间裡非常安静。
时芋咬着唇,红着脸,莹莹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沈遂耐心地等着。
仿佛熬到一個世纪過去,他终于等来她的回应。
时芋点点头說:“好,我答应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