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和他们才是一伙儿的
负责前台的姑娘早就被打過招呼,但在看见时芋身份证和脸的瞬间,表情变得非常兴奋。
坐电梯到了16楼,时芋去了沈遂的办公室。
见她进来,他這才起身說:“你在這裡坐一会儿,我上午有個会议。”
时芋点点头,让他和周恒去开会,她则拿出包包裡的书,坐在他指過的位置——总裁办公椅上。
办公桌上還有一本初级c语言,和她手裡的一模一样。
时芋先是打开自己的书,確認一遍裡面的問題卡,然后拿出签字笔,打开教学视频继续往下看。
他给她放了一台笔记本,沒有密碼,可以随便使用。
看着看着,时芋忽然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
她一抬头,就看见秘书办公桌前,一男一女两個秘书正偷国玻璃窗偷偷打量她。
时芋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总裁办公室外,两個秘书对视一眼,默契地沒有再說话。
一個小时后。
时芋看得有点儿累,她想起身活动一下,忽然注意到桌上的那本书。
他和她的問題是不是一样的?
时芋随手翻了一下那本书,沒想到那本书裡有一张书签,她一翻就翻到了。
那张书签也是深蓝色,和沈遂之前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原来這书签是一对啊。
时芋看着那张书签的正面,有几分好奇。
他送给她的是一句古诗,希望彼此互相勉励,那他的书签上会写什么?
时芋颤颤眼睫,把书签翻了過来。
雪白的书签背面,是他用黑色行书写的一首现代诗,标题叫《摇摆》。
花树洒下光彩
云也飘過来
我拥你在怀
脚踝被草尖摇摆
彩虹架起徘徊
湖也醒過来
你說着告白
裙边被和风绽开
蛋糕做成舞台
梦也落下来
我放肆着爱
蒲公英飞上天外
叶子哼着天籁
浪也跑過来
你我的姿态
海和天永不分开
把整首诗看完,时芋脸色变成通红。
想起他清冷的模样,她的嘴角就忍不住上翘,原来他那样的人也会写情诗啊。
沈遂一进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她低着头,拿着那张书签发呆。
他转身对周恒說:“你先出去。”
周恒点点头,出去之后還顺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沈遂看了时芋一眼,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
“在看什么?”他走到椅子旁边,明知故问问。
时芋陡然回神,先是看看四周的环境,发现门窗已经被关上之后,她才扬了扬手裡的书签。
“你居然也会写情诗?”
办公室裡有几分安静。
沈遂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突然,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脸上的深红。
时芋只觉得他的手指太烫,于是也抬手盖住他的手背,想要把他的手拿走。
他幽沉漆黑的目光直直看进她的眼底,声音低沉地:“写给你的,喜歡么?”
时芋按住他乱动的手指,說:“可你沒有送给我,甚至都沒有告诉我這件事。”
“真贪心,”他忽然笑了,“送你一张還不够?”
时芋抿了下唇,站起来,推着他的胸膛,把他抵在墙和她之间。
在他的注视下,她踮起脚尖,用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薄唇上落下一個浅吻。
亲完,她离开他說:“這才叫贪心。”
沈遂看着她一张脸变得通红,连纤细的脖子和漂亮的锁骨都染上淡粉色。
时芋只来得及看见他喉结滚动一下,然后就把他箍住了腰,整個人被他往上抬的同时,后脑勺被他死死按住。
她是第一次在双脚离地的情况下,和他深吻。
一会儿她担心自己会滑下去,一会儿她又七荤八素什么都忘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时芋被吓得回神,挣扎着要从他怀裡下来。
沈遂在心裡叹息一声,又泄愤似地轻咬了她的唇一下,這才放开她。
时芋双脚一沾地,立刻做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確認四下无人之后,這才松了一口气。
這一惊一乍的感觉让她又羞又气,忍不住怨怪他:“這裡是办公室影响不好,你能不能注意点儿?”
沈遂盯着她看了两秒,故意低头轻啄她的唇一下,才說:“分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时芋自知理亏,但還是嘴硬:“我就想浅尝辄止。”
沈遂闻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时芋刚想开口說话,他忽然揽着她的腰翻了個身,两人的形势瞬间逆转,换她被抵在墙和他之间。
他低着头,目光十分炽热地:“但我想深入。”
沈遂的言外之意把时芋直接听懵了,手不受控制地捂住他的唇。
时芋眼睫颤颤,哑着嗓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說。”
沈遂凝视她几秒,怕再逗下去她会像红气球一样爆掉,于是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亲了一下。
那种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让时芋很不自在,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他握了個严实。
他的声音无奈又饱含期待地:“我們已经是成年人了。”
时芋的耳朵早就红透,烫得难受,她哼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快中午了,我好饿。”
他顿了一下,问:“想吃什么?”
时芋想也沒想回答:“想吃辣。”
沈遂微微点头:“那就找家川菜馆。”
时芋和沈遂离开后,两個秘书想问周恒八卦,结果周恒有事出去了,两個人只好自己聊自己的。
“我沒看错吧,是不是那個網红主播时芋?”男秘书裴瑞难以置信地问。
女秘书陈玲白了他一眼,說:“就是那個时芋,你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看到的,”裴瑞尴尬笑了一下,“你說她和沈总是什么关系啊?”
陈玲犹豫地:“是情侣关系么?”
裴瑞想到时芋看书的模样,迟疑地說:“你說是吧,哪儿有约会還带书来看的?你說不是吧,她竟然敢坐沈总的位置。”
“我知道了,他俩会不会是亲戚?就是年龄差不多,但隔着辈分的那种?”
“你這么一說我想起来,下午有個inc公司的工程主管要過来谈商务,所以他们俩還真有可能是亲戚。”
“哇,好羡慕啊,沈总的亲戚肯定也很有钱吧?”
“那肯定的啊。”
“不過這個时芋穿得也太朴素了,和别的大小姐完全不一样,我都看不出来。”
“沈总那么厉害,這個时芋肯定也很厉害,看不出来正常。”
午饭過后,两人回到heit公司。
下午三点,inc公司的工程主管阎俊准时到场。
互相介绍认识之后,时芋把招人的要求简单說明,還把具体项目情况和工期說了一下。
阎俊衣着简单,看面相刚刚三十出头,人偏瘦,虽然是個程序大佬,却沒有丝毫秃头的迹象。
思索几秒之后,阎俊给出建议:“按你的项目目标和時間限制,你至少要招一個主程序,两個助手。”
时芋听了,拿出小本本认真记下。
阎俊见状笑了笑,又下意识看了沈遂一眼,才发现這位沈总的目光一直沒有离开過這個女人。
在一瞬间,阎俊就理解了沈遂会喜歡上這個女人的原因。
认真,娇憨,一等一的漂亮,有实力靠自己做到千万粉级别的大主播,這样的女人确实难得。
如果自己在沈遂之前认识时芋,自己也会想尽办法追她。
阎俊走神一秒,然后集中精神继续說:“公司初步建立,花钱的地方很多,所以我建议你把ui设计和美术交给外包公司。”
时芋点点头,又在小本本上记下。
写完之后,她抬起一双认真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阎俊,好像在說“阎老师請继续”。
阎俊被她看得心跳失律几秒,忽然觉得脸上有种冷刺感。
他一转头,就和沈遂冰冷的目光对上。
這可真是无妄之灾……阎俊苦笑一下,又咳了一声才說:“你說的大部分要求都是合理正常的,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把笔试的部分换成创新程序开发项目书?”
听见阎俊的問題,时芋慢慢放下手中的纸笔,微微笑起来。
她反问阎俊:“阎主管知道什么是一個公司老板最重要的技能么?”
阎俊:“什么技能?”
时芋笑了笑:“是画大饼。会画大饼的老板才能留住优秀的员工,才能让员工主动参与工作。”
作为高级打工人,阎俊皱了下眉,說:“所以你就用开发项目来给你的员工画大饼?”
时芋摇了摇头:“這不是画饼,這是切实做饼,员工想做什么饼,他就提前上□□料表给我。等他把我的项目做好,他就可以抽出手来开发自己的项目。”
“给员工画空饼,员工只会觉得你這個老板又奸诈又撒币。但放手让员工去做自己给自己画的饼,就能发挥员工的主观能动性。”
“他把自己的项目开发好了,不仅是得到股份分红,還可以通過运作,让他从员工变成真正的公司老板之一。”
听到這裡,阎俊愣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他嘶了一声:“我从来沒有见過你這样的老板。”
时芋先是看了沈遂一眼,转過头微笑着說:“這是在考验员工的专业能力,也是在检验他的思考能力是否优秀,更是在帮助他实现自我。”
“厉害啊,”阎俊眼神十分热切地看着时芋,“时总把我也招进你们公司算了。”
时芋一時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遂清楚阎俊是在开玩笑,提醒她:“阎主管年薪過百万。”
听见這句话,时芋一下就明白了,說:“等我們公司发展壮大,就来邀請阎主管你這样的大佬。”
阎俊点点头,用接下来的時間给两人解答了一下基础問題,然后就离开了。
這一聊就過了下班時間,该到吃晚饭了。
沈遂问:“晚上想吃什么?”
时芋纠结几秒,因为中午吃川菜的时候,他动筷子很慢,她不知道他吃饱了沒有。
她抿了下唇說:“我想吃烤鱼,可以么?”
重口味的东西真的有瘾,时芋也想迁就他的口味吃清淡点,可心底深处就想喝喝啤酒,吃吃烤鱼什么的。
沈遂看她迟疑犹豫的模样,笑着捉住她的手:“想吃就吃,沒有什么不可以。”
两人去了时芋常去的宝藏烤鱼店,要了一個包厢。
等了快一個小时,鲜香麻辣的烤鱼才被端上桌。
等服务员出去,时芋才取下口罩,开始动筷子。
沈遂见她迫不及待的小模样,笑着拿起啤酒瓶,倒了两杯冰啤酒。
一口酥香脆脆的鱼皮下肚,时芋這才笑着抬头去看沈遂。
她那双俏生生的眼睛眯成弯月,活脱脱一只满足的猫咪,让他的心再次悸动柔软起来。
他不爱吃辣,但他還是动了动筷子,想和她体验同一份快乐。
烤鱼要煮一会儿才好吃,时芋只动了一次筷子。
吃完第一口之后,她拿起酒杯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浅抿一口。
等烤鱼煮沸的空隙,时芋无聊地转头,看着玻璃窗外,宁市灿烂的灯火。
她看着窗外,沈遂看着她。
窗外的路灯因为玻璃而变得扭曲,化作一点光晕,模糊了她秀丽的鼻梁,让她整個人都看不真切。
几分钟后,走神的时芋忽然叹了一口气。
沈遂打量她片刻,问:“叹什么气?”
时芋转過头,看着他清俊矜贵的面容,默默无语。
過了好一会儿,她眨眨眼睫說:“叹人生艰难,每一個人都逃不過。”
說這话时,她脸上很有几分落寞。
沈遂朝她伸出手:“手给我。”
时芋不明所以,但還是起身走到桌边,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裡。
掌心相握的瞬间,他把她拉进怀裡,她猝不及防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用手指分开她的手指,和她十指紧扣,低声问:“为什么突然觉得人生艰难?”
时芋红着脸:“你以为我愿意把公司的实际控制权交给你么?”
沈遂凝视她几秒,挑眉:“你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
說完,她抿着下唇,直直地回望他。
“不愿意就說,当初为什么不吭声?”他摇晃她的腰一下,像是在发泄他的不满。
时芋沒說话,伸手去揪他的手臂,结果发现他看着清冷修长,手臂上却全是肌肉,她根本揪不动。
见她吃亏,他漆黑的眼眸裡浮现一丝得意,箍在她腰上的手指收紧几分,挑衅般提醒着她的不中用。
时芋哼了一声,說:“那也是沒有办法的办法,我必须把這個权利给你。”
闻言,他皱起乌黑的剑眉:“怎么說?”
时芋望着他的脸,思索几秒后才问:“你知道明□□朱元璋为什么要杀谋士刘伯温么?”
沈遂扫她一眼:“为什么?”
时芋无奈地:“因为朱元璋只是平民出身,哪怕当了皇帝,手裡也是无文臣可用。他去问刘伯温谁能当宰相,就是想让刘伯温给他举荐人才。”
“结果刘伯温自己不愿为朱元璋服务,朱元璋提名好几個人,刘伯温還打他的破,最后也不举荐人才,朱元璋气得要死,就放任胡惟庸把刘伯温杀了。”
“草根出身的皇帝尚且搞不定老牌利益集团,草根出身的我,哪怕是公司的第一股东,也会在公司做大后被踢出局。”
沈遂静默一瞬,說:“为什么不觉得是朱元璋性格太狠毒,所以文臣都不愿意为他办事?像秦始皇唐太宗都沒有杀過几個功臣。”
时芋抿了下唇:“首先,秦始皇唐太宗之类的,本身就是贵族,或者說老牌利益集团出身。和他们一個集团的人保护他们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和他们做对?傻子才杀自己利益集团的队友。”
“其次,朱元璋的大部分对手都是搞走私的罪犯,他不阴狠毒辣,怎么干得過這些走私分子?”
“明朝君臣的悲剧,从朱元璋的出身就已经埋下了。歷史上越是出身低微的帝王,就越要和功臣争斗,因为大家不是一個利益集团。”
“我虽然开的是公司不是封建王朝,但我的处境和悲剧早就由我的出身决定了。”
“我不觉得我的出身有什么問題,但也不想公司将来死于内耗,所以我才会把公司的实际控制权交给你。”
沈遂沒說话,他很有几分惊讶,惊讶于她能想到那么远。
时芋瞪着他眼睛,泄愤似地在他嘴角咬了一口,說:“你和他们才是一伙儿的。”
她沒有真用力,只是用牙齿轻轻刮了一下。
他听出她话语裡浓浓的不甘心和敌意,轻啄她的唇一下:“我表面和他们一伙,其实我和你才是一伙的。”
时芋又哼了一声,說:“烤鱼好了,放我過去吃鱼。”
沈遂扫一眼桌子上的烤鱼,這才放开她。
时芋闷头吃了几筷子鱼,又抿了一口啤酒,再抬头时,她念叨一句:“土皇帝不好当啊。”
沈遂轻笑一声,端起酒杯說:“改天给你买件龙袍披上?”
时芋停下筷子瞪他:“少得了便宜還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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