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风铃
开发和推广本地鲜app的這几個月太忙,不知不觉已经由夏入冬。
周六的下午,本地鲜的员工带着家属统一乘坐汽车,到了玉岭山别墅区。
一下车,众人就看见精致的别墅群依山而建,整体风格优雅内敛,很像油画裡的北欧庄园。
山脚下,别墅区包含的园林大得像公园,除了高大的树木,還有池塘可以钓鱼、划船。
沈遂的别墅在半山腰,往上再沒有其他住宅,往下有宽阔的步道可以步行和通车。
等大部队到来的時間裡,黎苏拉着时芋到处晃悠。
两人走過冬日裡依然盛开,被精心打理和照料的花圃。
“真是人不可貌相,”黎苏看着小巧可爱的花朵,“高中时候哪儿看得出来沈校草家這么有钱。”
时芋轻轻吸了一口冰冷新鲜的空气,点点头說:“那個时候我們都穿运动服,吃的都是食堂,确实看不出来他家這么有钱。”
黎苏撇撇嘴:“芋头,真不是我穷疯了。我是真觉得站在這裡就像在做梦一样。”
时芋笑了笑,问:“为什么?因为這裡太漂亮了?”
黎苏叹了口气,才回答:“以前吧,我是真觉得有钱人也就那样儿,比如我們老板。贼有钱吧,但就是土鳖一個。现在想想,真实有钱人的生活我們完全想象不到。”
时芋拍拍好友的肩膀:“我們公司发展很好,以后你也会很有钱的。”
黎苏沒說话,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
她忽然停下脚步,盯着时芋說:“现在我理解你了,你对答应沈遂的追求会犹豫是对的。我感觉我們和他们是两個世界的人。夸张点說,是同人不同类了,甚至大家都不是一個物种了。”
时芋听得好笑,甚至发出一串愉悦的轻笑声。
黎苏轻轻推了时芋一下,說:“你笑什么?”
时芋勉强收起笑意:“人是高级动物不假,但高级动物永远是动物,這些东西也永远是东西。”
黎苏沒听懂时芋的言外之意,催促地:“說人话。”
时芋解释說:“哪儿有什么同人不同类,思想境界上去了,你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思想境界掉下去,你就泯然众人矣。”
“人因为思考才独一无二,所以克隆人也复制不出同一個人。”
黎苏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也笑起来:“還是芋头你会說话,我现在好受多了,又觉得有钱人也就那样儿,聪明人才有意思。”
临近中午,全员都到齐。
别墅花园裡,长长的餐桌被安放在透明的温室裡面,可以一边吃烤肉一边看外面的景色。
时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到餐桌前坐下。
虽然别墅是沈遂的,但公司是时芋的,所以她被安排在了上首的位置。
动筷子之前,时芋作为老板应该要讲话。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烤肉,還有众人迫不及待吃饭的表情,咳了一声說:“大家干得很好,年终奖的奖励都写在公司章程裡面,也不用我再多說,开饭吧。”
听见时芋的话,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连沈遂也勾着嘴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时芋不以为意,一边戴手套,一边瞪他:“看我干什么?吃饭不积极,思想有問題。”
黎苏在旁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抖到手套都戴不好。
时芋沒再搭理他们,伸手取了一小块烤牛肉。
因为是经過十几個小时低温炭烤出来的,牛肉已经变得非常松软多汁。
她手轻轻一捏,那块牛肉就散开脱落成好几块。
沾了一下厨师调制的烤肉酱,牛肉入口的瞬间,时芋眼睛瞬间一亮。
她被這烤肉的口感和味道惊艳到了。
餐桌上,有人拿着分肉的刀敲敲烤猪肘的脆皮,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听就很好吃。
因为沒人摆架子,大家都吃得很欢快,還有员工的小孩子在桌子边上跑来跑去。
沈遂偶尔吃上一块肉,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时芋的身上。
眼看她连喝了两杯啤酒,到第三杯的时候,他按住了她的手。
时芋转头,疑惑地望着他:“干嘛?”
沈遂淡淡地:“你喝得太多了。”
他的语气沒什么起伏,但时芋還是听出裡面的强硬态度。
时芋還沒說话,黎苏扫一眼两人的手,对沈遂說:“你别管她,她這個人喝酒特别奇葩。喝多了不会醉,但睡一觉起来就会断片儿。”
沈遂闻言,漆黑沉静的目光忽然一变。
黎苏以为他不相信,顿了一下才說:“是真的,当初她失恋……咳咳,反正就是喝了很多酒不醉,我送她回去之后,她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
旁边的梁天成敏锐抓住关键词,震惊地问:“失恋?失什么恋?這样一张脸還能失恋啊?”
不仅梁天成觉得惊讶,在场的其他人也觉得不可思议,都八卦地盯着时芋。
时芋的脸上悄悄红了一层,她先是看了沈遂一眼,然后才对梁天成說:“我长的是脸又不是人民币,失恋不是很正常么?”
“谁呀?這么不识抬举?”梁天成更震惊了。
說完,他砸砸嘴,然后补充一句:“我要是那個人,我现在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听见這话,黎苏笑得直捶桌子。
梁天成对面的沈遂咳了一声,幽幽地开口:“不是悔青了,是悔得肝肠寸断了。”
梁天成点点头,深以为然地:“小沈总,還是你会形容。”
沈遂扫了他一眼,默然无语。
一顿饭下来,时芋喝了很多酒。
但就像黎苏說的那样,她沒有丝毫醉意,甚至還能和员工们一起组队打《逐鹿天下》。
不玩游戏的人出去钓鱼,或者去影音室看电影了,房间裡只剩下几個小孩和五六個大人。
黎苏、时芋、沈遂、梁天成再加一個主程季东风,五個人组队打匹配。
前面四個人都是现充,游戏打得稀烂,把只有白银段位的季东风衬托成了游戏大神。
结果季东风根本带不动四個人,导致第一局惨败。
一旁围观的小学生,季东风的儿子季明宇看不下去了,对季东风說:“爸,你把手机给我,我宗师。”
其他四個人都震惊了。
沒想到這小萝卜头竟然是真正的游戏大神!
黎苏最先反应過来,說:“快,让小宇带我們飞。”
季东风也很嫌弃這四個技术稀烂的队友,但碍于员工的身份沒有表现出来。
现在這群烫手山芋有自己的傻儿子接手,季东风立刻顺水推舟,把手机交出去,他自己去影音室看电影去了。
季明宇技术非常好,开局之后把路人对手一阵乱杀,成功带飞四個猪队友。
中午吃的烤肉,晚上换成了火锅。
大家在别墅挤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各自散了。
聚餐的時間原本是想安排在工作日的,考虑到员工家属不方便,所以时芋安排在周六,把星期一当做补偿,给所有人放了假。
黎苏自己开车走了,时芋看看沈遂,问:“我們怎么办?回市区么?”
沈遂看了她几秒,探究地问:“昨天你的战绩還记得么?”
时芋蹙眉,问:“什么战绩?我喝醉之后干了什么事么?”
“打游戏的事。”他提醒說。
时芋摇了摇头:“我完全不记得了。”
沈遂安静片刻,忽然說:“今天在這裡休息,明天跟我回一趟宁南区。”
时芋一头雾水,问他为什么要回宁南区,他也不說。
周一上午,沈遂把车开进时芋家楼下的老社区。
两人走到熟悉的桂花树下,依旧是错過桂花盛开的时节。
沈遂看向二楼挂着风铃的窗户,陷入短暂的沉思。
时芋也跟着看過去,却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他清冷俊美的侧脸上,问:“你在看什么?”
他忽然转過头,用一种漆黑平静,却暗流涌动的目光凝视她。
沈遂开口:“你去把窗户打开。”
时芋觉得他好奇怪,但也沒有多问,只是按照他的话,回到二楼打开了家门。
屋裡一個人也沒有,這個点儿,时芋的爸妈都出门上班去了。
走进她自己的卧室,时芋打开窗户,低头看着树下的沈遂。
沈遂抬头,說:“离远点儿,不要正对着窗户。”
时芋点点头,然后走到房间内看不见了。
她等了几秒,正觉得疑惑的时候,忽然一颗小石子撞在风铃上。
风铃哗哗哗地碰撞起来,在這冬日裡发出清脆又响亮的声音。
时芋停顿片刻,沈遂一直沒有任何动作。
她走到窗户边,低头问:“你在干什么?”
沈遂看着她明媚如雪的脸,像一轮明月悬挂在高高的楼上,看似很近却遥不可及。
“沒印象么?”他问。
时芋茫然地摇了摇头。
沈遂见状默然许久。
然后他才开口:“就是在這棵树下,我就這样和你见面,向你表白。”
他的声音過分沉寂,沉寂到有某种落寞渗透出来。
时芋分辨不出他话裡的情绪,到底是失落,還是无奈的叹息。
她甚至觉得自己幻听了,所以才会听见他說這样的话。
也或许,树下的他只是她的想象,是她太過执着才看到的幻象。
他向她表白過?
时芋僵在窗口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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