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 父女羈絆（5）
喬遠航握了握桑非晚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肩膀。
可兩人同爲魂魄，虛影交疊，摸到的也只是一捧虛無。
喬遠航瞬間淚如雨下：“你真是我女兒？可你怎麼變這樣了？怎麼就只剩下一點殘魂了呢？”
他頓了頓，忽然明白過來：“難怪之前講述過去經歷的時候，用的是‘她’而不是‘我’，原來是這樣！所以你那次掉進河裏，是真的已經死去了嗎？”
桑非晚點頭，又搖了搖頭：“嚴格來說，是這一世的人生已經結束了。但我身份特殊，不會隨便消失，我只是回到了本體而已。”
“你不必爲我難過，我有我的宿命和歸屬。過去的事情，既然都已經無法改變，那就放下吧……爸爸。”
“爸爸”兩個字輕而易舉地擊潰了男人脆弱的心房，他放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啊，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你本該可以好好過一生的，是爸爸不好，是爸爸糊塗！”
“爸爸年輕的時候太蠢了，被親戚們捧一捧、誇一誇，人就飄了。自以爲都是一家人不會有外心，卻忘記了人心難測。我被親戚們各種算計，最後弄得家破人亡，害了你媽和你！”
桑非晚擡手幫他擦了擦眼淚：“我小時候曾經想過很多次，我的父母到底是什麼樣的？他們爲什麼會不要我？”
“是不是不喜歡我，所以就不要我了？又或者他們養不起了，然後就將我像垃圾一樣隨便丟棄。”
“可是很多次，我午夜夢迴的時候，總能夢見兩個模模糊糊的影子站在我的牀邊喊我‘寶貝’、‘寶貝’，夢裏我雖然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可潛意識裏，我知道他們就是我的父母。”
“他們在我的夢裏喊我……他們在喊我‘寶貝’。所以我又想，他們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纔沒辦法撫養我，但他們心裏還是愛我的。只有很愛很愛的人，才能稱之爲‘寶貝’對不對？”
喬遠航瘋狂點頭：“對對！晚晚你就是爸爸媽媽的寶貝！爸爸第一次抱你的時候，你軟軟的、小小的一團，可愛極了。”
“別人都說，父親和孩子的親密感不如母親。我確實無法體會十月懷胎時骨肉相連的感覺。”
“可當我第一次抱起你時，那種血濃如水的感覺忽然就蔓延上心頭。我擁有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瞬間就體會到了當爸爸的感覺。那種感覺……是那麼的幸福，讓我畢生難忘。”
“在後來的很多很多年裏，我曾經無數次夢到你出生時候的場景，我抱着你，給你唱兒歌。你媽媽坐在旁邊，看着我們微笑……”
眼淚從桑非晚的眼角流出，她流着淚卻在努力地微笑：“所以我不怪你，你也別怪自己。爸爸，好好地去輪迴轉世吧，來世希望你能有個真正幸福的人生。”
喬遠航哭了一陣子才含淚點頭：“好，爸爸聽你的話，爸爸去輪迴、去轉世……可是我的女兒啊，你該怎麼辦呢？”
桑非晚說：“我回歸本體就是涅槃重生，我會成爲更加圓滿、完整的桑非晚。我會好好的，你不用擔心。”
喬遠航說：“我知道我女兒不是一般人，不需要爸爸擔心。爸爸從前沒能讓你錦衣玉食，現在不管你需不需要，爸爸的那些財產也都會留給你。”
“以防萬一，爸爸已經提前在律師那邊做好了公證。爲了防止出現不能證明你是我女兒的情況，我還特意留了好了可以做鑑定的頭髮、毛囊。這些身外物，是爸爸唯一能給你的，你一定要收下……”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包括他的遺產有多少現金，多少房產，房產在哪裏。甚至連哪些房產可以繼續留下保值，哪些適合賣掉套現等等，事無鉅細地全都交代給了桑非晚。
交代完後，他擦了擦眼淚，戀戀不捨地望着桑非晚：“爸爸要說的就這些了。我以前看你的直播時，也見過你隔着屏幕爲別的鬼魂超度——或者說是另一個你在超度。沒想到今天，輪到你爲我超度。如果還有來世，希望我們父女還能遇見。”
桑非晚抱了抱他，然後轉身對身後的人道：“還要麻煩你了。”
從原主的魂魄出來後，桑非晚便一直默默在站在旁邊，讓他們父女倆話別。
直至此刻，她才走上前，低聲念動渡魂咒。
金色的字符緩緩環繞在喬遠航的周身，溫暖的氣流如涓涓細流，滋潤着他的靈魂。
“晚晚，我的女兒，再見了……”
半透明的魂魄，在虛空之中飄飄蕩蕩，漸漸消散，最後化作點點微光，越飄越遠，踏上了屬於他的輪迴路。
同樣是魂魄的原主，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輕聲呢喃：“爸爸，有緣再見。”
這一輩子，他們之間的父女緣分，淺薄得滿是遺憾。
來世……若有來世，即便不能再續前緣，也希望你能幸福。
收斂了眼底的悲傷，原主轉身看向桑非晚：“謝謝你。”
桑非晚道：“不必謝我，我只是在了卻一段羈絆而已。”
原主垂了垂頭：“我是指我死後的那些事情，張承業他……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
提到“張承業”時，她的眼底劃過一絲哀傷：“我一直以爲他是後來才變了心，愛上了別人，所以才那麼對我。”
“後來我才知道，他其實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他只愛他自己。而我卻因爲他的一杯奶茶、一雙鞋，一點點關心，對他動了心。我真是太傻，太傻了……”
桑非晚道：“善良本沒有錯，高尚也從來不是原罪。卑鄙縱然可以成爲卑鄙者的通行證，可那也只是投機取巧，長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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