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大家好
早晨
木三伸了一個懒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子往外看了看。能看到远处长安城的城墙,如山一眼矗立在那裡,好像已经有一万年那么久了。恰好有一片很白很厚重的云从城墙外面飘過来,就好像一個巨人在扒着城墙边往裡面看。
睡醒一觉之后,木三觉得今天开始往后都会是好日子。
“该做事了。”
他說。
院子裡有個很不搭调的秋千,秋千上坐着一個看起来已经年纪不小的男人悠然自得在那裡荡着。正是秋千荡起来的时候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把木三叫醒的,木三倒是沒觉得不高兴,反而有些感激這個家伙让自己早点醒来,能多享受一些這美好的一天。
“是啊……直到今天才算开始要做事了。”
木三问:“你为什么要在院子裡造一個秋千?”
那個男人飘着荡着回答:“我小时候家裡很穷,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不记得自己如别的孩子一样玩耍了。别人家裡六七岁的孩子還会找娘亲撒娇,我已经在田裡和爹娘一起干活儿。邻居家有個和我一样大的孩子,每天過的都无忧无虑。可能是两家人对生活的态度不一样,他家裡也不富裕,但他的爹娘从来不会剥夺孩子玩的時間。”
“那家院子裡就有一個秋千,是那個孩子的父亲在闲暇时候做的。每天她从学堂回来,就坐在那秋千上荡着看书,她读书的声音很好听。而往往這個时候,我刚刚从田裡回来,還要去抱柴禾烧水。稍稍有空闲我就趴在墙头上看她读书,羡慕她爹娘宁愿自己多苦些也让孩子走不一样的路。在我爹娘眼裡,当我可以提起一個空木桶的时候就能下地干活了。”
木三愣了一下:“所以你现在是在弥补自己的童年缺憾?”
“不”
叫易冲的男人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试试這個秋千做的结实不结实,因为我婆娘喜歡荡秋千。从小到大都喜歡玩這個,居然沒有厌烦。但你知道,她现在的体重可有点让人担心啊……”
木三愣了一下,指了指易冲:“莫非你妻子就是……”
“是的”
易冲从秋千上跳下来,笑的有些得意:“就是她,我家隔壁的那個读书的小孩。当初我总是朝她做鬼脸,她总是骂我白痴。”
木三朝着易冲挑了挑大拇指,由衷的說了一声佩服。
易冲一边走過来一边說道:“男人嘛,从小就应该有特别伟大的理想。”
木三问:“那你已经实现理想了,为什么還要拼?”
易冲道:“以前是她跟着我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日子,那是她觉得再正常不過了。以后我得让她過好日子,有多好?多好都不算最好。”
木三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這种感情,他不会有吧。
……
……
這次木三要拜访的是一個在长安城裡地位算不得很高的人,之所以選擇他恰恰是因为他地位不是很高。但這個人是长安城裡某些大人物养着的一條狗,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先搞定恶犬才能走进主人的宅子裡。
木三换了一身簇新的锦衣,身后的易冲则换上了一身曾经在长安城裡可以横行的衣服……飞鱼袍。他本是大内侍卫处的人,只不過不是明面上的人。這身衣服他很早之前就有,沒有机会传出来而已。
现在外面的人還不能随随便便进长安城,所以骁骑校的袍服還沒有送過来。易冲换上這身衣服的目的,是想告诉所有人他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了。
不只是他,他手下的那些暗侍卫也全都换上了飞鱼袍,一個個精神抖擞。木三和易冲肩并肩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二十四個飞鱼袍,這個阵仗绝对算不上大,可是走在大街上就跟地震了一样。
就连普通老百姓看到飞鱼袍重现,都知道意义非凡。
這次要拜访的,是兵部侍郎杨崇武,虽然姓杨,但和杨是皇族沒有一個铜钱的关系。他的兵部侍郎衔是小皇帝杨承乾在位的时候给的,不過他对小皇帝可沒有什么感激之情。因为小皇帝登基沒有多久杨坚就抢了权位,杨崇武对杨坚效忠的速度之快一直令人不齿。不過,這其中当然不仅仅是他個人的缘故。
当时铁甲将军专权,长安城裡很多人都想靠過去,但其一是因为不清楚铁甲将军的态度,不敢贸然過去。其二是因为毕竟還是杨家朝廷裡的官员,過早靠過去对名声不好。所以這些人需要一個代表,到铁甲将军身边来摸清楚情况。
杨崇武,就是這個人。
所以這個人在长安城裡的日子一直過的還算不错,他是不少人的代言人,所以和韦木的接触最多。那些大人物和韦木之间的事,都是他来互相传话的。這些大人物当然也想杀韦木,但是在韦木死之前一秒钟他们也会做着两种打算。
门口迎客的小厮自然是认得木三的,毕竟木三现在是长安城最炙手可热的那個。见木三带着一队飞鱼袍過来,這早就已经熬成了人精的小厮立刻跟同伴使了個眼色,然后满脸堆笑的過来。
“木爷”
小厮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小人我昨天夜裡做了個梦,梦见一颗大星掉在府裡,今儿一早就来了贵人,還真是应验准了呢。”
木三笑了笑道:“坠一颗大星可是死人的征兆啊。”
小厮脸色一变,连忙转了话题。
“杨崇武在不在?”
木三问。
這样指名道姓的叫出来,那小厮心裡自然不舒服,就算传闻小皇帝已经死了,传闻那個铁甲将军也已经死了,可他家大人毕竟還是兵部侍郎,实打实的从三品大员。而這個木三传闻中不過是個宫裡面逃出来的太监,這样指名道姓的他有些不习惯。不過正因为如此,這小厮的心裡也跟着紧了一下,似乎真的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人不在府裡,一早上朝去了。”
小厮陪笑着回答。
“噢”
木三噢了一声:“那我进府裡等他回来。”
小厮上前刚要阻拦,被后面一個飞鱼袍一脚踹开:“還不开眼?!”
小厮吓的想喊,可是最终硬生生的忍住。
那队飞鱼袍脸上的凶光,让他想起大内侍卫处曾经在长安城裡的风光。
……
……
還沒到中午,木三带着一队飞鱼袍闯进兵部侍郎杨崇武家裡,将其从被窝裡揪出来然后就在院子裡砍了脑袋的事就传遍了官场,那些杨崇武背后的主子一個個都变了脸色,急急忙忙的出了家门,到了這会,他们猜不透木三什么意思,必须商议一下。
這些人选了一個叫凤鸣轩的地方,是长安城裡数一数二的酒楼。被困這几年,凤鸣轩還照常营业就是這群大人物们在照应着。而事实上,凤鸣轩背后的主子就是现在朝廷裡的纳言裴元书。
裴家历来都是大隋实力最大的家族之一,即便在大隋天佑皇帝杨易处死了黄门侍郎裴衍之后,裴家也沒有伤筋动骨。杨易可以杀裴衍,当时却无法将整個裴家连根拔起,他不能给杨承乾的帝位摇晃的太厉害,杀裴衍,只不過是为了敲打一下裴家而已。
况且,就算把长安城裡姓裴的杀光,裴家也不至于倒下去。
虽然现在裴元书這個纳言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可地位在那摆着,长安城裡一大批人都在看着他的脸色行事。
凤鸣轩二楼
裴元书的脸色黑的好像炭一样难看,杨崇武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杨崇武背后不止他一個,但对他来說才真是他养的一條狗。现在木三动了杨崇武,显而易见是要杀鸡儆猴,這只最大的猴子必然就是他。
“這会不会是城外镇国公的意思?”
一個人皱着眉說道:“镇国公进长安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事,他进来之前肯定要立威给咱们看看。所以得选一個有些地位却不怎么重要的人下手,這样既敲打了咱们,也不会让咱们太难受。”
“应该就是如此。”
另一人道:“那個穿铁甲的掌权的时候,杀的可不止一個人。這些有机会掌权的人,哪個不是這种做派?”
“我总觉得不是這么简单。”
裴元书摇了摇头:“如果是你们猜测的這样,那倒是沒什么,不過死了一個杨崇武而已,对咱们来說沒有影响。可万一是在试探咱们的反应,接下来還要死人呢?”
“最可恶的是!”
坐在下边的一個人咬牙切齿的說道:“一個从宫裡出来的不入流的小太监,居然敢带人诛杀一位朝廷大员!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偏偏咱们還不能派人把他杀了,這口气窝着,心裡真是不痛快。”
“聚的這么齐全啊,看来杨崇武真是沒白杀。”
就在這时候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木三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看着這些大人物。在木三身后,冷着脸的罗蔚然就好像一尊杀神。门外,护卫们倒了一片,居然连個声响都沒发出来。
木三笑着走进房间,在空位上坐下来:“我就說,挨着個的找诸位大人太麻烦,想让你们凑起来一块谈也不容易,杀一個杨崇武大家就都凑起来了,果不其然啊……既然大人们都在,那咱们就谈谈证实吧。”
這個时候的木三,笑的好像一只得道成精的狐狸。
裴元书看了一眼木三,又看了一眼罗蔚然。他伸出去想指着木三斥责几句的手颓然的垂了下来,那么无力。原来木三杀杨崇武根本就不是试探什么,也不是立威,目标其实正是他们這些人。
而自己這個已经沉浮多年的老人,竟是被一個不入流的小太监玩了。
玩的那么强势彻底,自己一点反抗之力都沒有。
木三的手指敲打着桌子,很有节奏:“现在得正式介绍一下自己,大家好,我叫木三……镇国公门下一小卒,跟诸位要一個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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