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保证只对你好 第32节 作者:未知 果不其然,听了他的回答,男子立马就衣袍一掀,脚底生风地往少女的寝殿那儿去。想来,這位未来的九五之尊也是极其重视此事的——虽然,人去得委实晚了些。 厉无刃风风火火地来到那座他只造访過一回的宫殿,先前一时发懵的脑袋此刻业已清明了许多。 奇怪,真是奇怪。虽說自己曾亲眼见识她因思念故乡而泪水涟涟的画面,却也看到過她理直气壮、不甘示弱的模样啊?那样一個女子,当真会因为那等谣传而想不开? 更叫人纳闷的是,那些“吃人”的流言,怎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传了开来?就因为他這些时日忙于政务,疏于防范? 思及此,厉无刃眉心一拧。 不得不承认,他对那個少女的关心,实在是少得可怜。 只是,事情尚有疑点,他不会轻而易举就被表象蒙蔽了双眼。 也不知是太過冷静、太過理智還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并不熟悉的屋子,远远地就听见了女人压抑的哭声。他眉头一皱,加快脚步入了裡屋,在目睹榻上之人的一刹那,他才真是不能不相信一個事实。 她,是真的死了。 一條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就這么香消玉殒。 如果說,之前他的脑海中還能浮现种种疑惑、种种猜测——乃至是种种侥幸,那么這一瞬,以上所有的一切,都已因那张面无血色的容颜而荡然无存。 他步伐微沉地走近了,余光瞥见一名跪在最近处啜泣的女子,发现自個儿认得這身打扮和這张脸。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着,却见女子蓦地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地瞪视于他。 绯雪是真心气愤,气這個男人惺惺作态,分明连日来对公主殿下不闻不问,等到人出事了,他才装腔作势地跑来问她“怎么回事”。 她情不自禁地咬紧了嘴唇,把唇瓣咬得发白,却始终不言不语。 本宫在问你话! 心急火燎之下,這六個字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可对着女子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厉无刃却慢慢地消了火。 這种眼神,他看得懂——是在对他进行无声的谴责。 是啊,他這個人,总是這样,不懂得如何去叫一個女子舒心、开心,甚至都沒法倾心去照顾她们,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对如此怨恨的眼神。 他眸光一转,看向那沉如死水的睡颜,沒有靠近去碰碰少女的脸抑或她的手,只兀自沉着嗓子询问:“你们公主走之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短短一言,却叫绯雪听得两手都握成了拳。然缄默了一小会儿后,她還是绷着脸站起身来,取来了一封薄薄的书信。 约莫是沒想到肖涵玉会留下一封信来给他,厉无刃不自觉地愣了愣,而后才从女子手中接過信封。他将信的封口揭开,从中取出一张轻飘飘的纸来,却恍惚觉着它似有千斤之重。 随后,他看清了纸上的寥寥数语:人言可畏,不如魂归故裡。還望殿下莫要追究涵玉不告而别之罪,善待无辜宫人,与我东赞永修两国之好。 她的字,颇为娟秀,倒是像极了一個久居深宫的金枝玉叶。可是,這样一個尚不与他稔熟的少女,就這么放弃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却還不忘在离世之前,請求他不要因此而迁怒于人——乃至坏了蜀、赞两国的情谊。 他真是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为什么?既然受了委屈,为何不来求助于他?难道在她的眼裡,他待她不热络,就会连青红皂白都分不清楚嗎? 况且……况且他不是已然承诺了她,等到登基大典一過,他定会抽出時間来好好地陪她,以助她一解乡愁。为何她偏要以這等极端的方式,来反抗她的命运? 厉无人拿着那封尚留有墨香的书信,不徐不疾地别過头去。 “传本宫旨意,着玉贵妃……风光大葬。” 未来帝王亲口道出這一近乎圣旨的命令,底下人不敢不从。 是了,說到底,他厉无刃都還沒有正式继承大统,提前给了一個未過门的侧妃以皇妃的称号,于宫规、礼法皆有不合。 不過,此情此景下,沒人会也沒人敢同他计较這個。是以,当消息传出宫去,一些墨守成规的老臣们虽然象征性地蹦跶了几下,但仍是如同秋后的蚂蚱一般,不久便销声匿迹了。 是夜,乃是发丧的第一夜,厉无刃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的偏殿内,看似一如往常地批阅奏本。孰料在摆放一本折子的时候,他的胳膊一不小心碰掉了一份闭合着的圣旨。他弯下腰去,将掉落的卷轴捡起,却鬼使神差地开始对着它出神。 這道圣旨,是礼部昨日刚刚拟好的,內容,大抵是在新帝登基的同时,册封东赞的第十八公主为玉妃。 然天有不测风云,還未出世的圣旨尚在,它所惠及的人,却已与世长辞。 惠及? 厉无刃哑然失笑。 也许,不光是他不愿意接收這样一名少女,就是那明宁公主本人,也对和亲一事极不乐意吧。 他忽然开始胡思乱想,倘若今后他有幸得個一男半女,便决计不会因为国与国之间的冲突,而将他的孩子送到千裡之外——不论是做那可怜的质子,還是当什么所谓的和亲公主。 不過,他大概沒這個机会作這种决定吧。 第15章 瞒天過海 本来将要获得皇妃之位的异国公主忽然自尽而亡,南蜀国的宫中一派人心惶惶。上到先帝后妃,下至宫女太监,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說了,已经有几名宫人因为被查出四处传播谣言而挨了重刑乃至丢了性命,其余那些背地裡說過几句的,這会儿正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尚未晋为“梅太妃”的梅妃也是有点如坐针毡。毕竟,她对那丫头印象不好,是以也曾加入過蜚短流长的队伍,只不過,她做的都是些暗事,除却几個近身伺候的,沒人晓得她曾经把话說得有多难听。何况,她终归是先帝在世时的宠妃,更是得到了留在宫中颐养天年的荣宠。而今新帝登基,应该不至于拿她来开刀吧? 是日,恰逢赞国公主归西的第二日,心有不安的梅妃为了体现自己的“镇定”和“清白”,愣是约了先帝的另一個妃子——清妃,到她的寝宫聊天解闷。清妃今年也不過是二十有六的年纪,比梅妃足足小上大半個甲子的年岁,不過,鉴于此人温婉柔顺好拿捏,早早地入了先帝和梅妃的眼,是以,她也被留了下来,并时常在梅妃跟前担任陪聊的任务。 這不,两名贵妇正一個滔滔不绝、一個低眉顺目地聊着,屋外就有宫人来报,說是明宁公主的头七未過,太子殿下就要做主将她的遗体放在竹筏上,顺着河流一路送到东边去了。 梅妃一听這话,眼珠子差点沒从眼眶裡掉出来。 在她看来,這东赞的公主既然已经被追封为他们蜀国的皇妃,那就应该按照祖制,在头七的第二日入皇陵,哪儿能在這中途就落葬,而且還是随便找個竹筏,带着未寒的尸骨飘去远方?! 几年前就把自個儿当皇后使,梅妃认为,身为曾几何时最为接近六宫之主的未来太妃,她有必要去向尚未登基的太子殿下提出异议。 于是,她去了——撇下在她看来全然不顶用的清妃,领着一群宫人,理直气壮地去了东宫。 然后,她扑了個空,這便辗转御书房,却不料竟又沒见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