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她從仙界來1
“聽說了嗎?小帝姬歷劫回來了!”
“這事早就傳遍仙界了,清辭上仙從五日前就守在了邀月樓,只是不知爲何,帝姬一直沒有傳喚咱們。”
“哎,到底是天生仙體,歷的劫數也較常人更難些,許是還未緩過來吧。”
“要是帝君還在世,小帝姬哪裏還用受這勞什子苦!”
“帝姬走的這些日子多虧了有清辭上仙打理崑崙,聽說他在下界是帝姬的師尊呢。”
……
潑天大雪中,幾名素衣仙娥立在白玉雕砌的宮殿中,不時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一棟小樓,口中輕聲交談着。
而她們口中的邀月樓內。
輕紗幔幔,一尊紫銅鎏金大鼎緩緩吐着香霧,細細白白的一團,氤氳了女子的眉眼。
她一襲軟銀月白羅裙,臂膀上的硃紅披帛明豔如霞——或者說就是霞,這是用九重天的晚霞織就而成的,整個仙界找不出第二條。
清辭定定的瞧着她發間的纏絲琉璃簪,眸子裏帶着一如當年的溫和,
“此次歷劫,你做的很好,現在仙階已是上仙。”
“哈,”她自嘲的笑了笑,“畢竟死了兩回。”
“你天生仙體,若是不難些,天道不會善罷甘休。”清辭神色未變,只是將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語氣帶了點語重心長,
“緋夷,這既是你的劫,也是彼方衆生的劫,如今你重歸仙界,那個世界的生靈也安然無恙,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師尊,我已經不是傲天宗的司皎了,我現在是崑崙山的帝姬,霜飛晚。”她看着窗外漫天飛雪,扯了扯嘴角,
“當年爲了逃避心魔捨棄了這個名字,沒找到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
“將那些事情都忘了吧。”
他從袖中拿出一隻玉瓶,“要是這五日靜坐都不能讓你緩過來,還是喝了這忘川水爲好,往後你與凡塵再無瓜葛,只做崑崙帝姬。”
霜飛晚理了理裙襬上的褶皺,從榻上下來,伸了個懶腰,回頭對他一笑,
“誰說我要與凡塵劃分界限了?”
清辭一愣,“你這是……”
“崑崙山還需繼續仰仗師尊打理了。”她眸中似有星辰墜落,對他欠身行了一禮,雙手掐訣,在刺目白光下緩緩消失,
“有人還在凡塵等着我,這一次,我不能讓他等久啦。”
室內重歸寂靜。
清辭隨手將忘川水收回去,無奈的揉了揉眉心,他這個小徒弟還真是……不省心。
頓了頓,臉上又有些欣慰,看來這一次,她是徹底放下那些苦難了。
真好。
只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個人,是否還一如既往的念着她?
帝都,陸氏集團。
“三爺,天黑了,咱們回去吧。”
小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天是中秋,老宅那邊催着您回去喫飯呢。”
陸行舟在一份文件上籤下姓名,眼皮都沒擡一下,“你累了就先去休息。”
小劉撓了撓頭,一臉的心疼。Μ.5八160.cǒ
自從五年前的那一場事故後,陸行舟就性情大變,整天拼了命的工作。
有好幾次,他因爲過於勞累暈倒被送到醫院,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卻是——
“可惜沒死成,不然就能去找你了。”
在旁邊看護的小劉頭皮都要炸了,他知道陸行舟口中的那個“你”是誰,又好像不完全知道。
五年前他們本該在車禍裏喪命,可一個女人從天而降,救了他們一命,又把他們打暈了。
等到再醒來,他們已經被扭送醫院,而那個女人卻什麼都不記得了,比他們還要驚慌。
過了段日子,司家來人將她接走,聲稱是自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兒。
陸行舟只在醒來時去見過她一面,前後不過五分鐘,他就慘白着臉走了,口中只喃喃“不是她”三個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是以,就連小劉也不能肯定,陸行舟口中的這個人到底是誰了。
可有一點能夠確定,陸行舟的心裏藏着一個人,一個消失不見的人,所以他才試圖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一直到深夜,陸行舟才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眼下的青黑在白熾燈蒼白的燈光下格外明顯。
沙發上的小劉合着眼,鼾聲如雷。
他揉了揉手腕,端起桌上的冷茶抿了一口,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條,凝視着它微微愣神。
這張紙條上詳細記載了末世,以及無憂村的實驗室,甚至連密碼都寫了上去,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一定要小心,因爲山裏埋了炸藥。
當年他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往江南。
打開實驗室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毒蟲向他撲來,然而還沒來得及靠近,就化爲了飛灰。
一簇火焰出現在他的面前,親暱的圍着他轉圈,散發融融的暖意,卻不帶絲毫的危險感。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眸底泛紅,薄薄的水光一閃而逝。
這火焰他是見過的——
在那個發間有梔子花香味的女孩身上。
她人走了,卻把火留了下來,這算怎麼回事。
後來他給了無憂村村名一筆不菲的錢款,將他們搬到了另一個繁華的地段,隨後引爆炸彈時。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無憂村周圍數百里,都被夷爲平地,什麼都沒剩下。
有那麼一刻,他很想衝進去,與那些過往一同化爲飛灰。
可他沒有。
他帶着從公主祠裏搬出來的雕像,回了帝都。
陸景初因爲試圖買兇殺人進了警察局,江思允的父親江城子失蹤,她搬回了江家照顧弟弟江彌生。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也很少再回陸家了。
他將雕像藏在房中,誰也不知道,多少個深夜裏,他對着這冷冰冰的玉石絮絮叨叨,狀如瘋魔。
可無論他說什麼,那容貌迭麗的神女都只會含笑傾聽,卻始終一言不發。
是了,一塊石頭,怎麼會迴應?
他如夢初醒,狼狽的將她鎖進櫃中,再也不曾看過一眼。
五年了,阿皎,你走的五年,我從未有一天安眠。
我也試圖忘了你,可我看雲起雲落是你,看灼灼薔薇是你,看漫天晚霞是你,世間萬物無一是你,可又無一不是你。
阿皎,你騙我。
你明明說我在這,你哪兒也不去。
你明明說我會忘了你,不會因你而痛苦。
你一樣都沒做到,你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八月十五,一個花好月圓夜。
陸行舟走到窗前,擡頭望向夜空。
月光無聲照耀着他,碎銀一般灑在他的臉上,爲他英挺的輪廓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柔和了他泛紅的眼尾。
可是阿皎,我還是很想你。
有風從山間刮來,吹來了一片烏雲,擋住那輪滿月。
陸行舟垂下眸子,正要轉身離開,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鈴音。
“叮——”
清清脆脆的一聲,不遠不近,從窗外傳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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