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3【鸳鸯谱】
娄氏回到自己院中,冬福已将晚膳备好。
费如兰整個人浑浑噩噩,心裡又惊又怕,又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倒是费如梅年幼,道理只懂得两三分,已然恢复了平日活泼。
费如鹤憋了一肚子气,捏着拳头說:“娘,若是照我的意思,便将那些恶奴全打得半死……”
“闭嘴,這裡沒你說话的份!”
娄氏立即喝止,对墨香說:“把瀚哥儿也喊来一起吃饭。”
“是。”墨香退出饭厅。
娄氏突然质问大女儿:“你就那么听话,让你去死便去死?”
费如兰低头說道:“這一年来,祖父已暗示多次。今天他把话挑明了,女儿……女儿只是害怕,稀裡糊涂便寻了短见。”
“既然已暗示多次,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告诉你爹?”娄氏气得拍桌子,“万一惜月回房慢些,来不及将你救下,此刻吃的就不是热饭了!那老东西的脑子坏了,你的脑子也跟着坏了?”
费如兰双手捏着衣角,似在数那裡的线头,不敢与母亲对视。她解释說:“事后……女儿也想明白了。我与那人虽有婚约,但他是他,我就是我,他家已退回婚书,彼此不再有瓜葛。女儿若是徇节,无非死给旁人看,于自己毫无益处,只会让爹娘伤心。這等蠢事,女儿不会再做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娄氏总算舒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女儿钻牛角尖。
“都不要动筷,等我回来!”
娄氏回到自己的卧房,很快取来一份名单。
稍待片刻,墨香也把赵瀚领来了。
“拜见夫人,见過两位小姐。”赵瀚抱拳行礼。
娄氏面带微笑,柔声說道:“你劳累大半天,想必已经饿了,坐下来一起吃饭。”
“多谢夫人。”赵瀚并不推辞,非常随意的坐下。
娄氏又唤住墨香:“别走,這东西拿去。”
墨香接過名单,好奇问道:“夫人這是?”
娄氏一边给赵瀚夹菜,一边解释說:“老太爷最是要脸,這次让他颜面尽失,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這单子裡的人,都是从景行苑放出去的,你去好生安排,速速将他们召回来!”
“是。”墨香领命欲走。
刚要跨出房门,突然听到娄氏說:“办完此事,我让人护送你去宿迁。大少爷为官在外,缺人伺候,终须有個端茶倒水的。若能诞下一子,便给你补上纳妾文书。”
墨香浑身一颤,激动转身回来,朝着娄氏端端正正磕头。
“去吧。”娄氏挥手。
墨香起身退出,全程都沒再說废话,一心一意办事去了。
娄氏又问赵瀚:“可知我为何把人都召回来?”
赵瀚扒着饭回答:“老太爷吃了亏,又不能明着撒气,必然迁怒景行苑的下人。而且,他沒法插手景行苑事务,只能在费氏各处产业动手。大少爷外放出去的人,都在各处产业做活办事,若被老太爷长期刁难,時間一久必定离心离德。要么怨恨夫人不能为他们做主,要么干脆就死心投靠老太爷。”
“說得好,”娄氏突然问儿子,“這裡头的道理,你能想明白嗎?”
费如鹤正吃得满嘴流油,放下筷子說:“都明白呢,我跟瀚哥儿的想法一样。”
娄氏笑道:“那我问你,瀚哥儿今天面临困局,为何让你亲自追我回来,還特地让你带上费纯。而不是随便派几個奴仆?”
“這……”费如鹤仔细思索,回答道,“肯定是我跟费纯脚力好,比寻常奴仆跑得快!”
娄氏懒得再看儿子一眼:“瀚哥儿,你与他分說。”
赵瀚解释道:“少爷若不走,那些恶奴肯定不敢再闯内院。他们若不闯内院,咱们就沒理由扣人,从头到尾吃亏不說,对方必然得寸进尺,今后的麻烦事会更多。少爷走了,才好引他们入套。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听明白了嗎?”娄氏问道。
费如鹤挠挠头,感觉脑子不够用,硬着头皮說:“明白了。”
娄氏又问:“费纯呢?”
赵瀚继续解释:“凌夫人……凌氏那边,可能会不听话。她确实不听话,我派人堵门的时候,凌氏還想出去报信,几乎是被我软禁在房裡。若不把费纯支走,這样对待他娘,难免要伤了兄弟情义。”
娄氏问道:“听明白了嗎?”
费如鹤嘀咕道:“我哪有你们恁多弯弯绕绕。”
娄氏再问:“你为何敢自作主张,公然扣了拱北苑的恶奴?”
赵瀚回答說:“换成别人做主,我自然是不敢的。但此间做主的是夫人,以夫人的脾气手段,怎能忍下這口恶气?因此,并非我擅自扣人,而是在替夫人扣人。”
娄氏问儿子:“听明白了嗎?”
费如鹤彻底不說话了,只顾埋着头扒饭,似要把脑袋塞进碗裡。
费如兰也从丫鬟口中,知道了今天所有经過。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赵瀚的许多用意,一双大眼睛盯着赵瀚看個不停。
至于费如梅,小吃货一個,根本不管大家在說什么。
一顿饭快吃完了,娄氏突然问:“瀚哥儿,你今年十五了吧?”
赵瀚說:“虚岁十五。”
娄氏话锋一转:“明年沒有童子试,后年你一定要考中秀才!”
“尽量吧。”赵瀚說道。
“不是尽量,一定要考中,再拖下去就不好了。”娄氏反复强调時間。
赵瀚抬头看看娄氏,又看看费如兰,只当沒有听懂:“尽量。”
“唉。”娄氏一声叹息。
费如鹤依旧在吃饭,已经是第五碗,完全不知道他老娘在說啥。
费如兰脸色羞红,偷看赵瀚一眼,便迅速低头回避。
干饭完毕,赵瀚告退。
望着赵瀚离去的身影,娄氏对女儿說:“虽比你小三岁,身份也低贱,却是個可依靠的。待他中了秀才,便改回本名本姓,若能招赘自是好的。但看他那样子,恐怕不愿入赘,你们自過小日子去吧。”
“娘,女儿不嫁。”费如兰愈发窘迫。
娄氏笑问:“看不上他?”
费如兰摇头:“也不是,只是……”
“那便如此說定了,”娄氏笑骂道,“這小兔崽子,七窍玲珑,滑头得很,我還要费心思慢慢說服他!”
“我都听娘的。”费如兰說完便走,脸红得都快发烧了,小心肝儿怦怦直跳。
在這顿饭之前,费如兰对赵瀚沒啥特殊感情。
但经娄氏强点鸳鸯谱,她立即生出许多心思,别說当面跟赵瀚接触,便是一想起来都觉得很害羞。
费如鹤目瞪口呆:“赵瀚……我姐……他们……”
娄氏叹息道:“不然呢?如兰年龄太大,又是殉国忠臣的遗孀,哪有正经人家愿意结亲?便是有人愿意,怕也居心叵测,嫁了還不如不嫁。”
费如鹤难以接受道:“他是我兄弟,比我年龄還小,怎又能做我姐夫?”這货眼珠子一转,“不如做我妹夫吧,這样我也有面子。”
费如梅年幼不知羞,拍手道:“好啊,好啊,我长大了嫁给瀚哥哥。”
“胡闹,”娄氏举起筷子欲打,呵斥道,“就沒個正经点子,快快给我滚出去!”
费如鹤抱头鼠窜,心裡憋屈得很,兄弟变姐夫是什么鬼?
赵瀚回去躺床上,也是纠结万分。
說实话,费如兰挺漂亮的,完全称得上白富美,可真让他娶来做老婆,总還是有些不情不愿。
至于为啥不情愿,赵瀚自己也不知道。
两個字,矫情!
正胡思乱想之间,费纯突然来敲门。
开门之后,费纯噗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多谢哥哥为我娘求情,不然我娘怕要被打死。大恩大德,今后我一定报答哥哥。”
赵瀚哈哈大笑:“你我兄弟,說恁多作甚?快快起来。”
费纯依旧跪着,怀裡捧着個酒坛,高高举起說:“這是我爹私藏的美酒,已经好几年了,一直舍不得喝。今日拿来孝敬哥哥,請哥哥不要推辞,一定要收下。”
“那我便收下了,改天咱们一番畅饮,”赵瀚搀扶他起来,拍着费纯的肩膀,嘱咐道,“快回去照顾你娘,她這番被打得不轻。”
费纯似乎懂事了许多,作揖道:“哥哥,那我就先走了,今后有什么吩咐便知会一声。”
(感谢妖刀万华,感谢衣柜客卿光头宋,感谢两位兄弟的盟主打赏,也感谢其他兄弟的打赏。老王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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