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第10节 作者:未知 有修为的那名仆人见邹顺达身手极好,担心夫人会吃亏,赶紧冲了上去,徐志穹见状,准备混进人群逃走。 這名仆人确实有修为,可也只是個杀道九品,而且還是個下段。 邹顺达躲過仆人的棍子,一把扯住他的脖子,像抓只鸡一样,把他抓起来,扔在了地上。 张夫人一惊,冲着邹顺达喊道:“你敢打我的人,我要你的命!” 木棍砸了下来,邹顺达伸出两根手指,把木棍夹住,手指交错,木棍断成了两截。 “莫再纠缠我!”邹顺达目露凶光的看着张夫人,张夫人吓得后退了几步。 “反了,反了,告诉老爷去,快告诉老爷!” 张夫人還在发疯,邹顺达沒做理会,从人群之中揪住了准备逃跑的徐志穹。 正常情况下,徐志穹早就跑了,可周围看热闹的太多,徐志穹沒挤出去。 “志穹,为师大老远来看你,去你家坐坐吧。”邹顺达死死攥住了徐志穹的胳膊,徐志穹感觉這條胳膊快断了。 “邹武师,我家太寒酸,您還是别去了。”徐志穹故意說出他姓邹,這是警告他,众目睽睽之下别轻易行凶。 邹顺达确实心存顾忌,可也不能放過這次机会:“好徒儿,为师对你有授业之恩,還刚刚帮你从恶霸手裡解围,你连口茶水都不给为师,是不是太不懂礼数了。” 邹顺达扯着徐志穹,就往巷子裡走,忽听有人喊道:“提灯郎来了!” 一听提灯郎来了,张夫人来了精神,高声喊道:“莫让這两個杂种走了,快去把提灯郎叫来!” 邹顺达一咬牙,恨一声道:“晦气!” 远处点点灯火靠近,几個人走了過来,为首一人穿一袭锦缎绿衣,身披斗篷,头戴乌纱帽,手裡提着一盏绿色灯笼,身后两人各穿一身青衣,手裡提着青色灯笼,在他们身后還有几個人,身穿白衣,手裡提着白色灯笼。 這几人一看就是武官,官袍的胸前都绣着同样一只神兽,這神兽看起来像一條龙,可长着满身虎纹和四只虎爪,头上沒角,容貌半龙半虎。 這种半龙半虎的神兽叫做彪螭,喜歡吞吃梦魇,能镇杀夜间邪祟。 在大宣国,彪螭象征着一個特殊的身份——皇城司的夜间执法者,掌灯衙门的提灯郎。 穿绿衣提绿灯的,叫绿灯郎,是七品官,四十岁上下,提着绿灯来到了人群当中。 他先看了看徐志穹,又看了看张夫人,又看了看邹顺达,最终把视线停留在了邹武师身上:“为何在此喧哗?” 邹武师苦笑一声,在這些人当中,他是和喧哗最不搭边的一個。 沒等他开口,张夫人抢先說道:“他们当街打人,還伤了我家火儿。” “火儿是谁?” 徐志穹擦擦鼻涕道:“狗!” 一名青灯郎喝道:“不得放肆!” 徐志穹指着大黑狗道:“本来就是狗。” 邹顺达想尽快把提灯郎支走,赶紧解释道:“我门下弟子与這位夫人的爱犬有些争执,都是误会一场,我代弟子向這位夫人认错,這事情也就算了過去了。” 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与狗争执? 徐志穹不满,张夫人更不满! “過去了?凭什么就過去了?大宣国沒有王法了嗎?” 邹顺达一笑:“大宣国的王法是给人定的,莫說這狗沒什么大碍,就是死了,作价赔你就是了,還要怎地?” 夫人大怒,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一名仆人指着脸上的伤痕,对绿灯郎道:“大人,不光我們公子被打了,我也被打了,我們家老爷是刑部张主事。” 一听刑部两個字,邹顺达心头一紧,他当真不想得罪刑部的人。 绿灯郎思索片刻,笑道:“刑部张主事,我倒是见過一面,還同桌吃過酒。” 家仆也笑了,這是遇到了自己人。 邹顺达的表情越发窘迫,徐志穹心裡只想着怎么逃跑。 绿灯郎摸摸胡须,又道:“张主事的夫人,我也是见過的。” 话音落地,“张夫人”的脸颊瞬间红透,很显然,她不是青灯男子见過的正牌张夫人。 冒充官员夫人的可能性不大,這女子应该是张主事的外室。 弄清楚身份就好办了,外室和正妻有编制上的差距,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時間,更何况张主事本来也只是個七品官而已,這位绿灯郎也不需要给他太多面子。 “张夫人,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绿灯郎给個台阶,這女子若是识趣,赶紧走人也就罢了。 可這张夫人觉得折了面子,反倒撒起泼来:“要论不出個是非来,今天谁也别想走!” “請问夫人,怎么才叫论出個是非?”绿灯郎的脸上還勉强带着笑容。 “让這两人跪在地上给我家火儿磕個头!” 绿灯郎笑道:“我看這就不必了。” “怎就不必了?你若說我冤枉了他,你且给我說個公道。” 绿灯郎叹道:“最近京城裡出了不少案子,夫人,我劝你一句,早些回去吧。” 這可不是危言耸听,在书院的时候,学子们就纷纷议论此事,京城裡最近走失了不少女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据說是被一個沒有头,沒有脚,满身长着一百多條手臂的怪物给吃了。 就因为担心京城不太平,徐志穹才請尉迟兰上马车的,绝对沒有其他的想法。 张夫人還是不依不饶,绿灯郎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仆人发现情势不对,想劝夫人一句,却又插不上嘴。 张夫人声音越来越大,指着绿灯郎道:“你且說個姓名,我回去和我家老爷也好有個交代!” 绿灯郎神色平静道:“我叫肖松庭,皇城司下,掌灯衙门百户。” 百户是正六品官,比张主事官大一品,张夫人但凡明白点事理,就不该再纠缠了。 可這位张夫人根本不知道百户是多大的官,她才来京城不久,還以为百户和县衙裡的捕头差不多。 “肖百户,今天我把话留在這,你必须得给我個公道!” 绿灯郎皱眉道:“你想要什么公道?” “我把火儿当儿子养!伤了我儿子得让他赔命!” “那好!”绿灯郎一挥手,森寒杀气四下萦绕,“提灯郎,掌灯!” 张夫人不知道掌灯是什么操作,徐志穹也不知道。 掌什么灯? 灯不在他手裡嗎? 徐志穹還想混到人群中逃走,可围观的人一听“掌灯”二字,赶紧散到了远处,他们动作太快,以至于徐志穹沒反应過来。 邹顺达也很紧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汗水连连顺着腮边滚落。 但见一個提着白灯笼的人,从怀裡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刚要打开,两個仆人赶紧上前,跪在地上,给绿灯郎磕头: “大人,我們家夫人刚来京城,不懂规矩,您看在张主事面上,饶她一回。” 张夫人怒道:“你說谁不懂规矩?看我不叫老爷打断你们的腿。” 仆人给婢子递了個眼色,两個婢子架起夫人跑出了巷子,仆人牵上黑狗跟着跑路。 看到张夫人走了,两個青灯郎要去追赶,肖百户拉住他们道:“罢了,不必理会他们了。” 邹顺达擦去汗水,向肖松庭行礼道:“多谢大人帮我等解围。” “先别谢我,我還沒问你身份,你是什么人?”从见面到现在,肖百户的目光大部分時間都停留在邹顺达身上,因为他知道邹顺达的修为不低。 邹顺达赶紧报上身份:“吾乃武彻书院七品武师邹顺达。” “原来是邹武师,失敬失敬。”肖百户抱拳回礼,转眼看向了徐志穹,“你是武彻书院的学子?” 徐志穹点点头道:“是。” “大考快到了吧?” “是。” “回去好好用功吧!” “是。” 徐志穹转過身,走向了胡同。 就這么走了,就這么顺利的放我走了! 之所以放他走了,是因为肖百户觉得徐志穹沒有威胁。 邹顺达喊一声道:“志穹,等我送你!” 他刚要追上去,却被肖百户拦住了:“邹武师,你可带着书院的牙牌?” 牙牌是大宣官员的身份证明,邹顺达還真就沒带牙牌,他平时住在书院,不需要随身携带牙牌。 当他发现锦盒是空的,徐志穹已经走在了下山的路上,他只顾着追赶,哪還顾得上牙牌。 况且此行他本不想暴露身份,也沒必要带着牙牌。 “是我一时疏忽,牙牌落在书院了。” 肖百户点头道:“我信得過邹武师,但京城近日不太平,邹武师若沒有要紧的事情,就早些回家歇息去吧,莫在這裡闲逛。” 邹顺达皱眉道:“此言何意?什么叫闲逛?邹某可是犯了哪條律法?” 肖百户笑道:“你有七品杀道修为,却又无法证明身份,我若定你個以武犯禁,现在就可以把你带去掌灯衙门。” 邹顺达道:“肖百户,邹某有何得罪之处?” “你沒得罪我,我也不想得罪你,你且去酒肆喝酒,又或去勾栏听曲,又或去万花楼找個姑娘睡一晚,肖某都管不着你, 可你若是在我的地盘上闲逛,肖某這心裡就不踏实,我也只好請你去衙门裡坐坐了。” 邹顺达的脸颊一阵抽动。 如果他不是一個武师,而是一名刑部官员,這個肖百户肯定不会這么对待他。 只恨自己身份轻贱。 邹顺达咬咬牙,转身走了,肖百户喊一声道:“走远些,今夜莫再让我看见你!” 一字一句,徐志穹在胡同裡听的清清楚楚。 邹顺达走了,至少今夜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