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第115节 作者:未知 昨夜若不是因为事发突然,郝全方寸大乱,徐志穹在他手底下绝对走不過一個回合。 孽镜台上的画面只呈现罪业,不呈现前因后果,但徐志穹想知道更多细节。 “梁玉明何时开始修炼蛊术?” 郝全冷笑一声,不作答。 “他手下有多少有修为的内侍?” 郝全還不是不作答。 “除了内侍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修者?” “内侍修为最高的是你嗎?” …… 无论徐志穹如何发问,郝全一字不答。 “想让我背叛世子?却别做那春秋大梦!” 徐志穹不再问了,有些忠诚不是装出来的,在郝全眼裡,梁玉明是主人,是高于他生命中所有一切的主人,无论他受多少苦,主人不容背叛。 徐志穹也想用刑,但用刑未必有效。 最重要的是,夏琥提醒了徐志穹一句:“打两下,捅两刀,缝嘴,割了耳朵,這些小事,阎罗殿都不会在意,但若是用刑過分,却坏了彼此的规矩,只怕阎罗殿不会答应。” 罢了,那就不问了,還有不少活着的内侍,他们不可能都像郝全這么忠诚。這些事肯定能查出结果。 夏琥写好判词,塞进信筒,接下来该余下的九個宦官。 這九個宦官知道的东西不多,他们是跟着郝全做事的,罪业也都是跟着郝全犯下的,夏琥逐一写好判词,塞进了信筒。 一连写了十四份判词,夏琥的手指有些疼痛。 但与收获的喜悦相比,這点痛不值一提。 换作平常,一名推官每個月能接到两三件案子,就算是走运了,今天一天接了十四件案子,等于一天挣了半年的功勋,這能不高兴么? “马郎,今日所得功勋甚多,千万一路小心。” 生意做完了,官人变马郎了。 徐志穹不喜歡马郎這個称呼。 “娘子,为夫還有一事相商。” “還有何事?”夏琥伸了個懒腰,她有些疲惫,想要送客了。 徐志穹从怀裡掏出了另一個布袋,把一大袋子犄角倒了出来:“便是這件事。” 夏琥身子一滑,掉下了椅子。 “官人,你为何又吓唬人家?”夏琥颤巍巍道,“這又是从哪来的?” 徐志穹伸出手:“我仔细想了想,刚才摸得,就是不痛快!” 夏琥哆嗦了半响,走到徐志穹面前:“那,那就让官人,痛快痛快?” 第89章 伺候马判官 嘴上說让徐志穹痛快。 等徐志穹真伸手的时候,夏琥又反悔了。 “使不得,凭甚来!”夏琥声音都颤抖了,“我可是個姑娘家,凭甚让你這么胡来?” 徐志穹耐心开导:“你是姑娘家,一辈子只能让一個人胡来,对吧?那個人就是我, 对吧?” 夏琥怒道:“凭甚就是你?” “官人都叫了,难道還不是我么?不信你去问问那两個女推官,有這么多罪业在這,让官人胡来一下,是不是应该的?” 夏琥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沒道理也得有道理,眼前這三十八根罪业, 接近她两年的收入。 半個时辰過后, 徐志穹摸痛快了。 夏琥艰难的坐回到椅子上,徐志穹下手有点重。 “官人,审案吧。” 便宜占够了,也该說句实话了,夏琥毕竟是七品,万一翻脸,徐志穹招架不住。 “实话跟你說吧,這些人不是我杀的,我把他们带来,只是想看他们在你這有沒有用处。” 夏琥一愣,问道:“這些人的死,和你有关系嗎?” “這可怎么說呢?不能說有直接关系,可终究還有一点……” “无妨,有一点就好,且看关系有多深,关系越深,你收的功勋越多。” 徐志穹心头一阵翻涌:“我還有功勋?” 夏琥点头道:“就算你从街边捡了份罪业回来,和你半点关系沒有, 至少也得给你五颗功勋, 如果這人是活活被你逼死的,主因全都在你,功勋也全数归你,八品判官不能杀人,就是這么赚功勋的。” 徐志穹明白其中的道理了,赶紧把罪业裡的魂灵放了出来。 最先出来的,是那四個四品。 和之前的四品一样,這四個也颇有见识,一上来就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這就是罚恶司吧?你们是宣国的判官?”螳螂四品看着徐志穹和夏琥,面带鄙夷的笑了笑。 夏琥也笑了笑:“你们身前修为不低,如今都死了,却還狂甚来?” 文蛛四品道:“我等战死沙场,死得其所,不是什么丢人事情。” 徐志穹道:“四個四品,死在一個五品手上,你们還不觉得丢人。” 他故意问了這么一句,想从這几個人的嘴裡问出武栩的品级。 “五品?”血蛇四品仰面笑道,“你說的是那個大個子杀道?他可不是什么五品,你们宣国還有這等强者, 却還在個什么衙门,做個什么千户?這等人受了這等埋沒,足见你们宣国气数已尽。” 此前推断的沒错,武栩绝对不是五品,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隐藏了自己的修为。 徐志穹又问:“你们在蛊门任何职?在郁显国又是什么身份?如实作答!” 玉蟾四品道:“不用问了,我們不想答,也不会答,你算什么东西?在我大郁眼中,你们宣国人只是一群犬豚而已,宣国的判官有什么资格审问我們?” 文蛛四品道:“我劝你等不要生事,按规矩,把我們送到大郁的罚恶司去,是非功過,由我們大郁判官定夺。” 罚恶司還分国界? 這几個鸟人狂妄的样子,让徐志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些外邦的渣子。 夏琥敲敲桌子道:“你们在大宣京城伏法,理应由我們罚恶司处置,這是我們的规矩。” 血蛇四品笑道:“小泵娘,别跟我們說什么规矩,你不配,你们宣国就不配!” “好!且让你看看我們配不配!”夏琥一挥手,四條丝线同时穿過了四個四品的嘴唇的,就像有一架无形的缝纫机,哒哒哒,跑了一圈,把這四個四品的嘴缝的严严实实。 夏琥示意徐志穹把他们直接带上孽镜台,种种罪业逐一呈现出来。 這四個人自幼修行蛊术,身体裡都有名贵的蛊种,這些蛊种的修炼方法各异,但有個共同的特点,都得靠人命滋养。 這四個人为了提升自己修为,杀了很多人,为了给蛊门扩充新丁,他们害了更多人。 看着诸般罪业,徐志穹有些疑惑:“害了這么多人,他们的罪业应该比项义山更重些,怎么有些人的罪业比项义山還短?” “不能单看杀戮之数,”夏琥摇头道:“他们可能杀過一些罪囚,杀有罪之人,不能全数算作罪业,有些甚至算作行善之举,還有些是自愿加入蛊门的,用他们培育蛊种,也不能全数算作罪业,但他们犯下的罪业也不少,這些罪业绝不能轻饶!” 判词好写,可难就难在如何计算徐志穹与他们死因的关联,這可要考验推官的功夫。 “這四個人,死在你们武千户手上,你沒和他们交過手,但也参战了,只能算你三成功勋。” 三成不少了! 這些人的罪业加起来值三百五十五点功勋,三成的话,算起来有一百零六点功勋,還有半颗不知道该怎么算。 徐志穹很是激动,又把宦官们放了出来。 這群宦官大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他们都十分忠诚,徐志穹从他们嘴裡套不出话来,夏琥也不愿乱用私刑,直接封了他们的嘴,在孽镜台上驗證罪业。 這些宦官自幼追随梁玉明,罪业也都是跟着梁玉明犯下的,其中以暗杀居多,接下来就是掳劫民女。 他们每個人都有拐带民女的罪行,最多一個,曾拐带了六名女子。 判词依旧好写,可他们的死因却要仔细判别。 “這個人和你交過手,几乎死在了你手裡,你能拿到九成功勋。” “這個人你根本沒见過,和之前那几個一样,只有三成。” “這人特殊了,你与他交過手,可沒留下致命伤,但若不是与你交手,他也不会死在其他提灯郎手上,這和你的干系,应该是五成半……” 三十四個宦官,加起来有七百三十九颗功勋,按照不同的系数折算下来,徐志穹拿了二百七十三点功勋。 毫无疑问,他可以把八品给跳過去了。 当然,這只是夏琥的计算,作不作数,要看阎罗殿是否认可,如果夏琥出现了严重的判决失误,她和徐志穹的功勋都不能作数。 所有案件审完,夏琥起身道:“带他们上路吧。” 上路? 徐志穹亲手杀得一共十四個罪囚,只有朱雀四品被封回了罪业之中。 不是徐志穹杀的,有三十八個罪囚,都在外边亮着。 徐志穹带着這五十多号人出门,场面可就热闹了。 “娘子,把他们都关进罪业裡吧。” 夏琥摇头道:“這可不行,对那個叫项义山的人,算是特殊照顾,按理說,在昭恶之路上,這些人必须赤着身子走過一回,连脸都不许遮挡。” 昭恶之路,就是罚恶司通往酆都城的路,与正常的黄泉之路不同,這條路,是专门给判官押解犯人用的,在這條路上,所有的罪囚必须赤着身子通過,相当于游街示众。 徐志穹有些尴尬:“我带着這么多罪囚上路,是不是有些招摇了?” 夏琥简单收拾了一下:“别担心,我随你同去,若是你不能把這些罪囚顺利送到酆都城,只怕我也拿不到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