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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判官 第95节

作者:未知
杨武道:“我家离刑部不远,我随你一起去吧。” 徐志穹心下慨叹,正经事情要能這么用心该多好! 杨武带着徐志穹到了刑部,刑部衙门的构造和其他官署有很大区别,整体上倒和掌灯衙门相似,有公堂、有大牢。 徐志穹把书信交给了一名差役,不多时,差役回信:“徐灯郎、杨灯郎,张循德张主事让你们进去回话。” 张循德,张主事…… 刑部有几個张主事? 该不会是那條大黑狗的主人吧? 徐志穹和杨武跟着差役去了偏厅,张循德也不抬,看着书信,半响不說话。 杨武低声对徐志穹道:“主事大人怎么不說话?” 徐志穹道:“许是看信看入神了。” 是真看入神了嗎? 当然不是。 這是刑部两大绝技——耳聋、眼瞎。 耳聋和眼瞎不是指残疾,是看到了假装沒看见,听见了假装沒听见,說起来容易,但想做到一定境界,還真有不小难度。 不管是原告、被告、首告、苦主,只要来刑部办事,先在下边站着,不管你占不占理,就当做沒看到你,先磨磨你的锐气。 张循德要让徐志穹和杨武学学规矩,不是针对他们两人,而是针对掌灯衙门。 当初张循德的一個外室,就是那個养大黑狗的张夫人,被两個家仆当街打死了,青灯郎董庆山将两個凶手当场击毙,這件事情理应到此为止。张循德虽然是受害一方,可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外边的女人,损失不算太大。 可董庆山觉得吕三身份可疑,把两人的尸体和两個婢女带回了掌灯衙门,严加审问,虽然沒审出什么结果,但這件事对张循德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本来他有望升为从六品,此事過后,升迁的消息石沉大海。 自此,张循德对掌灯衙门异常厌恶,今天见了徐志穹,必须得给他個教训。 徐志穹等了许久,只听到张循德叹了口气道:“难啊!” 這句“难啊”,学问大了。 刚才不說话,差不多能沉默了几分钟。 加上這一声“难啊”,接下来可以沉默半個时辰。 如果有人求他办事,這声“难啊”,能直接击溃对方心理防线。 杨武的心理防线被击溃了:“志穹,這,這可怎么办?要不咱回去再跟千户說說吧……” 杨武话沒說完,徐志穹抱拳施礼,对张循德道:“告辞。” 张主事刚开始装逼,徐志穹就要走? 张循德大怒:“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 徐志穹道:“回衙门给千户回信,张主事說难。” “本官的话還沒有說完!” “那就請张主事派人去衙门說,在下告辞了。” 杨武在旁吓坏了:“志穹,你,你這是做什么……” 张循德一捶桌子:“你好大胆子!区区個九品衙差,你知不知道自己跟谁說话?左右,把他给我拿下!” 两個衙役带着枷锁走上来,对着徐志穹喝道:“你,别动!” 他们敢喊,可沒敢伸手,他们听過徐志穹的名声。 看到這两個怂货,徐志穹乐了,他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把佩刀抽出来了。 衙差一惊,不敢上前,知道這是個杀人不眨眼的主。 杨武吓傻了:“志穹,可不敢胡来!” 张循德捶着桌子道:“造反了,反了你了!你在刑部衙门敢亮兵刃!” 造反的大帽子先扣下来,這是张循德为官多年的话术心得。 徐志穹用刀尖指着张循德道:“到底是谁造反了?我是掌灯衙门的提灯郎!我是皇城司的官!沒有陛下的旨意,你個七品主事让衙差拿着武器想对我作甚?你敢叫手下人袭击提灯郎?张循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和陛下身份相当了?” 扣帽子的手段,徐志穹前世见得太多了,反手一帽子就能扣回去。 只是沒想到张循德的反应這么激烈,他突然站了起来。 徐志穹以为张循德要和自己打一场,他错了,张循德沒那么冲动。 张循德之所以站起来,是因为听到了“陛下”两個字。 听到“陛下”两個字,必须要站起来,這是刻在骨髓裡的條件反射。 “张某对陛下忠心耿耿,一片赤诚,可昭日月,绝不容你信口雌黄!”說话间,张循德的神情庄严而肃穆。 趁着他庄严的时候,徐志穹掉头走向了门外。 张循德喝道:“你且站下,本官還有一封信要送给武千户。” 徐志穹道:“你自己叫人送去,我沒時間等你!” 杨武就快吓哭了:“志穹,少說一句吧。” 张循德怒道:“你太猖狂了,误了要紧事,你吃罪得起么?” 徐志穹回头道:“张主事,既是有要紧事,应去和千户当面說。” 张循德喝道:“你家千户见了我,也不敢如此狂妄!” “只怕我家千户懒得见你,”徐志穹笑一声道,“你且到大牢裡,先把稀泥和好,和匀了,再去找我們千户!” “你!”张循德气得面红耳赤,徐志穹带着杨武离开了偏厅。 杨武一路埋怨徐志穹:“你看你,千户让你求人办事,你怎么把人家给得罪了!” 徐志穹冷哼一声:“我就是這個脾气!” “你呀,太愚直了,我可說你什么好,咱们出来当差,可不是在书院那时候,我就說……這什么声音?” 走到刑部前院,忽听有人哀嚎,离近了一看,刘德安被绑在木桩上,一名刑部检校正拿着鞭子猛抽: “我让你去德花班,你個不知羞臊的,還敢报出刑部的名号,脸都让你丢尽了!” 刘德安哭道:“我沒去,真不是我!” “還敢特么嘴硬,人家都告诉我了,刑部去了個一脸脓包的人!” “我脸上這是麻子!” “你不认是吧,我特么扒你一层皮!” …… 杨武诧道:“這不是刘德安么?他怎么去德花班那种地方,真不嫌丢人!” 徐志穹道:“你不也去過吉庆班么?” “吉庆班還是比德花班干净些的,好歹是在城裡。” 徐志穹点点头,表示赞同:“要不說他丢人么!” …… 离开了刑部,两人各自回家。 躺在床上,徐志穹打开了《化蛊卷》。 难怪武栩看不懂。 徐志穹以为這本书直接介绍化解蛊术的方法,用個药,用個法阵之类的,结果一上来介绍的是阴阳家的学术知识。 這裡的学术知识還不是阴阳学的名词解释,都是一些数算题,這简直是对武栩的灵魂拷问。 徐志穹倒是擅长做题,可這题目也沒那么容易。 阴气多三分,清气少一分,远近多半尺,耗损减一分三成,力损一分,速提两分四成,再添阳气三分五……法阵困敌三十人,阴阳两气各几分? 列举了這么多條件,是要求一個法阵的最大伤害值。 這是线性方程求最优解,一共十六個條件,对应十六個方程。 解這道题,需要线性代数的知识,徐志穹能解开,但解开了有什么用? 书裡沒介绍布置法阵的方法,光解题就能化解蛊术么? 徐志穹一夜沒睡,很困,把《化蛊卷》收了起来,他睡了。 一觉睡到午后,徐志穹想向童青秋請教一番,却见童青秋的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有客人。 徐志穹不便打扰,正要离去,却见童青秋把客人送了出来。 是個女客人。 好俊的女客人。 姿色不输韩笛,堪称万裡挑一,就连徐志穹如此苛刻的审美,都暗自赞叹。 那女子冲童青秋抱拳道:“童师兄,小妹所言,望师兄三思,太卜诚意邀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這又是来逼童青秋做官的。 這姑娘說话好大口气,那么多人来請童青秋做官,都被童青秋拒绝了,她凭什么就能請得动童大哥? 童青秋也笑了:“何师妹,多年不见,你脾气涨了不少,童某說不去就不去,你還能把我绑去不成?” 女子一笑,沒說话,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刚要走,女子突然探出头来,看着徐志穹道:“阁下是徐灯郎吧?” 认识我? 徐志穹错了搓鼻子,点了点头。 姑娘笑道:“在下阴阳司七品巫师何芳,曾听太卜說,阁下数算之学了得,何某改日再来向徐灯郎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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