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神擦肩而過 作者:未知 “是昨天才乘德国人的商船回到北塘的,高升号上面的一個哨官;因为在高升号上临阵怯敌,被检举出来准备行刑以正军法。” 张佩纶脸色怪异的說道:“刚才在刑场上,他却說是听到高升号的船长和大副用英语密谈,說是英国和东洋人十几天之前刚刚签订了一個平等的航海通商條约,所以他才苟且偷生的要把這個情报禀告给吴总兵。” “荒谬!” 李经方不屑的說道:“云章在东洋,龚藩台在英国,都沒有听闻此等消息,东洋弹丸之地,何德何能竟让大英国和他签订平等的條约?分明是這個逃卒贪生怕死谎报军情,真难为妹夫這么大的雨還专门跑一趟。” 因为6月叶志超带兵去朝鲜,曾在李鸿章面前提议让李经方出任前敌统帅,被张佩纶谏阻。 所以李经方和张佩纶两人之间,如今已经势同水火,這会儿逮着机会,李经方就忍不住刺了张佩纶一句。 张佩纶听了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大儿子李经方這话,李鸿章却听得十分的入耳。 虽然這個会英语的哨官所禀告的條约,和李鸿章脑海深处的那個疑惑,似乎有着一种玄之又玄的关联。 不過李鸿章已经不愿意去寻纠裡面的真相了。 不管怎样,這個小小的东洋,把你大英帝国的老脸子当着全世界的面,打的啪啪的响。 你们洋人素来讲公约,讲国际法理,這回东洋人对你们如此的藐视公约,你们总不会撒手不管吧! “幼樵,辛苦你一趟去叮嘱送信的戈什,让吴从起不要将這种谣言在营中乱传,以免多生枝节。” 听到岳丈的话,张佩纶心中微微叹息。 這個懂洋文的哨官禀呈的情报既然被定为谣言,消息传回北塘吴育仁那裡,那么他的下场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经方心中冷笑的看着张佩纶,自己的這個妹夫当年在马尾港,面对法军的铁甲舰,不也是一個有名的‘临战怯敌’的逃兵么? 亏得父亲好心赏他一碗饭吃,结果得陇望蜀,一個四十多岁死了老婆的穷措大,竟然敢窥视自己年仅二八的小妹。 乘着父亲一次口误,就死不要脸的爬杆儿上架,成了自己的妹夫。 我呸! 自己死不要脸,贪生怕死,還在父亲那裡劝阻我去朝鲜。 李经方想的心中火冒三丈,现在既然大英帝国已经发了话,那东洋倭寇還敢不听?還不得老老实实的滚回他的破岛呆着去! 本来這‘为国戍边’的巨大荣耀就会加瞩在自己的身上,成就一番老子英雄儿好汉的美谈,结果全被這個白眼狼给搅和了! 李经方越想越气,随手拿起桌上北塘的禀呈看了几眼,就‘咦?’的叫了一声。 “怎么?” 李鸿章和刚要出门的张佩纶心中同时一咯噔。 “父亲,這個江自康仁字副三营的哨官何长缨我倒是见過,是咱们肥西何家何宁远的儿子,三代单传。” 李经方三年前回肥西,何长缨和几個当地大户的青年子弟联袂拜访過他一次,并且宴請他到酒楼裡吃過一顿花酒。 這次李经方从东洋回国丁忧,何长缨也曾上门来求见,不過李经方沒有露面就让门房把他打发走了。 衣锦還乡见父老,当地的大户,老丈,甚至屠狗卖浆之流,都可以礼贤对待。 可是现在自己身在津门总督行台,就不是随便一個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走进来攀龙附贵的。 别說你何长缨一個小小的哨官,就是营官,想走进這個大门一步登天,也是千难万难。 可是既然有了之前的這点瓜葛,李经方倒不介意救這個小乡党一條小命,所以他刻意的提到‘肥西’,‘三代单传’這几個字眼。 “肥西何家,何宁远的儿子,三代单传?” 李鸿章诧异的自语,低头想了一下就准确的清楚的摸清了裡面的门门道道。 当年肥东吴家,肥西何家,因为一场男女风月官司打的人尽皆知,那时候自己才十八九岁,還是府学的一個禀生。 這一晃眼,五十年都過去了! 李鸿章不禁起了怜惜之意,对站在门口的张佩纶說道:“幼樵,你给从起再带一句话,让這個何家小子回肥西闭门思過;既然会洋文,料来也有几分学识,让他弃武从文,說不定以后倒也是一段人尽其才的佳话。” “轰隆隆——” 屋外的天空,又是一道震天的雷霆滚滚而過。 —— 何长缨被重新投进营房的监牢,他浑身湿透,剧烈的哆嗦着身体脱光身上的号衣,使劲的拧着上面的水分。 “咔嚓!” 透過监牢小小的窗口,窗外的天空猛然一亮,接着一道雷霆震的监牢裡面都‘轰轰’乱响。 被雷声惊醒的何长缨一把甩掉手裡的衣服,赤着身体大走到牢房的木栅栏边,满脸狰狞咬牙切齿的轮着胳膊,对着碗口粗的木栅栏,狠狠的一拳就砸了下去。 “咚!” 被砸中的那一根栅栏,猛地‘嗡嗡’的抖颤起来,显示出了不俗的力量。 “啊——,疼死我了!” 疼的何长缨抱着右手一声惨叫,右手骨节上一片血肉模糊。 而且這一拳头又挣破了他右肩的刀口,涌出来的血随即染红了他半個胸膛。 “尼玛,真的是穿越了!” 何长缨颤抖着身体,双目无神的滑坐在监牢的稻草地面上,满肚子的悲屈无处述說。 “你妹儿呀老天爷,我那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可怎么办?” 這时候的何长缨并不知道,在同一時間的津门总督行台,因为李经远的那声‘咦?’,才让他和死神再次擦肩而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暴雨依然在‘哗啦啦’的下着,监牢裡面渐渐变成漆黑一片,何长缨身上又疼又慌又饿,還好现在是夏天,光着身子倒也不觉得冷。 “卧槽你麻痹,這是要关到什么时候?” 已经慢慢的接受现实的何长缨一句国骂,发泄着自己心中的压抑。 這时候,监牢的房门‘哐当’一声被从外面打开,管牢的兵卒举着油灯,放了两個人走了进来。 何长缨就着灯光抬头看去,一個国字脸满脸胡子茬子,不正是刚才在刑场踹自己屁股的那個混蛋么? 另一個倒是是星眉剑目,英俊不凡,长着一张让何长缨看着就想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