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顺杆子上架 作者:未知 整個屋子猛地就冷了下来,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的直咧嘴。 一個营的天兵? 這小子真是满嘴放大炮,這种浑话他也真敢說出来! 现在津卫一带,除了岸防炮营,城防营,几乎所有的机动兵力都被抽调去了朝鲜,以图在平壤结城连营,和东洋兵形成对持,然后老大人才好腾出手,找泰西诸国调停。 就是津门,這個如此重要的拱卫京城的中枢门户。 中堂大人也不過是让通永镇总兵吴育仁整合了津门的各部练军余部,仁字军的留守兵弁,再加上从高升号上回来的二百多仁字军残军,进行防卫。 你個毛头小子一句话,就想拉走津卫一個营头的珍贵兵力,這又怎么可能! “安之啊,起来吧,坐着說话。” 李鸿章的眼睛猛然一亮,目光灼灼的看着低头下拜的何长缨许久,才开口說道。 现在津门一带,甚至大半個渤海湾,都防备空虚,让何长缨再拉走一個营头去平壤,李鸿章是根本就不带有任何考虑的。 何况再用不了几天,在平壤城内,朝廷将会集结起近三万人的北洋东北陆军重兵集团。 自己就算给了何长缨一個营头的兵力,让他带着這五六百人去了平壤,也不過是杯水车薪,于大事无补。 倒是津门卫再少了這五六百兵力,那防卫可就不是一般的空虚。 何长缨听到李鸿章让他起身,知道再赖在地上不起来,就显得胡搅蛮缠了,不免让众人看轻,就恭敬的潇洒起身,重新坐回椅子。 看到何长缨麻溜的起身,然后光棍的一句话废话不說的回到座位,众人在心裡不禁又高看了他一眼。 该拉下脸,不要脸的时候,就毫不迟疑的把脸蛋子夹在腚沟子裡,横冲直闯;等到该說的,该做的,都說完做完了,就不再多說一個字的废话,静等中堂老大人决断。 人才啊! “我今儿看了你的卷综,在仁字副营的表现還算中规中矩;你原本是一位营千总的彪补服,想将它换成从五品的熊罴,按說凭着你這些天的表现,倒也恰当——” “安之谢中堂大人抬举。” 何长缨一听李鸿章這老头儿的‘按說’,就知道他下面极有可能要接着来一句‘然而’或者‘但是’,只要让他把话一說出口,自己的這個五品熊罴的补子算是飞了。 而且更严重的是,何长缨沒有了這五品的顶戴,他也就当然沒有领着一营兵弁的权利,那么就等于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tm的玩完,打水漂! 所以关键时刻,何长缨再次发挥了他脸如城墙的优势。 他甚至来不及跑到大堂中央拜谢,屁股一离开椅子,就直接就近的用了一個官员们才能用的,半膝跪的打恭礼,拜在地上。 就是要把李鸿章的這句话给做实。 “咳咳咳——” 丁汝昌自认为听懂了老中堂下面要說的意思,就得意的端茶喝水来掩饰自己脸上的乐笑,结果沒料到何长缨這個小无赖居然搞了這一出戏,惊得他顿时灌了满嗓子眼的热水,又呛又烫的咳的眼泪直淌。 這小子顺杆子上架的本事,倒是和张佩纶這個穷措大有得一拼! 李经方听的直翻白眼,心裡面一個劲的腹诽,而且他還知道這小子這回算是赌赢了,自己的老子還真的吃這一套。 张佩纶也是愣了眼睛,心想着這小子什么时候把自己求得李家小姐的独门绝技给偷学到手了? “好你個顺杆子的泼皮猴子!” 李鸿章指着何长缨哭笑不得:“好,這個熊罴补子老夫就给你;二十四岁的从五品,近年也算少有了,你小子不要老夫失望,走出去不要丢了老夫的名声。” 听到李鸿章這么說,何长缨顿时心中大喜。 李鸿章的這句话,不单单是许了他五品武官的顶子,更重要的是宣布他何长缨从此正式属于北洋集团的一员,以后任何人再想像之前的吴育仁那样对自己动歪脑筋,就不能无视北洋,李鸿章,這個庞然大物的存在。 “安之一定会竭尽全力,肝脑涂地的报效朝廷。” 何长缨笑嘻嘻的站起来,看了边上正狼狈的用手绢擦眼泪的丁汝昌一眼,其实心裡面還是很感谢這個反面配角的帮衬的。 “恭喜大人又得一年少俊杰。” 那個五品的文官对着李鸿章拱手贺喜。 “一個肥西乡党的毛头小子而已,只知道满嘴放大炮,哪值得弼什如此赞誉?” 李鸿章对何长缨說道:“這是朝廷在南洋槟榔屿和新加坡总领事,张弼什先生;你小子還不過去磕個头。” “呵呵,中堂大人,安之的這個头我可受不起;” 张弼什微笑着說道:“丁军门都說了安之的第一個头都磕给大人了,這最后一個如果磕完了,别的先不說,他老丈人那裡我可沒法交代。” “哈哈——” 张弼什的风趣话一出口,满屋俱是哄堂大笑,只有何长缨一人一脸僵硬的苦笑。 难怪這老东西能坐在李鸿章的左首第一個位子,原来是這個时代的南洋巨贾,身家资产达到七八千万两银子,富可敌国的张弼什。 要知道在满清末年,整個大清的财政收入,一年也就大约也就八千万两左右。 這老家伙生意做得倒是世界第一,可是现在看来为人却不怎么样,這么逗趣我一個年轻人有意思么? 嫩你闺女的! 做人不地道啊! 既然這個老东西把话都說道這個份上了,何长缨只好脸上挂着笑,老老实实的给张弼什行了一個大礼。 张弼什连忙站起来,笑呵呵的把何长缨扶了起来,连声說道:“贤侄礼重了,不敢当贤侄如此大礼。” 两人客气着重新落座,一屋子的人就再次把目光转向坐在首位的李鸿章。 既然顶子给了,那么下一步就是位子了。 李鸿章拿起一支水烟袋,李经方连忙离坐伺候着填烟叶,点火绒,吸了两口斟酌了一会儿,才望着何长缨說道: “安之,现在到处都缺兵马;津门,京城各地都在搜查捉拿东洋人的间谍,更是要防止他们搞破坏,那一营的兵弁,老夫算是拿不出来;不過你假如有意回到从起的练军,仁字营,老夫倒可以和从起商洽一下,不然我总督府正缺人手,不如暂且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說這些话的时候,连李鸿章自己都不相信何长缨還愿意回到吴育仁的手裡。 以着五品顶戴,进入总督府衙,对于何长缨来說简直就是鱼跃龙门,包括李鸿章在内的所有人都会相信,這個何安之一定又会又惊又喜的又要跪谢了。 进入总督衙门? 何长缨神情一愣,凝眉不语。 “怎么,安之不满意,嫌老夫的总督衙门的庙小?” 看到何长缨并不是立即喜出望外的跪拜谢恩,而是皱起了眉毛,李鸿章吸了一口水烟,和蔼的望着何长缨,笑吟吟的說道。 一瞬间,刚才還其乐融融的大堂,顿时变得犹如结冰一般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