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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穷途

作者:未知
包扎完伤口,换上一身朱青色绸缎长袍,上套着黑花绸缎圆领对襟马褂,头戴六瓣瓜皮小帽,足蹬高腰布靴,何长缨走出仁字军北塘大营的营门口。 他回头望了一眼裡面那一片漆黑中的零星灯火,心中喟叹的想到,自己以后就是一介平民了。 难道只是這白来一场,眼睁睁的看着东洋人吞食‘老大帝国’的饕餮盛宴,即将上演? “關於英日那個條约,老中堂怎么說?” 何长缨偏头望着吴威扬问道。 “那個條约裡面的內容是什么?” 在帝国洁净的夜色裡,吴威扬目光如电的扫向何长缨。 何长缨一愣,這個他還真沒有研究,斟酌的猜测道:“具体的高惠悌和大副田泼林也沒有细說,只听說是英日两国的平等通商條约。” “平等?” 吴威扬的鼻子裡发出一声冷笑:“泰西列国和远东诸国何曾签订過任何平等條约!现在的事实就摆在那裡,东洋人打沉了英国的商船,就算他们签订了什么條约,條约裡面总不会有着一條:可以任意的攻击对方的船只,而不负责吧?在国际公理上,东洋人這属于不宣而战。” 何长缨心中暗叹,不再争辩;這种思想是现在整個北洋,甚至整個满清帝国中枢的共识吧? 目光狭窄,不识天下大势;而且拾了几個牙慧,就自以为是的当法宝一样的高高拱起,以为天下事只要照着這些章程来办理,就攻无不克,从此天下太平! 他们难道连俾斯麦的那句在世界广为流传的名言,被东洋人拿去当做圣典的: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都不懂么? 這真是一個‘老大帝国’啊! 得,‘皇帝’都不急,我一個被赶出军营,還差点被砍了脑袋的一個‘太监’,操哪门子的咸淡心! 何长缨默默的走在污水横流的清末的津门卫的街道上,放下這些心思,开始好奇的打量着這一片片低矮破旧的房舍街市。 很难想象的到,在一百二十多年以后,這裡大楼鳞次栉比,街上人山人海的繁闹模样。 因为大雨,再加上已经夜黑,街面上的人并不很多,不過那些长袍马褂,皲裤,一裹圆,袄裤,人力车子,還有那一條條拖在脑壳子后面的大辫子,還是让何长缨看的津津有味。 他忍不住摸摸了自己脑后的大辫子,拉了拉,扯的头皮直疼,這還真不是一场不羁的噩梦啊! 不知觉间,三人就来到了一座酒楼,算不上雕梁画栋,不過也胜在雅姿,裡面灯花辉煌,热闹纷纷。 好,就让我好好的大醉一场! 何长缨心中默默的說着,脸露微笑,走进酒楼。 —— 在北塘的一间小客栈裡,何长缨转辗反侧了半宿都不能入睡。 即使是喝了满满两大碗大清朝的,绝对沒有任何化工污染的高度纯粮酿的高粱酒,他還是沒有一丝的睡意。 左右睡不着,何长缨就穿起了衣服,推开房门走到了這個客栈的花园之中。 通永镇总兵吴育仁做事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在得到总督行台的條子之后,也不管何长缨身上的刀伤,身上更是身无分文。 以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逗留为理由,让他的亲兵头子陆铁腿把何长缨直接轰出了大营。 還好在刑场上听到了何长缨那几句模糊英语的吴威扬,一时心动跟了過来。 吴威扬不仅让营医给何长缨包扎了伤口,差手下亲兵给何长缨新买了衣物,而且還大方的請他喝了一顿离别酒,临别把他安顿在客栈裡面歇息。 如果换了一個人這么做,陆铁腿是万万不允许的,作为吴育仁身边的亲兵头子,貌糙心细的陆铁腿怎么会不明白老大人的心思。 只是何长缨這小子在北塘的两年時間裡素来大方,手面阔绰,赢钱就請众赌友喝花酒,输了眉头都不带皱的,‘姥姥的’骂几句就一笑揭過,很对陆铁腿的脾气。 而且陆铁腿沒当吴育仁的戈什哈头子的之前,是仁字军正三营马队的一個正哨官,而方伯远就是他哨裡的一個马勇。 陆铁腿在一次偶然吃過方伯远媳妇做的泥鳅挂面以后,据說就爱死了這道面食,沒事儿总去蹭吃蹭喝,不然方伯远全身无半点特长,更不会巴结送礼上官,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年的時間裡就当上了马队的棚长。 当然,這裡面還有一些别的隐晦的谣传,从百年后穿過来的何长缨也就更加的不知道了。 所以陆铁腿看到吴威扬這個老大人的亲侄子,出面来保何长缨,也就乐于送個顺水人情的毫不干涉。 在酒桌上吴威扬含蓄的三言两语交代完,何长缨就听明白了大人们的意思。 总督行台把他的话定性为,为了逃脱斩刑,故意谎报军情;不過念在懂洋文,革去军衔剥掉官衣,撵回肥西闭门思過读书,希望能知耻而后勇,发奋读书以文报国,芸芸—— 何长缨心裡大叫冤枉,自己确实是为了逃脱杀头,然而說的事情可是比铁板钉钉還要千真万确。 不過事情既然已经被上官盖棺定论,而且就如同出军营时吴威扬那种自信的說法,這個话题再說下去就无趣了,三人之间又是交情泛泛,所以只是喝酒說些无关的风月。 一直喝到陆铁腿滑下了酒桌,嘴裡面‘春儿,春儿,你别伤心,哥哥心疼你’的乱說些昏话,酒宴才算结束。 何长缨站在一株枣树下,仰头看着這一百二十多年以前的北中国的洁净夜空和璀璨星辰。 怎么办? 不是以后怎么办,未来怎么办,怎么打败东洋人,泰西人,让我中华民族重新崛起于世界之林。 這类遥远空泛的的事情,何长缨现在根本都沒有心思去想。 而是明天的早饭怎么办? 還有回那個什么肥西何家的路费,和一路的吃喝怎么办? 何长缨想了又想,晚上陆铁腿這個大嗓门嚷的很清楚,‘大人說了,胆敢踏进军营一步,仰或想私下和军营官弁勾连,乱我军心,直接以闯营论处,乱棍打死!’ 何长缨在肩膀挨了一刀以后,再回军营借钱,他算是沒有了這個胆子。 可是不這样,又去哪裡能弄钱呢? 在這個时代的津门,大锅伙,小锅伙,旱锅伙,水锅伙,這些大小混子们呼啸成群的拉帮结派划分地盘,各种杂垢势力遍布津门。 讨饭,卖艺,收粪,买菜,打渔,包括在码头上下個苦力,都要经受這些混子们的盘剥管理,交保护费。 况且津门到肥西這么遥远的路程,何长缨估计自己在码头上当苦力回家的路费還沒来得及挣够,东洋倭寇的士兵就已经打過来了。 “這真是穷途末路啊!” 一時間,何长缨长吁短叹,惶惶然竟找不到出路。 “嘤嘤——” 這时,一道细微的女子的啼哭声,突然传进了何长缨的耳朵裡。 這道细微的女子的啼哭,虽然被這個女人尽力的压抑着,却在這個寂静无声的夜晚后花园,显得尤为醒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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