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怨恨
宫庶本是要亲自去一趟歌乐山的。不巧一大早接到通知,反对“国内战争”的游/行示/威活动又要在开始了,這次出马的人物可不是那些瞎咋呼的中学生了,全是由民主人士、社会名流和一些尚未归校的大学教授组织的。
你保/密局能让一個李公朴、一個闻一多消失,還能把這些人团灭了嗎?必须不能。所以宫庶只好再一次昧着良心去請一些带头人物“恳谈”,不過這次文明多了,任人唾沫星子都喷到头上来了,還是不打不骂好言赔笑,就是不让人出门罢了。
宫庶人在别人家裡当“恶客”,心裡再惦记六哥也是无可奈何。
宋孝安则是一开始就有别的任务,身为情报处长,他主攻這個林桃的身份問題,重点在查她和中统有关系沒有。這要联系潜伏他们安排在中统的内线,别人替代他不得。所以宫庶也不能派他去。毕竟,六哥的家庭和谐虽然重要,但六哥的人身安全却是最为重要。
那就只有赵简之了,毕竟他对六哥六嫂還是尊敬的嘛,至于方家哥哥团上门,這……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徐百川毕竟资历在這儿,又是当年培训過他们這一干人的教官,于赵简之有半师之谊。赵简之见着他,只得收敛了一些,不再顶嘴。
可他之前說的不好听的,到底入了方家兄弟的耳朵,覆水难收了。孟齐经商多年,又在日战区磨砺過,和气宽大一些。孟韦却是忍不得了,小妹在上海沦陷后受的苦本就是他的逆鳞,這人還敢這裡吆喝。他一個热血冲动,竟然拔/枪欲翻脸。
他這一动,赵简之哪裡還能忍得住?当即也上了家伙,他带来的三四名特务也自然与副队长统一战线。转瞬之间,两方顿时壁垒分明,只有中美合作所的大小卫兵既怕自己人吃亏,又受到自家顶头上司徐百川的严讯,虽人人握着枪,却不敢贸然出手。
徐百川急了,大骂赵简之让他收起家伙来,赵简之可不干了,嚷道:“四哥,你也看见了,是這小警察先动手的。我卸下枪,让他给我来個窟窿啊?這事可不是咱们的家风。”
徐百川恨得不行,正欲开口,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嘹亮的声音,“你放屁,一屋子军统的弟兄,他们就俩人,你還拿這家伙事儿吓唬谁呢,我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放下!”
听了這训斥的话,赵简之一下子就沒了刚才那锐气儿,耷拉着脑袋收起枪,手下之人自然也纷纷效仿。
徐百川松口气之余也不由得感叹,這浑人還得更浑的人来治啊!
郑·更浑的人·耀先慢悠悠进屋,方孟齐刚才挨不上边,现在生怕這個小弟弟冲动,一枪结果了這姓郑的,那保密局這帮流氓還不得红了眼让他们赔命,就是小妹也不一定能够保全。想到這裡,他在這大火炉似的山城竟出了冷汗,只拼命呵斥弟弟放下枪,但无奈就和刚才徐百川得到一样的待遇。
孟韦虽然冲动,毕竟還不是愣头青,他看着郑耀先虽然眼都冒火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得不低头。他不放下武器,更多的是因为敌强我弱,手裡像攥着点“防卫”器械。他這属于典型的沒自信靠外挂的心态,殊不知有时候是要命的。
可是,随着郑耀先而来的是他的小妹,小妹比几個月前更加瘦弱,脸色都是白的,见着他们更是如芙蓉涕露一般,上前来一把握住他的枪,清晰地道:“你要是开枪,就先把我打死吧。”转而又向孟齐道:“大哥哥,你也帮我做個见证,我死于兄长之手,任何人都无需追究,更不要牵连别人。”
孟韦哪裡经得住她這么說,立马就把枪给放下了,看着自己冷冰冰的妹妹,顿时五味杂陈,什么话也說不出来,蹲在一边。
孟齐并不知道孟荧更加悲惨的经历,又不曾身历那一场几乎拆散了方家的大轰/炸,所以对待小妹的感情更纯粹一些,“荧荧,你知道嗎?孟敖孟韦跟我說你還在的时候,我都不相信,现在……我真觉得老天开眼啊,你身体還好嗎?不要赌气,你应该好好去大医院治病,這裡空气虽然好,但医护总是不及时的。”他其实想說离這帮杀人狂有多远是多远,但商人嘛,說话总是要委婉一些的。
孟荧很是平淡,朗声道:“大哥哥,我不想和方家人联系,這事孟敖哥哥沒告诉你嗎?”
孟齐急了,“你這是什么话,我們一家子骨肉至亲,就是贵家表哥听說了,都要来看你的。就算你对叔父……那也可以找我們嗎?”
孟荧抬起头,仰视着自己的兄长,淡淡道:“就是吧,你既然叫他叔父,我倒是回想起一段旧事来。大哥哥,姆妈从小就觉得对不住你,常私下给你好吃的好喝的,但我记得你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還总是有意无意地咬重了叫她一声'婶子',所以每次你回老家或者去上学了,她都要哭一会子或是去寻父亲吵架,当时我小,只觉得你坏。现在看来,可不是嘛,三個儿子呀,凭什么就過继你,你怨你恨都是应该的,姆妈沒脸怪你,哭也不能对你哭。所以這么多年,她也沒脸来梦裡见我,当然我也不想看到她。”
“啪!”
“哥,你干什么?”孟韦一把把妹妹护在怀裡,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长兄,這么儒雅温和的他,竟然对他们都愧疚的妹妹动手。就是荧荧說的有点過,可她身体不好年纪小,来之前再三說让着她让着她,怎么到了你先变卦了。方·妹控癌·孟·晚期患者·韦充分展示了他的病情严重程度和放弃治疗的态度。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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