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飞升 第16节 作者:未知 电光火石间,许应抬起右手,迎着飞剑一拳轰来。 他的身后,象首神人的身躯愈发高大,跟着一拳轰出! 巨人神灵冷笑,這一剑,必将许应右臂刺穿,将他钉在身后的树上! 然而,许应這一拳轰出,身后竟形成一片莫大真空地带,甚至连村口的大树也被拉扯得险些连根拔起,树冠往前倾斜,树叶哗啦啦作响,纷纷扬扬,汇聚到這一拳形成的狂风之中! “啪!啪!啪!” 飞剑撞上许应的拳头,径自炸裂,被打回原形,化作一团香火之气飘散! 许应這一拳威势不减,迎上巨人神灵斩落的双剑,象神与少年的拳峰重叠。 剑与拳碰撞的一瞬间,狂风骤起,无数树叶在风中翻飞飘舞,向两旁散去! 蛇妖蚖七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心中慌乱:“谁赢了?谁输了?” 树叶纷纷扬扬飘落,显露出那巨人神灵与许应的身影。 只见那巨人神灵双手握着的长短双剑俱碎,身上缠绕着的护体香火之气被轰穿,胸膛破开一個大洞。 大洞两旁,碎石毕剥作响,一点点炸开。 “你的力量,远比我精纯……” 那巨人神灵眼中终于露出惊恐之色,看着比自己矮小很多的少年,颤声道,“你竟敢弑神!你触犯天條,天下沒有你容身之地……” 许应仰头看着他,缓缓收回拳头,抿了抿嘴唇:“神灵老爷不给草民一條活路,我为何還要敬你如神?” 他绕過巨人神灵,向蛇妖蚖七走去:“第一次弑神之后,在我眼中,神灵老爷便与供桌前的刍狗一样,沒有什么区别。下次弑神,我会更加熟练。” “阴庭不会放過你……” 巨人神灵崩塌,颓然倒下,碎了一地。 第13章 黄田铺封神 巨人神灵死掉,他凝练的香火之气也径自消散,插在蛇妖蚖七身上的几支箭羽也化作香火之气散开,无影无踪。 许应检查蛇妖蚖七的伤势,微微皱眉。 蚖七的伤很重,昨晚他便受了内伤,再加上刚才与巨人神灵一战所受的箭伤和剑伤,如果不加以救治,只怕命不久矣。 “我大抵是不行了。” 蚖七倒是看得很开,道,“我死后,你把我蜡干了,還能免一年的捐税。呀,我忘记了,你去衙门交税就是自投罗網!哈哈哈哈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 许应笑道:“你死不了。你忘了嗎?我是捕蛇者,我能抓蛇,也能医治蛇。前面就是黄田铺镇,我去那裡抓些药,敷了我的药,保管你活蹦乱跳。” 蚖七中气不足,精神委顿,道:“你去黄田铺镇,岂不是送货上门?黄田铺镇的神灵,只怕比刚才那尊巨人神灵毫不逊色。你现在的状态比我好不了多少,不是祂的对手。我是异蛇,你是捕蛇者,咱俩是仇家,你若是抛下我立刻就走,我不会怪你。” 许应摇头道:“黄田铺镇沒有神灵。我前段時間来過這裡,黄田铺的神灵据說高升了,被调走了,城隍還沒有安排新的神灵過来。不過,你說得对,我应该抛下你就走。” 他丢下蛇妖,走到村裡。 蚖七慌了,连忙道:“我還有救,不要丢下我!你好歹救一下试试!” 许应沒有好气道:“我還能带着你进镇子抓药疗伤不成?我饿了,先吃些东西,你且不要走动。” 蚖七這才放心。 许应来到巨人神灵刚才吃饭的地方,只见村民们被吓得躲藏起来,只有一個十来岁的小丫头還坐在地上,手裡拿着個沒啃完的鸡腿,呆呆地看着他。 许应看了看桌子上,還有半只鸡沒有吃完,于是从怀裡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道:“這是我替大個子神灵给的饭钱。” 他狼吞虎咽,很快把半只鸡吃得一干二净。 那少女见他实在饥饿,把自己沒有啃完的鸡腿递给他。 许应很想接過来啃几口,但還是忍住,又摸出一块碎银子给她,道:“丫头,帮我照看我兄弟,给他端盆水喝,不要让他死掉了。還有,不要离太近,他有毒。” 少女点了点头,猫儿一样舔着鸡骨头上的肉丝。 许应大步出村,不過多时便来到黄田铺镇。 這座城镇处处张灯结彩,一片热闹,街道上人们扛着烤好的乳猪、鸡鸭,牵着小牛犊,抬着花轿,喇叭唢呐吹得滴滴哒哒,向前赶去。 许应混入人群,沿街观望,寻找药铺,心道:“這么热闹,难道是哪家员外娶妻?” 一支鼓队敲着大鼓走来,鼓队后面是高大的花车,黄牛开道,牛身上披红挂彩。而花车上是一個莲花状的神龛,龛上有一尊石雕的神像。 那神像长着六條手臂,手臂和手掌间有青铜飘带缠绕,绕到身后身前。神像有前后两张面孔,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神龛四周,摆着前后两個香炉,点着手臂粗的香烛,香气袅袅,熏着神像。 “黄田铺的神灵被调走了,這是請了新神嗎?”许应心道。 黄田铺镇的人们還在街上摆了流水宴席,香味扑鼻,许应挤向前去,抓起一些肉食塞到嘴裡,先填饱肚子。 說来也怪,自从涧山遇到那口大钟后,他便时刻感觉到饥饿,总是吃不饱,還气血两亏。 他又跟着花车向前走了半裡路,终于看到黄田铺镇的药铺。 药铺掌柜和伙计也在门口看花车,店裡除了许应再无旁人。 许应扫了一眼,唤来一個伙计,道:“给我抓些草药。” 那伙计往外瞅,漫不经心道:“要大夫开方嗎?” 许应摇头道:“不用。我說药名你来抓药,要快!”說罢,排出自己最后几两碎银子。 他原本打算逃到外地,留着银钱娶媳妇的,但现在蚖七受伤,顾不得许多,先买药再說。 那伙计见钱眼开,连忙道:“客官要什么药材?” 许应报出一個個药名和斤两,那伙计听到他报的药名和斤两,不禁吓了一跳,心裡嘀咕道:“這是医治大象嗎?要得了這么多药材?” 许应要医治的除了自己,還有蚖七這個蛇妖,蚖七长达三丈有余,体重八百斤,虽然比不上大象,但也非同小可,需要的药材也多。 作为捕蛇世家,日常出入山林,与毒蛇虫蚁妖魔鬼怪打交道,自然要懂些医术。许应跟随祖父和养父多年,医术不弱,治伤不在话下。 只是许应需要的药材颇多,那伙计一时半会抓不来,许应索性出了药铺,跟上花车,心道:“且看如何封神。” 他见過乡村裡的封神,很是简单,有道德的长者過世后,立個祠堂,用泥巴或者木头制作雕像,灵位放在雕像前,每日供奉就可以了,久而久之雕像就有了神异之处。 但城镇上的封神不同于乡野,城镇上的神灵都是有阴庭编制的,要阴庭册封。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时期,還有皇帝的册封,很是庄重庄严。 這种封神,许应沒有见過,不免好奇。 人群簇拥着那花车来到镇上的一座庙宇,這裡早就人山人海,挤不进去。许应停在庙外张望,只见各种祭品祭牲源源不断送到庙中,许多壮汉将神像請下来,移到庙宇中的神龛上。 香气袅袅中,一尊矮小的土地神从地下钻出,唰地一声展开一面青色画榜,摇头晃脑,念道:“奉天承运,阴庭诏曰:黄田铺镇阴神黄三多,生前乐善好施,广积善缘,积善行德,德感天地,义泣鬼神。今零陵城隍薛灵府奉旨,敕封黄三多为黄田铺之神,享人间香火,纳去世百福!钦此——” 那五短身材的土地神猛地一收青榜,尖着嗓子叫道:“礼乐起——,龙神行云,雨师布雨!請黄员外灵位!” 话音刚落,鼓乐顿起,喇叭唢呐吹得更响了! 天空中突然阴云密布,许应抬头看去,只见云雾之中,有巨大的生物在飞舞,像是庙宇裡柱子上雕刻的神龙。 突然,天空又下起雨来,隐约可以看到有神灵站在云端,控制雨水,想来就是土地神所說的雨师神。 雨师和龙神都是阴庭中的官吏,来黄田铺镇封神就是走個過场,待到請来了黄三多黄员外的灵位,雨便停了,云也散去,雨师和龙神也消失不见。 庙中,封神大典還在继续。 许应向一旁人群打听,问道:“這位黄员外,莫非是有大德之人?死后直接被封为镇上的神灵,地位很高,生前一定做過不少善事吧?” 人们纷纷冷笑,有人当着许应的面,朝地上狠狠啐了两口浓痰,又用脚拧了拧。 许应大惑不解,详细询问,黄田铺镇的镇民却又噤若寒蝉,不敢說话。 這时,一個苍老的声音笑道:“小哥有所不知,這黄三多黄员外是我零陵县鼎鼎有名的大善人,号称良田多多,财宝多多,美妾多多。大善人生前沒有少做好事,大善人孝敬城隍,逢年過节便往城隍庙塞了不少钱。对镇上百姓,也可谓善行累累。大善人开设妓院,让女孩去妓院做活,好有钱赚。他兼并土地,让镇民卖尽良田,都为他干活,他好发工钱养活這些人。” 此言一出,顿时四周人们哗啦一声散开,离他们远远的,避之不及。 许应看去,說话的人是個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身穿紫黑色绸缎衣裳,倒背着双手,下巴的胡须扎着一個小黑绳,很是精神。 “黄员外作恶多端,为何還能封神?”许应不解,询问道。 那精神老者笑眯眯道:“他买通了城隍,城隍薛灵府用他的钱,为他打通阴庭上下,给他死后买個神职,還不是轻而易举?” 许应失声道:“阴庭竟然如此腐败?” 那精神老者笑道:“阴庭不腐败,老百姓能被欺负成這样?活着受他欺辱,死后還要受他欺辱。” 這话說出口,四周人们惊恐莫名,纷纷再度后退,远离许应和那老者。 就在這时,一個洪亮的声音传来,冷笑道:“黄员外贿赂城隍,固然沒错,但官府又能好到哪裡去?难道官府就沒有得到黄员外的好处?” 许应循声看去,只见人群向两旁分开,一尊有两個常人那么高的巨人走来。那巨人脚踩黑色鎏金麒麟吞天靴,身穿红色龙蟒大袍,头戴黑红乌纱帽,面容清瘦矍铄,大袖飘飘,姿态不凡! 那神灵所過之处,人群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拨动,自动向两旁分开。 许应心头一跳,暗道一声糟糕:“城隍神像!” 那尊巨人正是零陵城隍爷,名叫薛灵府,在位城隍已经有五百年之久,从至道大圣明孝皇帝时期便已经在位,享受香火祭祀! 城隍薛灵府径自走到许应与精神老者身前,冷笑道:“黄员外生前,沒有少往官府裡塞银子。他逼良为娼,妓院女子受不住悬梁自尽时,官府收了他的银子判他无罪。他兼并土地,强买强卖,贱民被逼得投井跳河,也是官府为他擦的屁股。這些事情,你们当官的可为,难道我阴庭就不可为?” “這老者是当官的?” 许应心头大震,急忙后退一步,离那精神老者远一些,心道,“难道城隍說的是他?他是谁?刚才還正气凛然,像是個好人,原来也与城隍沆瀣一气,都不是好人!” 那精神老者哈哈大笑,面对城隍薛灵府丝毫不惧,背着双手悠然道:“城隍說的是。老朽的确沒有少收黄员外孝敬的钱和珍宝。人生在世,当然要尽可能的享受。上头不干净,我們這些在底下当官的,又怎么能干净得了?” 城隍薛灵府见他承认,不觉有些诧异,笑道:“我以为你们這些活人会厚颜无耻,拒不认账,沒想到周一航周老爷你居然认账。你们這些当官的,脸皮千锤百炼,比我想的還要更厚一些。” 那精神老者周一航浑不在意他的嘲讽,笑道:“我儿身为零陵城县令,他做的事,我为何不敢认?是皇帝能管得了我周家,還是阴庭能管得了我周家?” 许应再向后退了一步,心道:“這老头,是县令周阳的老爹!這下完蛋了……” 如果是丁泉、韦褚那等普通傩师,他還能应付,但是换做周家的傩师,他便应付不来了,更何况周一航還是县令周阳的老父,实力更是高深莫测! 城隍薛灵府听周一航提及周家,脸色顿变。而今皇权旁落,周家的确是一個皇权也管不到的庞然大物! “案犯许应,打杀蒋员外,触犯了王法,我要带走。”周一航神态笃定,微笑道。 许应身体突然猛地一沉,只觉四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箍住,动弹不得,却是被那老者周一航的气息锁定! 在他的气息压迫下,许应只觉自己气血涩滞,根本无法运转,更别說破开气息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