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老老实实第一名
十万片酬,半年拍摄期,一部电影。
沒错,就是那部找過江玉倩、最后被江玉倩拒绝了的电影。
在俞琴找過来之前,苏晓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够被俞琴這样的大导演看中。
但是,10万,半年。
苏晓听到這几個关键词之后,心裡面其实很清楚,公司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现在沒有這样的资本,花半年時間,去拍一部电影,只拿10万片酬。
她自己愿意追逐一下艺术,她的团队、她的公司,可不愿意跟着她喝西北风。
可是,俞琴的制片人却跟她說了一句话:“你想一辈子在大家的心目中,就是一個流量明星嗎?”
苏晓听到這话,下意识地就咬住了嘴唇。
她其实很生自己的气。
明明已经是当红的明星,哪怕是一個被主流圈子很“歧视”的流量明星,如果她自己不想着一定要做一個特别牛的演员,她已经站在了這一行的顶端。
流量很差劲嗎?很糟糕嗎?
顶流也意味着商业价值高,意味着每一個项目都会优先被她挑选。
但是,苏晓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作为一個顶流,如果你不被认可,当你去跟真正的演艺圈那些人接触的时候,你是会被瞧不起的。
甚至,你会被很多媒体瞧不起,冷嘲热讽。
“咱们真的沒有必要去接這样一個电影,俞琴的电影虽然說起来很高级,但是,谁又知道她這部电影会是什么情况,能入围国际四大嗎?入围了能拿奖嗎?用半年的時間去赌一部這样的电影,代价太大了。”
经纪人的态度果然是不支持苏晓接這部电影的。
“你想想,俞琴上一部电影,可是让宁秀莲拿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影后,按理說,她的新片应该会被很多女演员争夺才对,可是,這么久了,都沒有定下来,现在又把剧本送到我們這裡来了。”
经纪人的话当然不无道理。
苏晓也有自知之明。
现在這部电影找過来,肯定是其他的女演员都不肯接。
苏晓问:“那以后我什么时候有机会拍正儿八经的电影呢?”
经纪人說:“以后肯定会有合适的机会,不過,咱们沒有必要为了拍电影而拍电影,对吧?”
苏晓:“這可不是为了拍电影而拍的电影。”
经纪人:“回头我去跟灵河那边接洽一下,如果你想拍电影,我去那边看看,有沒有可以合作的机会。”
苏晓:“如果公司這边還是坚持我只能够演女主角的话,灵河那边肯定不会用我吧?萧云在《那些年》裡都是演女二号。”
“萧云有你红嗎?”经纪人马上反问,“而且,萧云也沒有你這样成组织的黑粉吧?但凡你演了一個女二号,你信不信你那些黑粉马上就会把你黑到過气?”
苏晓沉默。
“就是现在,網上還有不少黑子在拿那個记者的话嘲笑你,骂你被主流圈瞧不起呢。”
“苏晓现在确实有点进退两难。”
網络上關於苏晓的争议很大。
《年轻的日子》裡,其他的演员都已经走上了主流之路,惟有苏晓一直在偶像剧裡打转。
而且,陆严河都沒有用她。
不知道从哪裡冒出来了這样一股声音,說陆严河都瞧不上苏晓的演技,所以所有的朋友都被他拉到了他的项目裡,唯有苏晓,从来沒有跟他合作過《年轻的日子》之外的项目,连《演员的诞生》都沒有去。
偏偏在這样的争议声中,陆严河竟然也始终沒有发声。
按照他過去的习惯,如果真是他的朋友遭到了某些非议,他肯定就站出来了。
奚落苏晓的人就更多了。
大概過了两三天,陆严河才在深夜发了一條微博:一头扎进剧组,拍得昏天暗地,奈何又起喧嚣,非得人人自证,可惜节目六年,不入他人法眼,管中怎窥全貌,哪知细水流长。
其后,又发了一個笑脸,笑称深夜写了首打油诗,别嘲笑。
陆严河在《年轻的日子》裡@苏晓:最近拍戏,沒拿手机,刚才从助理那裡知道最近的争议,回应得晚了。
苏晓:唉,還让你回应了,抱歉,把你卷入了无妄之灾。
陆严河:谁不是卷入了无妄之灾呢,我都懵了,你都红成這样了,在有些脑子进水的媒体眼中,你取得的成就竟然一文不值。
苏晓:谁让我都一直演偶像剧呢,食物链的底端。
陆严河:演偶像剧的這么多,也沒见谁演得比你更受欢迎的了。
苏晓的偶像剧,那是真的一部比一部话题度高,实火,每一部剧,都能捧出一個当红男明星,甚至是两個——在這個吹各种数据的年代,检验一部剧到底火不火的标准,好像只有看是不是捧出了当红明星了。
苏晓:唉,最近有一部挺好的电影找我,但因为要一口气拍半年,片酬又很少,公司就坚决不同意我接,也不止是电影,基本上给我接的戏,只限定在偶像剧這個领域。
也不是别的,是因为苏晓接偶像剧的片酬能够叫到最高,比其他题材戏的片酬能高出三分之一。
這是苏晓在偶像剧领域积累起来的号召力。
柳智音:摸摸。
苏晓:智音姐,你怎么還沒有睡?
现在其实都已经凌晨一点了。
柳智音:飞机刚落地,刚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苏晓:真·劳模。
柳智音:你想演其他题材的戏嗎?你不喜歡演偶像剧?
苏晓:沒有,我挺喜歡演偶像剧的,只是别人总是会說嘛,說我总是在偶像剧的圈子裡打转。
李治百:嘿,跟我一样,在别人眼中,我只能演爱情喜剧。
苏晓:你的情况比我好多了,别来卖惨了,行嗎?
柳智音:但是,一部电影拍半年,片酬還很低,对晓晓這样的上升期演员来說,性价比确实有点低啊,万一這部电影失败了,這半年就浪费了。
苏晓:公司也是這么跟我說的,公司還說,我的演技就算去演电影,也只能演成那样。
柳智音:你那什么破公司。
苏晓:不過,我也有自知之明,我确实演那种生活戏還行,让我去换一個人,演一個跟我不像的角色,我也确实不太会演。
陆严河:那抛开外界对你的评价,你自己想要尝试新的类型嗎?
苏晓:你有角色给我演嗎?你有的话我愿意,如果是别的公司找来的……实话实說,如果不是那种一看就很牛逼的剧组,我心裡面打鼓,不敢居多,我知道我并不是那种很会演戏的人。
陆严河:我也实话实說,我做了這么多個项目,還真沒有比较主要的角色,适合你的。
苏晓:因为我长得太邻家小妹了,对吧?
陆严河:?啥?
苏晓:很多导演都說,我只能演那种可爱类型的女孩,而且,不适合古装戏,所以我古装戏都沒有怎么拍。
她的戏,现偶居多。
陆严河:那如果是這样,你别勉强自己马上转型换赛道了,明明你演偶像剧,成绩這么好,独一无二,偶像剧女王,被那些人影响什么。
苏晓:還不都是你,以一己之力把我們這些年轻演员卷得要死要活,不拿個奖就成了我們的原罪,明明我們才二十多岁!
陆严河:鞠躬,道歉。
苏晓:沒事,你别管他们怎么說,我知道你的项目挑演员都一定要以合适为主,也就是你不做偶像剧,不然,沒有人比我更适合演。
萧云:当我死了呢?
苏晓:你……怎么也来了。
萧云:起来上厕所,看到你们不断发消息。
苏晓:這也被你撞上了。
陆严河:有一說一,苏晓還是比萧云更适合演偶像剧。
萧云:呵,那是你们沒有给我机会,别以为我只能演女侠。
李治百:你也能演傻大哈。
萧云:找死?
李治百:你還可以演男人婆。
萧云:明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男人婆。
陆严河:要不,我给你们俩写個偶像剧剧本?你们比比?
萧云:啥玩意?
苏晓:?
陆严河:以前我确实沒有写過偏偶像剧的戏,不過,可以试试。
虽然說陆严河自己不是偶像剧的受众,但他恰好是经历了偶像剧蓬勃发展的一個时期的。
也跟着他妈,看過很多部偶像剧。
他印象最深的一部,是《我可能不会爱你》,某种程度上,他觉得這部剧已经超過偶像剧的范畴了,但本质上又還是一部偶像剧。
他当时很被打动。
除此之外,什么《恶作剧之吻》,什么《何以笙箫默》……
好吧,就沒有了,他确实看得很少,能够看下去的更少。他实在不是偶像剧的受众。
陆严河忽然觉得,自己口嗨了。
他根本沒有看過一部双女主的偶像剧。
有這样的偶像剧嗎?
好像偶像剧基本上都沒有双男主或者双女主這一說,基本操作就是也许男一号、男二号、女一号、女二号之间可能有些狗血的缠绵悱恻,但最后一定是男一号跟女一号在一起,男二号跟女二号在一起。
反倒是有一部日剧,是挺符合他的需求的,叫《白线流》。
当时陆严河会把這部日剧找来看,是因为這部日剧的主演是《情书》的两個少年演员,完全当《情书》的番外篇在看。
当然,這部剧讲的還是一個青春爱情故事,也很经典。
不過,陆严河基本上已经不太记得剧情了,沒法儿再当“文抄公”。
糟了……
苏晓:严河,你真的想要尝试写偶像剧嗎?
陆严河:也不是不行啊,就是不知道写出来是什么样子。
萧云:我嫉妒了。
陆严河:你嫉妒什么?
萧云:你专门给苏晓量身定做剧本。
陆严河:你演的《武林外传》是谁写的?
萧云:郭芙蓉這個角色可不是你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
陆严河:……
陆严河突然一愣。
等等。
說起来——
有一部电影,還真是挺适合萧云。
“……”
就萧云這样的性格,在陆严河认识的女演员裡,又是這個年纪的,只有她能演。
《我的野蛮女友》。
而苏晓的风格,其实更接近陆严河认识的另一個韩国女演员,孙艺珍,她主演的《假如爱有天意》,尽管狗血,但确实是催泪弹。
陆严河倒吸一口凉气。
他犹豫了一下,@苏晓,写:《假如爱有天意》。又@萧云,写:《我的野蛮女友》。
他說:刚才突然从脑海中蹦出来的想法,先记在這裡。
萧云:這是什么?什么野蛮女友?你让我演野蛮女友?为什么不给我写一個天仙女友?
陆严河:不行,不能聊了,我得睡觉了,养精蓄锐,明天接着拍戏。
自从被刘毕戈diss過一次以后,陆严河现在在片场可谓是兢兢业业,一点懒不敢偷,也一点敷衍都不敢有。
老老实实第一名。
萧云:???
萧云:不会這么吊人胃口吧?
萧云:我靠?真的說睡就睡了?
萧云:不是吧?
萧云:做個人吧,我今天晚上怎么睡得着?!
萧云:至少告诉我,是不是真的要给我写個剧本啊?
萧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治百:赶紧睡觉吧你,吵死了。
萧云:你明天等死吧。
還记着“男人婆”的仇呢。
进入九月以后,《定风一号》剧组,演员们就陆陆续续地开始杀青了。
刘毕戈的电影,基本上采取的是顺拍,按照剧本情节发展的顺序来拍摄。
剧组裡的演员越来越少。
周若也杀青了。
這是陆严河拍得最孤独的一部电影。
以前周若在的时候,還有一個周若可以陪他說說话,周若杀青以后,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這也是陆严河刻意为之。
他在电影裡是一個這样的处境,他在电影之外,也希望让自己始终沉浸在這种环境裡。
汪彪每天看着陆严河从酒店出发,上车开始,就让自己进入角色状态,然后一整天都保持在那個状态裡,不看手机,不跟别人說话,大部分时候,都形单影只,像一個幽魂,伫立在某個角落,直到收工以后,在回去的车上,听听音乐,才允许自己从角色状态裡出来。
這种来回切换的状态,是陆严河在拍摄其他戏的时候,从来沒有出现過的。
他不需要通過這种形式来入戏和出戏。
汪彪其实看不太出来,《定风一号》這部戏的难度跟陆严河其他的戏相比,到底大在什么地方。
汪彪甚至觉得,陆严河在這部电影裡面,很多时候其实看上去也沒有出现演技多么炸裂的样子。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陆严河很多时候给他一种“完全换了個人”一样的状态。
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是通過一些表情、语气节奏等形而上的改变,而是一些猝不及防的瞬间。
汪彪是见過很多所谓“整容式演技”的老戏骨的。
他们好像可以根据每一個角色,完全换一個演法,换一個风格。那当然也很牛,但是,你很多时候也会感觉到,嗯,演的痕迹有点重。
就像《五月十二月》這部电影的结尾裡,娜塔丽·波特曼对朱利安·摩尔模仿的那一段。你单看会觉得演得挺好的,挺牛的,但你再回想起朱利安·摩尔的那一段,你就会陡然间发现,什么是生活,什么是表演。大部分的“整容式演技”,其实是“演员的演技”。
陆严河不想刻意去从方方面面改造自己。
人一定是沒办法让自己完全变成另一個人的,這种以年为单位的积累,在身体和四肢上形成了惯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過来的。
所以,陆严河表演,除非是某些特定的角色和戏份,否则,他的审美和追求,不是在一個大的跨度裡去做范围性的调整,而是在一個大而泛之的日常公约数上,去做瞬间的陌生。
就像每個人——不是演员的普通人,在日常生活裡,也一定有那种让周围人感觉极为陌生的瞬间。
陆严河追求的就是這個。
也正是意识到了這一点之后,陆严河就明白了,刘毕戈說他的表演为什么要到剪辑室裡才能发现,质量不過关。
因为他“大而泛之”的那些都肯定沒有問題,可是,刘毕戈在镜头裡,再也找不到那些仿佛要把银幕凝聚成永恒的瞬间了。
那样的瞬间,是陆严河一次次地千锤百炼之后,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对陆严河来說,一旦可遇可求的,都是技术,是演技,甚至可以說是出神入化的演技,但一定不是艺术。
因为艺术是无法复制。
陆严河是這种类型的演员。
就像《甜蜜蜜》裡那個被人广为称道的结尾,张曼玉的那一抹笑、那一滴泪。
她自己都无法复制。
演员有很多类,好演员也一样,但顶级的演员,一定是有某种“独一无二”在的。
当然,不同的好演员,之于好的表演,其实就是殊途同归。
关键是,要找到属于自己抵达好表演的那條路。
陆严河很幸运,很早就找到了。
温生明亲眼看着陆严河在這部戏裡,旁若无人地走进了一個几乎沒有什么年轻人走到過的境界。
他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一直觉得,表演当然需要天赋,有的演员,十几岁就能拿出名留青史的表演。
但是,要站在一個更宏大的视角去评价一個演员,一定要看他漫长的职业生涯形成了什么样的表演审美。
温生明一直是這样认为的。
所以,拿過一两次影帝也好,天赋异禀,备受称赞也好,那都是流星。
真正被他尊重的演员,是“闻道”的演员。
他自己在践行這样的理念,也以此看其他的演员。
陆严河自己不說,但是温生明却很清楚,陆严河是那种天赋已经达到了某种可怕的高度、還用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性,去突破表演的寻常之好,去抵达一种未曾有過的瞬间永恒。
每天早上,陆严河都会如约来跟他吃早饭。
他们两個人吃早饭的时候,也几乎不讨论剧组之外的私事。
但他们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国外的电影,聊国外的演员。
聊,就势必会聊到,大家的表演观,在他们心中,什么样的演员是好演员——
這個答案,就意味着各自的表演审美。
他们不会有争执,更不会有争吵。
有不同的意见,点到为止,然后,在对手戏裡,在各自的表演审美下,過招。
這是他们两個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一個共识。
刘毕戈都不知道。
大家只能看得出来,温生明和陆严河之间的戏,越来越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举重若轻之感,精准,沒有花火,只有无声的对抗。
就像戏裡面,他们的角色。
然后,终于,《定风一号》迎来了杀青。
雨,淅淅沥沥地下。
天是苍青色的。
刘毕戈宣布杀青以后,剧组人员都松了口气,脸上洋溢喜色。
忙碌的剧组生活告一段落,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陆严河和温生明不约而同地站在走廊上,看雨。
雨从中庭落下。
大家来来回回,搬卸东西。
温生明忽然问:“杀青之后,准备做什么?”
陆严河转過头,对他笑了笑,說:“有好几個编剧的项目要推进。”
温生明点点头。
对话停下了。
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
過了一会儿,温生明又像是什么暂停都沒有发生過一样,无缝续上。
“我很久沒有在演戏的时候,被人带来压迫感了。”温生明笑着說了一句,“你以后不得了。”
陆严河:“谢谢您一直在指点我。”
“我可沒有指点你,不敢居這個功。”温生明笑了笑,“严河,好好演戏,好好做人,我会一直看着你。”
陆严河有些惊讶地看了温生明一眼。
温生明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身边一個人都沒有,沒有助理,沒有保镖,也沒有一眼就看得出来的王霸之气。
但是他的身影却很坚实。
离开之后,也仍然留在陆严河的印象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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