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看着女儿惊惧又充满怨恨的眸子,安今一时有些心疼。
這样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一個孩子身上。
不管怎样,這都是她怀胎八月生下的孩子,也是在她和越哥期待的孩子,她也不想女儿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误会去仇视自己的父亲。
她望着身边的男人,突然问道:“越哥,若是我今日生产不幸死在這裡,你会怎么办?”
男人眸光微凝,后怕的将她揽在怀裡,“說什么傻话。”
他知道今日凶险至极,也庆幸妻儿一切平安,可一想到另一种结果,巩越就难以压抑心中的杀意。
“說嘛,难道你会忘了我,然后重新再娶?”安今故意激他。
巩越捧起她的脸,神情无比认真,“不会,我会去为你报仇,今日围堵我們的人、门派一個都逃不掉。”
语调带着彻骨冰寒的凉意。
安今心裡微涩,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剧情裡的他就是那么做的。
“那我們的孩子呢?你要寻仇如何带得了她,她還那么小。”
巩越低头沉思,“我大约会把她送到尚书府,毕竟那是她的外祖家,尚书夫人对你有愧,一定能照顾好她,待我寻完仇后再把孩子接回来。”
“真的会接嗎?你会不会把她忘了就丢在尚书府不管了。”
“不可能,若我不去接她,只会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死了。”
男人神色不变,好像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却让姚瑶心神一震。
安今并不觉得這样一番话就会让女儿对自己父亲多年的怨恨消失,她只是想让她知道一种可能性。
一种其实她的父亲其实很爱她的可能性。
所谓的天下第一剑客一生从未败過,却也输的一败涂地。
年少时为父报仇,成家后又为妻报仇,江湖腥风血雨从未停歇,最后死在去找女儿的路上,而唯一的女儿受尽苦楚,也恨了他一辈子。
本不该是這样的。
一想起剧情裡的结局,安今就鼻头发酸,“那刚才那么多人,越哥你可有受伤?”
巩越垂着目光,下意识藏了一下左臂,不假思索道:“沒有,身上都是别人的血。”
正是他异常的举动,引起安今的关注,她看到他左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泪珠在眼裡打转,“骗人。”
本来安今只是想像让女儿知道,其实巩越一直在外面保护着她们,而现在看到他的伤,她是真的担心了。
她還记得系统說巩越就是因为沉疴难愈又添新伤,才会英年早逝的。
她焦急道:“越哥,我們去医馆吧。”
男人望着她,“好,你也要看看。”
她刚在這样的环境下生产完,巩越担心她落下什么病症,還确实要去医馆找大夫好好看一下。
男人弯腰将她裹好从地上抱起,而安今抱着女儿缩在他的怀裡,踏出庙外的时候忽然大掌盖住了她的眼睛,“别看。”
安今不用想也知道外面一定是横尸遍野,极为可怕,她也不敢去看。
然而他们都沒有注意到怀裡的婴儿蹭开了裹住她的斗篷。
外面的雪地几乎被血染红,尸体堆积在一起,满地断臂残肢,哪怕姚瑶前世也经過不少大风大浪,此时见到如此景象,也不由从心裡的恶心和恐惧。
再想到男人身上浑身的鲜血,姚瑶才知道娘亲在生产时是多么的惊险,也正是因为這,所以前世娘亲才会难产嗎?那這群人還真是该死。
再走远些,雪已经停了。
雪原一望无际,還沒有被人踏足,一片雪白纯净。
安今突然想起他们好像還沒有给女儿起名字。
她抬眸,“越哥,我們的女儿就叫雪儿可好?”
女儿前世经历了太多前朝后宫的阴私,安今只希望這一世女儿纯净无暇,不染世俗尘埃,最好可以忘掉之前痛苦的记忆。
巩越還沒来得及回复,安今怀裡的女儿就开始咦咦啊啊的叫了起来。
娘亲,我喜歡這個名字。
前世外祖父讨厌她,一直不给她起名,很长一段時間都用“那個野种”来称呼她,上行下效,府中人也都那么唤她。
后来還是外祖母看不下去了,亲自给她起了名。
但她更喜歡娘亲起的名字。
可惜她现在還不会說话,只能发出咦咦啊啊的音节。
安今看女儿手舞足蹈很高兴的样子,不由自主的也笑了起来。
巩越低头就看到两张笑脸,内心一片柔软,轻声道:“好。”
走到附近的城镇,他们找了個客栈落脚,安今刚生产完不能见风,她跟孩子呆在客栈,而巩越多出了些银子請大夫到客栈。
大夫一路上被催着赶路,到时气息還有些喘不顺。
稍稍平稳呼吸后,大夫搭上安今手腕,皱眉道:“可是早产了?”
安今心裡一紧,回答道:“是,才怀了八月。”
大夫啧啧称奇,“七活八不不活,你能平安生下孩子,也是奇迹。”
“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安今有些纳闷,怎么這個也要问,如实回道:“是女孩。”
大夫看着這对年轻的夫妻,摇头,“那可惜了。”
闻言安今和巩越齐齐皱眉。
“夫人生产时一定沒有细心照看着,身体受了寒,以后不可能再有孕了。”
姚瑶,哦不,现在已经是巩雪了。
巩雪攥紧小拳头,死死盯着她爹的神情。
虽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但是外祖母還和她說過,她爹可能就是嫌弃她是女孩,又是個累赘,才把她扔到尚书府。
她娘温柔又貌美,能看上他都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发誓,但凡他要是因为這個,有一点点嫌弃她和她娘亲的话,她就再也不要认這個爹,等她长大一点点,她一定要带娘亲走。
然而巩越眉头皱的更紧了,“我們本就沒打算要第二個孩子,除此之外,我夫人身体可有大碍?”
安今面上闪過一抹意外,她本来打算就是只要女儿一個孩子,一碗水是很难端平的,女儿前世又受了那么多苦,她只想好好爱她。
可她沒想到巩越也会這般想的。
大夫望着巩越的神情似乎有些同情,還以为他是在嘴硬。
哪有男人不想要儿子的,沒有儿子百年之后连摔盆烧纸的人都沒有。
“气血两亏,好好坐月子,开些金贵药材好生养着便可。”
因为有系统的帮助安今也知自己的身子沒什么大碍,她把孩子抱到大夫面前。
“大夫,劳烦看一下我的女儿,早产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大夫低头,本以为会见到個瘦猴般蔫嗒嗒的婴儿,沒想到看着一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肌肤雪白,看着可爱极了。
他活了那么大岁数了,還沒见到刚出生就长得這般好的孩子。
不過也是,人家爹娘生得也是十裡八村都找不出来几個的俊。
巩雪還记得這個人說自己是女孩可惜,一直瞪着他。
大夫瞧着她小模样生动极了,面上不由也露出了慈爱的神情,仔细的给她看着脉,不断啧啧出声,“真是稀奇,這孩子竟比足月的孩子還健康。”
听了大夫的话安今才松了一口气,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一副健康的身体是多么的重要。
大夫刚离开,安今也有些疲惫地躺下准备休息,忽然想起什么,她猛地睁开眼睛,“对了,越哥你的伤?”
巩越掀开衣袖,给她看了自己已经包扎好了的手臂,“我的伤已经在医馆处理過了。”
他坐在床边守着妻儿,和声细语道:“安心休息吧。”
這才安今才放下睡去。
他们所在的城镇還算安稳,冬日虽然冷,但是炭火供应也比较充足。
安今就留在這個客栈坐月子,每日躺在床上,而巩越也习惯了照顾她的一切。
巩越端着滋补的汤药踏入房门,就见女子侧倚在软枕上,乌发柔顺的散在肩上,她手裡拿着個拨浪鼓,轻轻的摇着,哄着床上的孩子。
這只拨浪鼓竟然還是最初在绣楼他买的那個,本来是她說无聊,买来给她解闷的,如今倒是用来哄他们的女儿了。
安今觉得女儿還是很好带的,不哭不闹的,也总会对着她笑,瞧着就人心软。
而巩雪却在想,娘亲跟她玩的游戏都好幼稚耶,但是她喜歡娘亲陪着她的感觉,前世外祖母死后,她一個人被扔在后院裡,都沒有人会跟她玩。
“薇儿。”巩越迈步走到她们娘俩身侧。
见到男人来,巩雪眼睛一闭,假装睡觉。
虽然知道可能不是她爹的错,但是巩雪心裡還是有些拧巴,她只爱跟娘亲玩,不想搭理他。
安今见到女儿這副小模样,不由有些好笑。
“小雪儿怎么睡觉了,是不想和娘亲玩了嗎?那让爹爹陪你玩吧。”
安今将女儿抱起送到男人怀裡,不留余力的让父女两人培养感情。
“越哥,你抱会雪儿吧。”
巩越抱着女儿,肌肉有些僵硬,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女儿好像不是很喜歡他,只有他在给她换尿布的时候,女儿才会对他有好脸色。
其实只是巩雪怕臭到她娘,故意让他干這些脏活累活。
巩雪感觉到自己从香香软软的怀抱转移到了坚硬的手臂上,她睁开眼,刚想开哭假嚎两嗓子,可见娘亲在喝药膳,又憋住了。
男人低头和女儿大眼瞪小眼,看到和妻子有五分相似的女儿,巩越心裡一片柔软,轻声道:“雪儿是困了嗎?”
瞧着她爹轻晃着臂膀,试图哄她入睡的模样,巩雪顿时心裡复杂。
這段時間爹娘的相处她也是看在眼裡的,也知道爹娘是真的相爱,而且爹爹真的把她和娘亲照顾的很好。
所以前世真的是有什么阴差阳错嗎?
难道真的是他和娘亲說的,是把她送回尚书府是因为他要去寻仇,并不是遗弃她,至于为什么不回来,只因为他死了——
或许因为心裡一直在想這件事,巩雪晚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沒睡着,然后她就察觉到了睡在外侧的男人突然起身。
巩雪還以为他是起夜,本来也沒当回事,然而却听到了一阵细微穿衣的声音。
她侧头看去,就看到男人一副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样子。
她的眸子裡闪着兴奋的光芒,以为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
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出门肯定是背她娘出去做坏事。
她困扰的問題估计马上就要得到答案了。
一转身就对上女儿闪闪发亮眸子的巩越:……
巩雪冲他伸了伸双臂,意思是让他带着她一起去。
巩越眉头微拧,沉默了许久。
巩雪知道他肯定不想带她這個累赘,她装作想哭的架势,瘪了瘪嘴。
她一哭,娘亲肯定会醒,她只是想吓吓他。
男人果然妥协,无奈的将她抱起,顺带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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