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袭击(王宫)
即便是亚历山大在初见米开朗基罗时,也是完全被“小米”那特有“风采”迷住,而从沒想過這個人会和自己有什么過多的交集,更不要說的会有什么用。
可现在亚历山大却不能不承认,這位未来的三杰人物,对他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结合米开朗基罗的诺曼时期建筑草图和记忆中那些關於巴勒莫后世陆续挖掘的古建筑考古结果,亚历山大已经在心目中绘制出了一副比米开朗基罗的图纸更详尽的這片诺曼建筑的地圖。
两個不同方向的洞口就在眼前,一個通向圣母升天大教堂,另一個则通向王宫。
亚历山大甚至记得后世在游览西西裡王宫时见過的那些地下甬道的某些细节,這是因为当时他由于好奇特意往一些比较幽静的地方走,结果恰好撞到有对情侣在個僻静角落裡亲热,那种情景倒是颇让三個人都很尴尬。
因为這個,亚历山大倒是记住了后来导游很严肃的提醒所有游客,因为這片地下迷宫過于复杂,即便是专业的考古人员沒有准备也不敢轻易走进深处以防迷路,所以要求大家尽量按指示牌上的标识走,而不要是個人行动。
“我去大教堂。”光头佣兵毫不犹豫的說,他眼睛裡闪着狡猾的光,和粗犷的外表很不相像。
亚历山大点点头,他知道光头這么选是因为大教堂裡有着多年积蓄下来的巨大财富,虽然王宫裡同样有着数不清的金银,但是和大教堂比起来却要相形见绌了,更何况大教堂裡都是牧师,虽然這么一来他们就要自己面对敌人而得不到帮助,不過和财富比起来佣兵们更愿意吃独食。
說话间,奥斯本却已经喊着跟他来的阿拉贡士兵向王宫方向的洞口走去,对裁缝来說他的一切都来自宫相,如果戈麦斯出了什么事,那他就会跟着倒下,裁缝很清楚自己在巴勒莫人心目中是個什么样子,虽然多年的小心谨慎让他并不担心一旦宫相倒台他就会被吊死,可一旦沒了靠山,只要想想那些他拖欠下各种债务的债主找上门来,就足够他头上冒汗了。
亚历山大也要去王宫,对主教团是否会遭到袭击他并不如何担心,阿方索既然已经决定和法国人合作,不止是主教团,估计即便是远在罗马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也不放在他的心上了,只是不知道法国人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但不惜和教廷为敌,甚至连他自己在阿拉贡的家族都背叛了。
亚历山大记得奥斯本說過阿方索是阿拉贡的望族出身,家族势力很大,不過這时候已经顾不得去问這些了。
通向王宫的甬道显然是许多年来随着這些古老建筑的逐渐改造慢慢形成的,有些地方甚至并不在地下,而是在不同时代不同风格建筑的空隙间慢慢形成的某种颇为隐秘的夹道,从两边窄得只能由一個人侧着身子经過的狭窄墙壁上空望去,天空很暗,看不到一颗星星。
“你听到什么了嗎?”奥斯本不安的问跟在后面的亚历山大,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随风传来的阵阵呼喊,似乎远处什么地方正发生不得了的事,可因为正身处两座很大宫殿之间半地下的甬道裡,根本听不清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是那些人已经攻进王宫了?”奥斯本提心吊胆的问。
“不知道,不過好像有很多人。”亚历山大也多少有些心头戚戚,他也沒想到法国人居然敢玩這么大,到了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奥尔良会忽然抽风似的跑到西西裡来。
一個不惜袭击主教团,一個更是直接派人进攻西西裡王宫,袭击宫相。
不管他和阿方索谁先勾搭谁,這两個人可真算得上是胆大包天了。
走在前面一個士兵举起了武器,队伍停下,這时候道路已经略微放宽,不過走势也明显向上,算算路程大约已经到了王宫附近。
亚历山大走到前面意外的看到地上倒着個人,当看清這人脸时,他不由一愣。
齐奥尼先生,尼奥多拉夫人的丈夫。
“他還活着。”
士兵說着抓住齐奥尼紧绷衣领扯了扯,齐奥尼先生就从喉咙裡吐出很重的喘息。
“看来你运气不太好啊,齐奥尼先生,”奥斯本脸色阴沉的看着這個男人“之前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還和這事有瓜葛,上次你家裡发生那事是你搞得鬼吧?”
“小丑,下贱胚子,”齐奥尼因为受伤說话漏风,可他還是不住挣扎“你能想象一個丈夫的愤怒嗎,一個男人的愤怒!”
“你现在也算是個男人了,”奥斯本不屑的哼了声“告诉我這是怎么回事,你们有多少人进了王宫?”
齐奥尼边咳嗽边笑,他嘴裡开始冒出血沫:“很多,我們有很多人,多到你想象不到,整個巴勒莫的人都是我們的人。”
“闭嘴你這個怂货,”奥斯本不管他的伤势,抓着齐奥尼的肩膀摇晃,因为愤怒裁缝甚至把多少年都不曾說過的阿拉贡乡下土话都嚷了出来“說我想听的,告诉我你们的人都去哪了,否则我這就宰了你。”
“他们去找宫相了,還有他的妻子,”齐奥尼的神智渐渐模糊,他的头软软的向下垂着,嘴裡发出含糊不清声音“尼奥多拉,我不原谅你,我会去地狱找你的,你這個……”
奥斯本用力推开齐奥尼沉重的身子,他有些急了,虽然不知道這個倒霉丈夫怎么会死在這裡,可想想他說的那些话,再一想听到的那些让人不安的混乱声音,裁缝的脑门被汗浸湿了。
亚历山大也急了,齐奥尼最后那句话让他不安,想到索菲娅就在王宫裡,好像還在宫相夫人身边,他同样手心冒汗,心头猛跳。
前面的路一直向上,在沿着個围绕根石柱狭窄旋转的楼梯向上走了几步之后,激烈的呐喊就清晰可闻的传进了人们的耳朵。
“上帝,造反了?”奥斯本脸色苍白,手裡攥着的短剑象点头似的不住颤抖。
如果不是担心索菲娅,亚历山大可能就会调侃的回答一句:“不陛下,是革命。”
但是现在他可沒這個心情,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嘶喊叫嚷,還有隐约兵器碰撞的声音,亚历山大心头大急,他用力推着前面的人沿着楼梯向上,看到已经从楼梯尽头漏进的光亮和不住晃动的影子,亚历山大发出声大喊:“冲出去!”
当面对迷茫时,人们总有种盲从倾向,亚历山大的呐喊让阿拉贡人本能的向前冲去,当最前面的一個人撞开厚厚的秘门冲出去后,眼前情景让他一呆。
原本华丽的王宫這时一片狼藉,几個面目狰狞的男人正挥着剑向四下躲藏的人们杀去,看到忽然从密道裡冲出的阿拉贡人,其中一個歹徒远远举起了什么东西,還不等那個士兵反应過来,“砰”的一声闷雷般大响,伴着腾起的烟雾,阿拉贡人只觉一团黑影从眼前掠過,随着帽子掀飞,右半边脸一阵剧痛,他后面却传来声短促的惨叫!
那個士兵愕然回头,這才看到個后面跟着冲出来的倒霉鬼刚一露头,就被火枪打了個正着,头上一片血污,倒在地上不住呻吟。
突然的袭击让先前的士兵吓得停下脚步,可随即他就发现对面那几個人中,只有一個拿着火枪的正在手忙脚乱的装弹,他立刻一声大喊,举起剑带头向那几個人冲了過去!
亚历山大从密道裡出来时,阿拉贡士兵已经与侵入王宫的那些人交上手了。
到处都是在相互厮杀的人,双方甚至在黑夜中根本看不清敌我,只凭着本能冲上去,然后就是用剑和短矛相互厮杀起来。
這时宫外也传来了越来越高的喊声,隐约可以听到人们在喊:“王宫!王宫!”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传起来的,当混乱践踏的如潮人群终于变得缓慢下来时,人群当中开始有人喊着“凶兆!惩罚!”和“王宫裡藏着异端!”這种话。
如果是平时,也许這种显得有些幼稚的挑拨起不了什么太大作用,毕竟现在已经不是最愚昧的那些年代,西西裡也不是阿拉贡或卡斯蒂利亚。
但人们亲眼所见的火堆棺木中突然出现的活人和接下来可怕的践踏却让所有人陷入了疯狂。
也许是为了从看到的那可怕情景中摆脱出来,或者干脆就是为逃命时不惜践踏他人的慌乱自私甚至是残忍找自我掩饰的借口,很多人立刻跟着喊了起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向王宫紧闭的大门涌去。
宫内的厮杀变得越来越激烈,之前偷偷潜入王宫的敌人已经完全与阿拉贡士兵们绞杀在一起。
亚历山大穿過宫殿,沿着走廊狂奔,一個试图挡住他的歹徒刚举起武器,不想眼前一花,被情急之下的亚历山大把短剑当飞刀,狠狠砸在了他额头上!
“索菲娅!”
亚历山大的喊声在王宫裡回荡。
虽然因为广场上发生的意外整個王宫都陷入到了恐慌,使得偷袭变得更为容易,但是王宫裡依旧有人数足够多的卫兵。
只是因为实在太出意料,很多士兵甚至還沒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送了命。
偷袭在开始是成功的,突然出现的敌人开始在王宫裡杀人的时候,戈麦斯甚至還以为是少数几個宫外骚乱的民众闯了进来。
他虽然有些吃惊却并不慌乱,而是命令身边的卫兵尽快抓捕這些“疯子”。
可随着不远处响起火枪的轰鸣声,他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对劲,但是已经有些晚了。
几個突然出现的敌人在戈麦斯還沒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就把他和剩下的两個卫兵堵在了一间廊庭的入口,两個士兵也只来得及把宫相夹在中间,紧贴着石柱向廊庭裡退去,然后他们就被那几個人包围了。
“我是西西裡宫相戈麦斯!”
戈麦斯大声喊着,他并非是要提醒对方自己尊贵的身份,从這些人刚出现他就意识到自己之前猜错了,很显然他们是来杀自己的,他這么喊只是想要让其他地方的卫兵尽快来救自己。
可他的喊声换来的不是卫兵们蜂拥而至的救驾,而是几個原本正跑向其他地方的歹徒闻声向他這边冲了過来。
而让戈麦斯更加惊恐的,是他听到其中两個歹徒用法语发出喊声。
法国人,居然是法国人!
恐惧在這一刻让戈麦斯全身颤抖,他沒想到会有法国人突然偷袭西西裡王宫,更可怕的他還看到有几個人已经向后院奔去,那裡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呆的地方。
“别,别伤害我家人!”
戈麦斯发出几乎是哀求的大叫,但是回答他的却是远处那几條身影已经闯进院子,和紧接着院子裡发出的惊恐凄叫。
“主啊!”
戈麦斯不顾卫兵的阻拦向前撞去,然后他忽然顿住,低头看着胸前沒入了一半的剑身,然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西西裡王国宫相戈麦斯,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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