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瓦伦西亚秘事
他之前从沒见過這位教皇,但是却自认对他已经足够了解,他会這么想,是因为在這之前已经听說過太多關於亚历山大六世的事情。
特别是在瓦伦西亚,即便已经過去了這么多年,但是对這位当初的红衣主教曾经做過的那些荒唐甚至可耻的事情人们都還津津乐道。
瓦伦西亚著名的玫瑰园别墅就是证明這些荒唐事的一個很有名的地方。
当年在担任瓦伦西亚红衣主教的时候,罗德裡戈·波吉亚曾经邀請了众多有名的贵妇和声名狼藉的妓女在玫瑰园别墅裡寻欢作乐,他让人关上了别墅的大门,在整整连续三天的放肆狂欢中肆意荒唐胡作非为,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甚至令一些当时自认放荡不羁的人也为之瞠目结舌。
罗德裡戈·波吉亚的坏名声在在瓦伦西亚流传的是那么久,以致人们都往往会忘记在他之后那些主教是個什么样子。
而即便是他已经离开這座城市很久,他的影响依旧根深蒂固,這从如今的红衣主教是他当初就已经选好,并且這些年即便是远在罗马也依旧全力支持推上主教宝座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堤埃戈对亚历山大六世的了解,自然還有着和别人不同的目的,不過现在他会因为见到這位教皇而心裡多少有些紧张,却是因为玛利亚·德·卢纳。
“公爵夫人,虽然我不想在這個时候打搅您,但是的确有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来决定。”堤埃戈远远的就向玛利亚·德·卢纳鞠躬行礼,他知道眼前這個老头是很精明更加眼光毒辣,所以不想让他从自己的举止中发现什么端倪。
“是生意上的事情嗎?”玛利亚·德·卢纳不动声色地问,然后又扭头向她的公公解释着“我正在做關於丝绸方面的生意,您知道這对于我們来說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因为地中海上现在的局势,瓦伦西亚的丝绸贸易如今是很赚钱的,而堤埃戈,”說着她向堤埃戈似是随意的看了眼“似乎很有些办法能够得到比别人多的货源。”
“哦,丝绸生意,”亚历山大六世点点头,他打量的堤埃戈“当初我還是在這裡担任红衣主教的时候很是有些人靠着這门生意发了大财,怎么现在你也是靠做這门生意赚钱的嗎?”
“是的大人,我是說陛下,”堤埃戈露出十分紧张的样子,似乎因为在教皇面前显得手足无措“我为公爵夫人服务,因为我认识一些,朋友……”
亚历山大六世露出了一丝有感兴趣的神情,他上上下下看了看堤埃戈,然后问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說的朋友是一些,嗯,海盗?”
堤埃戈显得有些紧张了,他求助似的看一下玛利亚·德·卢纳似乎想要让他为自己解围,不過却又好像要自己解释什么,一時間這位商人看上去显得十分紧张不安。
“是這样的,他现在在为我工作,瓦伦西亚的丝绸市场很大,不過因为堤埃戈可以有更便宜和可靠的货源,所以我們的价格要比其他的人低上不少,這样一来我們就占了整個瓦伦西亚将近一成的丝绸市场份额,”玛利亚·德·卢纳赶紧解释着,看到教皇露出了很有兴趣的样子又赶紧接着說“不過這笔生意我們自己做還是有些不够理想,想靠這個发财的太多了,而且有些人有很硬的靠山,所以如果您能够帮助我們也许我們可以赚得更多些。”
亚历山大六世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对于马利亚·德·卢纳的聪明很满意,很显然他的儿媳愿意把這份生意的好处分出来一些,這让他觉得在回到瓦伦西亚后第一天就遇到這样的好事是個不错的兆头:“我会考虑的,這是为了我們的家族,而你为胡安做的這一切是会得到好报的。”
玛利亚·德·卢纳恭敬的向公公弯腰敬礼,而這时她恰好看到卡德隆从走廊另一边走来。
“陛下,主教大人来了,他希望能单独见您。”卡德隆一边說一边向玛利亚·德·卢纳望去,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她看上去似乎有些古怪,至于原因卡德隆說不上来,不過他隐约有种感觉,似乎玛利亚·德·卢纳在有意躲避着他。
“我就知道他会来,這些年他在瓦伦西亚真是浪费了很多的時間,就是在罗马我都已经听說過他那個愚蠢的橡木桶的外号。”教皇一边嘴裡嘟囔着一边向儿媳摆摆手示意她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在卡德隆陪同下向着外面走去。
看着教皇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走廊拐角,玛利亚·德·卢纳突然神色紧张的拉着堤埃戈闪到一根柱子后面,她慌张的问着:“你疯了嗎,這個时候跑来见我?”
“因为我想你了,所以不管是谁在這裡我都顾不上。”
堤埃說着戈一把捧住玛利亚·德·卢纳的脸不顾一切的吻上去,他任由玛利亚·德·卢纳不停挣扎着拍打他的后背,直到用更大的力气紧紧把他抱住。
“我們真是疯了,這要是被人发现我們的关系我們就有大麻烦了。”直到俩人分开,玛利亚·德·卢纳才喘息着低声說。
“你为什么害怕,就因为我是個商人不是贵族?”堤埃戈紧盯着马利亚·德·卢纳的眼睛问着“還是說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件很羞耻的事情?”
“当然不是,”玛利亚·德·卢纳急声分辨着“要知道如果有人发现我們的关系他们就有借口剥夺我对胡安的监护权,要知道他今年已经12岁了,再過三年就可以自己接管领地,可如果沒有我照顾谁也不知道三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你知道有多少人现在正在盯着他的领地嗎?”
“不用担心玛利亚,不用担心,”堤埃戈再次用力捧住玛利亚·德·卢纳的脸安慰着她“相信我只要我們小心翼翼就不会出事,而且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只是個商人的,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有一個足以让你自豪的身份,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羡慕你有一個我這样的情人。”
情绪稍微稳定的玛利亚·德·卢纳无奈的看着堤埃戈,她听得出堤埃戈這话裡的意思,很显然即便如他所說他将来有了一個显赫的身份,可依旧不会和自己结婚,這多少让玛利亚·德·卢纳很不高兴,但她也知道這大概是堤埃戈唯一无法做到了。
不過至少现在他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正如她告诉教皇的那样,因为堤埃戈的帮助,他们稳稳的在瓦伦西亚的丝绸市场占据了很大的份额,這份财富足以为甘迪诺领地带来巨大收益。
玛利亚·德·卢纳不知道自己最终委身于這個男人究竟是因为他给自己带来的财富還是這個男人的确吸引了她,不過现在他们两個显然已经紧紧联系在了一起,這不只是因为金钱,更多的還是因为他们做的那些事。
现在玛利亚·德·卢纳算是“他们”的人了,至于這個“他们”是谁,她心裡大约能够猜到,這也是当她听到教皇打听压力山大的时候感到忐忑不安的原因。
“你们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不要再用這個威胁我,”玛利亚·德·卢纳有些恶狠狠的說,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原本只是因为受到要挟才不得不为這些人做事,這虽然依旧很糟糕可是与她和堤埃戈莫名其妙的搅合到一起比起来反而好像沒什么了“教皇回来了,你应该知道如果他发现我們做的那些事会有什么后果”
“我想這不是最重要的,或者說是因为那個佩洛托·卡德隆?”堤埃戈紧盯着玛利亚·德·卢纳的眼睛“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看你的眼神,他到现在還沒有忘记你。”
“你怎么敢……”
玛利亚·德·卢纳有些愤怒的质问,但是她下面的话被又一個更有力的深吻堵住,直到堤埃戈放开她。
“听着不用担心,沒有人能威胁到我們,那個小小的随从也不行,我有办法帮你摆脱他,另外就是你的儿子,我保证他可以顺利的继承他的领地,甚至有可能将来能得到的更多。”
“我不知道该相信你什么,你答应過我等到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不再来纠缠,现在告诉我還要为你们做多少事情。”
玛利亚·德·卢纳无奈的问,她觉得当初自己真是错了,谁能想到只是和一個随从的偷情居然会给自己带来這么大的麻烦,有时候她甚至想如果像杰弗裡的妻子夏桑那样和丈夫的兄弟们勾搭,或许都不会有如今這些麻烦了。
“你的确已经做了很多,不過相信我现在做的其实也是为了你自己,想想吧如今你能够拥有這么多的财富难道不是因为和我們合作的原因,所以如果和我們合作能为你的儿子争取到一個更好的前程,這不也符合你的利益嗎?”
玛利亚·德·卢纳微微叹口气,她知道自己已经上了一條下不去的船,如果不想把他之前与卡德隆之间的事情暴露,进而让教皇察觉乔瓦尼的死和她之间的关系她就只能继续和這個让她既爱又恨的商人合作下去,而且正如堤埃戈所說,她做的事情的确已经很多,如果暴露相信萨拉戈萨那边也不会轻易宽恕她。
玛利亚·德·卢纳无奈的說:“好吧,现在我要去陪教皇了,說說你的来意吧。”
“公爵希望见到教皇,”堤埃戈压低声音說,看到马利亚德·卢·纳诧异的神情,他微微撇撇嘴“别问我为什么,我也很难想象他们见面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你和那個贡布雷你们都是疯子,真希望你们两個一起被吊死,”玛利亚·德·卢纳愤愤的說,接着又用力挣扎一下“放开我让我走,拖得太久会被发现的,還有你不是来和我谈生意的嗎,让人把我的钱给我送来。”
說完,玛利亚·德·卢纳奋力从堤埃戈怀裡挣脱出来站到走廊上,她稍微收拾了下略显凌乱的裙子,再向堤埃戈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若无其事的向走廊尽头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堤埃戈缓缓点点头,低声自语着:“佩洛托·卡德隆,现在這是咱们两個的私人恩怨了。”
教皇回到瓦伦西亚的确给這座城市带来了别样的一番风波。
作为加泰罗尼亚地区最大,同时也是伊比利亚半岛上最有影响的城市之一,马来西亚因为发达的商业与农业而享誉整個半岛,除了影响大半個欧洲的丝绸产业,瓦伦西亚同样也是欧洲西南重要的海运中转站,作为阿拉贡王国面向地中海的重要海上枢纽,瓦伦西亚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在今后的很多年裡,這种优势都不会消失,特别是随着新大陆航线的开辟,利比利亚半岛沿岸会一度成为地中海国家进入大西洋的必经之路,那些国家会在這裡进行最后的补给和休整,同时這些地方也成为了那些国家为了能够顺利经過直布罗陀這個遏制着大西洋咽喉的重要要隘而必须与西班牙打交道的窗口,瓦伦西亚的很多贵族和有门路的商人因此成为了這些外国人纷纷贿赂的对象,這让他们很是大赚特赚,直到随着新大陆的开拓,他们把目光投向那片神秘的土地,而再也看不上那点当掮客的小小酬劳。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瓦伦西亚還有着另外一個其他地方沒有的独特产业,那就是著名的加泰罗尼亚的佣兵产业。
和瑞士人把佣兵作为重要财富来源一样,著名的加泰罗尼亚雇佣兵一向是欧洲佣兵界的宠儿。
這些凶悍而又勇猛的加泰罗尼亚人被众多欧洲君主雇佣,以致他们不但要不停的和各国敌人战斗,有时候還要和自己的老乡打個血流成河。
而和瑞士人不同,加泰罗尼亚人显然对同乡并沒有太多的认同感,除非是雇主太過吝啬,否则只要给的钱足够多,他们也并不在乎把自己的同乡脑袋砍下来或是直接开瓢。
所以加泰罗尼亚佣兵是很受欢迎的,因为這份产业十分兴旺,他们甚至在瓦伦西亚有自己专门的佣兵公会,一些腰包很鼓的商人们成为了加泰罗尼亚佣兵的代理人,其中有些财大气粗的干脆建立起来了一個個规模大小不一的佣兵商会。
“东印度公司”,這是個在伊比利亚還算陌生的名字,這個公司除了在裡斯本已经是人尽皆知,至少如今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其他地方還沒什么名气。
“东印度公司瓦伦西亚办事处”坐落在马克尼尼广场东北角的街边,正面对着广场的门面是一座很有些气势3层楼房,而這座公司经营的其中一個项目就是著名的佣兵业务。
這甚至是该公司的一大重要经济来源。
堤埃戈平时大部分時間就在這裡,而他的住所就在三楼的一角。
他已经很长時間沒有回家了,除了之前曾经匆匆的赶回巴裡阿裡看了看妻子和孩子之外,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這裡。
堤埃戈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歡如今的角色了,他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因为拥有众多财富以至在瓦伦西亚甚至是萨拉戈萨也有着影响的人,不過他也是個间谍,一個随时在暗中试图破坏阿拉贡王国秩序的人。
他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歡這個身份,這让他感到冒险而又刺激,另外這些危险的工作让他接触到了以往从未接触過的东西,這让他有时候回忆起当初只为了养家糊口而奔波劳碌的生活就觉得之前那几十年真的是在浪费生命。
堤埃戈站在窗子前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一群工人,他们正在把一堆用大理石雕刻的字母试图拼凑起来,等到完工之后,這些字母就会拼凑成“东印度公司瓦伦西亚办事处”這個大得即便是在马可尼尼广场对面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招牌。
這大概是瓦伦西亚最特别的一块招牌了,堤埃戈相信這一定能引来更多的客户。
一辆穿過广场缓缓驶来的马车引起了堤埃戈的注意,看到从停在门口的马车上下来似乎有些步履蹒跚的那個人,堤埃戈微微蹩了下眉头。
看着那人消失在下面门廊的死角裡,堤埃戈转過身望向门口,沒過多久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請进。”
房门打开,脸上带着個银色面具的诺尔梅齐走了进来,他的手裡拄着個同样包裹着银饰的拐杖,从拐杖的杖头戳在地面上发出的闷闷声音可以听出来,使用它的人是有多么用力的把全身力量都压在了上面。
一走进房间,诺尔梅齐就立刻瘫坐在一旁的椅子裡,他大口喘着气,然后用有些颤抖的手从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打开瓶塞往自己的身上撒了些裡面的香水。
“我讨厌夏天,這会让我闻起来就好像是垃圾堆裡最糟糕的那一坨,”诺尔梅齐气喘吁吁的說,看着堤埃戈打量過来的眼神,他随意的摆摆手“我看上去有那么糟糕嗎?”
“更加糟糕我的朋友,”堤埃戈坐下来看着诺尔梅齐“告诉我你来做什么,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那個摩尔人不会打发你来瓦伦西亚,特别是你现在看起来真是糟的可以。”
诺尔梅齐又摆摆手,他掏出块手帕轻轻擦了擦面具下面那可怖伤痕溢出的浓水,看着上面那恶心的痕迹他叹了口气把手帕扔到了地上。
然后他双手用力拄着手裡的银质手杖,用一种即便是带着副半边面具也依旧可以让人看出透着得意的神情望着堤埃戈,然后他缓慢却有力的說:“我做到了。”
堤埃戈的心剧烈的蹦了一下!
那一刹那他觉得从心脏的部位先是一紧,随即全身冰凉!
“你說什么?”他用自己都觉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问了句。
“我說,我做到了。”
诺尔梅齐摆动了下握着手杖杖头的手,然后他又立刻从口袋裡拿出块手帕用力堵在嘴上一阵剧烈咳嗽。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发烧,”诺尔梅齐說着试图站起来,却又一個趔趄摔倒在椅子裡,看着快步走過来低头看着他的堤埃戈,他抬着头勉强笑了笑“所以,我大概可以满足了。”
堤埃戈轻轻点着头,他知道诺尔梅齐在說什么,对斐迪南背叛的愤怒让诺尔梅齐選擇了一條复仇之路,现在這條路他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他的生命也同样已经走到了尽头。
“相信我,”诺尔梅齐用力抓住堤埃戈的衣袖让他靠近自己“巴裡亚多裡德的宫廷很快就会陷入一片混乱,斐迪南的野心会让他和伊莎贝拉反目,這是我做的,是我一個人做到的,现在我已经复仇了。”
說着,诺尔梅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堤埃戈立刻大声叫来仆人照顾诺尔梅齐,看着被搀扶着走出房间的那個人的背影,堤埃戈迅速走到桌边拿起笔来。
虽然知道乌利乌肯定已经把這件事情写信报告给了亚历山大,不過他還是决定尽快给公爵写信。
“大人,大概你已经知道在巴利亚多利德发生的事情,正如您计划的那样,飞利浦已经成功的传染上了那种注定不可能被治愈的可怕疾病,這让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在此之前按照您的安排,玛利亚·德·卢纳夫人已经在萨拉戈萨宫廷裡制造了很多对贡萨洛不利的传言,相信斐迪南对此不会视而不见,而现在教皇也已经回到了瓦伦西亚,接下来该怎么做請您尽快作出安排……”
在用密语写好這封信之后,堤埃戈走到窗边做了個手势,一個正在干活的工人立刻开始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
“立刻把這封信送出去,”堤埃戈吩咐那個工人“這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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