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舊識
只是平時齊妙菡一般都是帶着自家門派的小丫頭們來打牙祭,今日卻一反常態,身後跟着兩個男的……
聶世雲和翟白容隱藏了修爲,酒樓的人又不記得他們的模樣了,都只當他們是不知打哪兒來的小修士,頓時衆人心裏生出種種猜測。
進了包廂,聶世雲對翟白容好笑道:“你看到那人表情了嗎?我打賭他們誤會咱倆是齊妙菡包養的小白臉了。”沒等到翟白容露出一臉無語的神色,他又緊接着對齊妙菡打趣道:“左擁右抱啊,你有福了。”
“我呸。想想我就要吐了。”齊妙菡沒好氣兒道。
隨便叫了點東西,幾人閉上門來好好解釋了一番這其中的來龍去脈。
在翟白容代聶世雲講解的過程中,聶世雲去一旁給父親送去了消息。在上天界一度失靈的傳訊石現在又能使用了,不大一會兒聶世雲就收到了父親激動不已的回覆,詢問他們如今在哪,要不要他來接。
聶世雲無聲地笑了笑。如今以他和翟白容的修爲回雲清閣根本要不了幾日。等父親過來他們都不知道能走多少個來回了。但在父親眼裏,他永遠是那個該被照顧的寶貝兒子。
簡單說明了他們碰巧遇上了齊妙菡,在陵天城小坐片刻,不久便會啓程回家。聶黎知道他們心中已有安排就放心了,告訴兩人若有事要辦不用着急,雲清閣目前一切都好。
更多的話,就等到見了面再說。
其他人也用不着聶世雲一個個去聯絡,想必聶黎會轉告他們這個好消息。
齊妙菡這會兒聽兩人描述上天界的種種,已經聽得入了迷。她骨子裏就不是那種安於現狀的人,進階化神許久,已經開始逐漸覺得這種一成不變的生活很無趣。得知上天界還有那麼廣闊的天地,她很是心動。
“我們如今已經將門派建立起來了。雖然根基還很薄弱,但好歹是個去處。”聶世雲道。
齊妙菡眼睛眨了眨,興奮之餘冷靜下來又有一絲糾結:“可是……軒兒幾年前隱隱有結嬰的跡象,但即便順利進階了,離化神還遠着呢。我這個當姐姐的獨自離開……”
她咬咬嘴脣,又嘆了口氣:“而且師尊已經千歲了,耗不起太久了。我和她一起走了,品音閣以後……”
聶世雲看着她一會兒期待,一會兒猶豫,無奈道:“一句話,你來不來?”
“來!”齊妙菡脫口而出。
聶世雲笑了笑,拍了拍肩膀。
“你都這把年紀了,這些私事自己肯定能處理好的。若要和我們一起走就知會一聲,若要再等些時日也沒什麼。”
“去去去,說誰一把年紀呢?姑奶奶我貌美如花,正是青春年華呢。”
兩人拌拌嘴,又聊了些這段時日修仙界的變化,一轉眼外面天色都黑了。
聶世雲和翟白容消聲覓跡了幾十年,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雲清閣對外宣稱兩人出行在外偶然頓悟,隨即就地閉關了。修真界衆人都很關注他們,尤其是那幾個門派的老祖宗,背後好奇得抓心撓肝,能讓這兩個年輕有爲的傢伙一閉關幾十年,他們在外究竟得了什麼天大的機緣?
甚至有的門派大膽猜測兩人遇上了什麼祕境,不想和其他門派分享。可派人去雲清閣打探了一番,見雲清閣弟子一無所知,想着就算有祕境也不至於連自家弟子都不帶,衆人覺得也許是他們想太多了。
聶世雲笑了笑,真實的情況可比他們想的還要離譜。
“玄陽的事父親對外怎麼說的?”
雲清閣少的可不只是他和翟白容,而是足足同時少了三個人。
齊妙菡努力回憶了一番道:“他好像什麼都沒說。你們門派的弟子們似乎都默認他又出去追道侶去,消息就那麼傳出去了。大家都說他這次去的時間長,興許是得手了呢。”
聶世雲:“……沒人在意他也好。”總之結論倒也沒錯,人都追到許多年了。
總結了一下情況,雖然各大門派對他和翟白容的突然消失有些狐疑,但沒有一個真的懷疑到點子上的。知道雲清閣沒被爲難他就放心了。此次回來聶世雲不準備繼續將上天界的事藏着掖着了,籌劃着將自家人們安排妥當了後就開誠佈公。
幾十年前各家的化神老祖們還能夠與他相制衡,而現在那些人的修爲在自己眼中已不足爲懼。他哪怕獨自一人都守得住一個雲清閣,更別提還有翟白容在一旁呢。
“明日我們就啓程回去了,你要一同去雲清閣嗎?我們可以捎你一路。”臨分別時,聶世雲詢問道。
齊妙菡搖搖頭:“不久前我去看過軒兒他們,就不一起去了。你們好好敘舊。我這還有別的事……”
當初齊軒兒告知齊妙菡聶世雲飛昇一事,把她驚掉了下巴。齊軒兒當時囑咐了她,雖知蔣掌門一向關照齊妙菡,唯獨此事不可外傳。固然一向敬愛蔣白香,可這事兒的重要性齊妙菡心知肚明,當即作保證絕不透露一字。
剛纔與聶世雲聊過後,她詢問可否在公佈消息前賣她們品音閣一個人情,讓蔣白香先知曉此事。她們品音閣也好提前籌備安排一番。
聶世雲自然欣然同意。品音閣和雲清閣關係一直不錯,賣個人情也合適。而且正如之前所說,不是他自大,如今修真界所有人加起來也對付不了他和翟白容兩個大乘修士,他們行事完全可以隨心所欲。
都是老熟人了,三人也沒墨跡太久,簡單道了個別就分開了。
兩日後,聶世雲和翟白容回到了幾十年未見的雲清閣。
兩人一現身,守門的弟子先是一愣,緊接着便激動不已:“聶前輩和翟前輩回來了!”
他這一驚呼周圍的弟子紛紛興奮了,見自己引起騷動,方纔失態的守門弟子抱歉地看向聶世雲兩人。只見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介意。時隔多年回家,聶世雲的心情正好着。
他和翟白容還沒走到後山,聽聞了消息的衆人就紛紛趕來前堂迎接他。
一見兩人,衆人皆是一驚。兩天前從陵天城傳來消息,這就到家了,這是什麼速度?而且外頭那些晚輩們感覺不到,他們修爲高的可是很明顯地體會到了此時兩人深不可測的修爲。
自家人肯定要換個地方說話,避開了門派中的弟子們後,大家才嘰嘰喳喳地炸了開來。
又花了小半日把和齊妙菡描述的一切重複了一遍,聶世雲感覺自己化身說書人,一下午喝了足足三壺茶。
其實在看到聶世雲和翟白容兩人回來,玄陽沒有跟着時,雲清閣衆人就隱隱猜測到他們兩人如今大約是紮根在上天界了,此番只是尋到了方法回來看看。雖然爲他們走得更高開心,但幾人心底隱隱有些落寞。
然而聽到聶世雲說起如今在上天界自立了新雲清閣,還修復好了飛昇通道,化神修爲都可去上天界了,只要有足夠的仙晶還能來回往返,衆人又驚又喜。
“這般大事不早說。你父親我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聶黎都做好以後要永遠這般分隔兩地,或是百年才能一聚的準備了,現在聽說了這個消息,心裏一塊大石落地。
“父親說的哪裏話,您才幾百歲,在上天界是年輕人了。”翟白容開口勸慰道。
聶黎聽了老臉一紅,但挺開心的,默默點了點頭。聶世雲瞥了翟白容一眼,同樣的話自己來說父親就總覺得是在哄他開心,但若翟白容說,聶黎就覺得是實事求是。
“那這次你們要待多久?”掌門聶明德看着聶世雲,詢問道。
聶世雲回道:“不會太久。新雲清閣畢竟建立不久,根基不穩。我和白容還是該早些回去坐鎮。而且來看過你們了,我們此行最大的心願已了,旁的也沒什麼了。”
他頓了頓,問道:“雖然有些倉促,但還是需要大家這幾日考慮一下,是隨我和白容一起去去上天界,還是留在這裏。當然,我會留下足夠啓動傳送陣的靈石,日後想去隨時是能去的。”
衆人聽了他的話,嚴肅地應下,說會好好考慮的。
知道聶黎這個當爹的肯定要和兒子單獨相處一會兒,其餘人自覺地先離開了。
“父親會隨我們一起去的吧?”聶世雲問道。
聶黎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我自然想。但云清閣如今也家大業大的,我還要和你叔叔商議一下未來的打算。”
“那是自然的。不過父親也不用太過操心,我想此次至少堂兄和杜執是不會走的,有他們撐着雲清閣我很放心。”聶世雲道。
他此次回來,得知堂兄聶興安數年前成親了。夫人是個外向伶俐的後輩,與堂兄很互補,嫁給他後幫忙分擔了不少雲清閣的事務。但她還是金丹修士,離飛昇遠得很,聶興安這樣負責的男人肯定不會扔下老婆自己走人。
聶明德嘴上不說,其實心裏挺期盼着抱孫子孫女的。聶世雲猜他肯定捨不得留下兒子兒媳婦自己飛昇。
杜執更不用說,齊軒兒正在準備結嬰的關鍵時刻,他們家還有杜勺郡這個寶貝女兒,要去上天界肯定是一家子一起去。
說來說去,還就聶黎一個孤家寡人的了。
“父親還如此年輕英俊,其實去了上天界後給我找個後媽我也是熱烈歡迎的。”聶世雲認真道。
“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你!”聶黎又老臉一紅,藉口說自己去和聶明德商議雲清閣的事,讓聶世雲和翟白容好好休息去。
“你瞧,同樣誇他年輕,他就只喜歡聽你說的。”聶黎匆匆走後,聶世雲對翟白容露出一副“我說什麼來着”的神情。
翟白容無奈道:“我們說的那是同一句話嗎?父親他不像你臉皮厚,沒有惱你就不錯了。”
聶世雲笑了笑,現場親身示範,厚臉皮地在翟白容脣上印了一下。
這可是在大白天的前山,不是在自己洞府裏。翟白容看了看他,到底也沒說什麼。他想,和聶世雲待久了,也許自己也變得厚臉皮了許多。
聶世雲和翟白容神祕閉關幾十年後又一次現身了。不出幾日,這個消息傳遍了修真界的大大小小每一個角落。
聽說兩人回了雲清閣,外頭有人試圖打探兩人得了什麼機緣,有人認爲他們此番定然修爲更上一層樓,上趕着送禮套近乎,還有想要請兩人煉器煉丹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賺了幾十年仙晶,他們倆如今已經看不上這些靈石了,以剛回家身心疲憊爲由推拒了所有訪客。
這幾日內,雲清閣內部已經商議出了結果。和聶世雲想的一樣,除了聶黎要同他們一起離開以外,其餘的人都有牽掛,故而選擇以後再飛昇。聶世雲覺得很合理,在他看來大家都還很年輕,早幾百年晚幾百年沒什麼區別。只是這次離開他應該短期內不會立刻回來了,於是又花了些時間留給衆人不少法寶與丹藥,一來助他們修煉效率更高,二來也是希望將來自己走後雲清閣能長久地安穩下去。
這回與上次截然相反,他和翟白容不但要正大光明地離開,而且要廣而告之。讓修仙界的人都知道他們在上天界已經有了立足之地,如今與衆人完全不是一個階層的了。
忙活了幾天,聶世雲和翟白容纔想起來了什麼。
“我們好像把映月派忘了。”
如果此時有映月派長老知道了,定然會在心中腹誹“虧你還記得你是映月派的弟子啊”。
翟白容對此並不覺得內疚,他早就只剩了個名掛在那了。只是回來都回來了,他想幹脆去最後看一眼,親自將飛昇通道開啓的消息告訴他們,取回魂燈,從此了結了與映月派早就所剩無幾的緣分。
“要我和你一起去嗎?”聶世雲問他。
“不用了。我走個來回不過當天的事。再過不久又要啓程,你多與堂兄他們聊聊天吧。”
翟白容這麼說了,聶世雲便點了點頭,讓他自己去處理了。
獨自來到映月派,門口的弟子已經不認得翟白容是誰了。只是見他氣質高貴,容貌英俊得叫人不敢直視,便猜測是位不該得罪的人,見他長驅直入直奔後山,攔都不敢攔一下。
“翟長老,您回來了!”
翟白容聽到有人喚他,遠遠地望見是同爲映月派的長老,只是他壓根沒見過對方几次,名字都叫不上來。
對方的語氣滿是不可置信,直到看到翟白容從飛劍上降落,瞧見那張臉,纔有了些許真實感。
“我與道侶出關的消息應該早就人人皆知了,不必這樣大驚小怪。”
長老聽了翟白容這話臉色很精彩。他想說知道歸知道,但您哪次主動回映月派了?您不都是雲清閣的人了嗎?
這話他說不出口,只能尬在那裏。翟白容怎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懶得與他說,便開門見山問道:“曲掌門在嗎?”
長老聽他這話,神色一僵。
“在是在,但這不是很久都沒有……”
翟白容疑惑地看向他,無聲地詢問。
“您瞧我這記性!是了,您閉關幾十年了,那事是前幾年發生的,您還不知道。”長老恍然大悟,將映月派這幾年的情況告訴了翟白容。
曲旃蒙如願以償成爲掌門已有很長一段時日了。他曾在老祖手下卑躬屈膝多年,一朝翻身成了這偌大門派主人,體驗到獨攬大權的滋味,只覺得以前爲他人賣命的那些時光都被浪費了。
一開始一切都很正常,可漸漸地他對手下的長老們越來越提防,甚至到了有些草木皆兵的程度,冤枉了好幾個手下。
也不知道是早有預謀還是被逼得不得不反了,十五年前真的有兩個長老聯手外人算計曲旃蒙,不過最後出了紕漏,曲旃蒙只受了點小傷,那兩人被抓住當作叛徒處理了。
可曲旃蒙自那次生了心魔,修爲竟不進反降,從此更害怕被人拽下掌門的位置,曲旃蒙閉關不出至今日。
一開始他還讓貼身的小廝和妻妾進去的,漸漸地他連那些人也不信了。
聽着面前的長老唉聲嘆氣,說曲旃蒙不知爲何魔怔了,翟白容卻心裏有數。
曲旃蒙當年有意拖死老祖,在段銘玉一事上做了不少手腳。若他和老祖從始至終同心協力,其實段銘玉是絕逃不出他們的手心的。
現在的曲旃蒙成了當年的老祖,覺得手下這些長老是當初的自己。一個個看起來忠心耿耿,實在在背地裏都希望自己快點坐化,好取而代之。
得知曾經的曲師尊淪落到今天的地步,翟白容並無同情,甚至覺得很是可笑。
且不說他同老祖意圖殘害弟子的用心險惡,光是這般目光短淺,得了一個掌門的位置就因權利作繭自縛,惶惶不安,就算現在不生心魔,日後的修煉之路遲早會陷入困境。
“既然掌門多年不見人,我就不去拜訪了。我此次前來是有消息想要告知,還勞煩你代爲轉告,”翟白容淡淡道,“通往上天界的飛昇通道損壞已久,但前陣子已被我道侶修好。如今修真界所有化神修士理應都能去往上界了……至於曲掌門,只能期盼他自求多福,得知此消息後還有足夠的定力重回化神境界了。”
“好……嗯?什、什麼?您、您說什麼?”長老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手腳都麻了。翟白容方纔風淡雲輕地說了什麼足以震撼全修真界的驚天消息!?
翟白容也是好脾氣,又完完整整地重複了一遍。
見面前的人還傻愣着,翟白容又道:“你不去說也沒什麼。過兩日我與道侶會將此消息告知全修真界,今日我只是來取回自己的魂燈,順便提前提點一句。”
說罷翟白容念着自己和聶世雲說好當日來回,不願再多耽擱,自顧自去拿魂燈去了,留下長老在原地獨自凌亂。
估計映月派今日就要變天了。不過那與他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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