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声色犬马,有恩必报
沙门岛孤悬海外,去的人犯几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雷霆震怒的太后令人胆寒,但很快,太后又罚了鲁宗道半年俸禄。
這是打一巴掌给個枣。
“能学会這等手段不?”
李献在赵祯這裡喝茶,顺带吃点心。
“有些难。”赵祯愁眉苦脸的。
這厮才十四岁,换在后世,也不過是初中生。
李献挑眉,“說实话,我也觉得不容易。不過,你既然流露出了支持新政的念头,那么,我建议你最好学快些。否则,那些人会如狼似虎的把你撕成粉碎。”
赵祯歪在胡床上,翻個白眼,“大娘娘還在。”
偏殿外,太后正好過来,闻言止步,摆手,殿外两個准备禀告的内侍噤声。
裡面传来了李献的声音,“太后当下是能护着你,可能护多少年?再有,老太太岁数大了,难道你忍心她一直這么操劳?好歹,你也得帮衬一把不是。”
“可我总觉得沒法插手。”
“還是那句话,从小事做起。记住,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太太在,這是你的福气!”
“是啊!今日群情滔滔,我便有些慌了,可大娘娘却从容不迫,两下就镇住了他们。果然是如有一宝。”
殿外,太后悄然而去。
路上,她蹙眉道:“老太太,這是什么称呼?”
罗崇勋笑道:“据闻是西南那边对祖母或是年长母亲的称呼。”
李献不知太后来了一趟,他只是本能的劝說赵祯对太后更真诚一些。否则按照歷史演绎,太后渐渐大权在握后,生出了称帝的心思,幸而最后悬崖勒马。
可架不住我這只蝴蝶在啊!
兴许蝴蝶出一個女帝,那可怎么得了?
所以,赵祯要想不作死,最好的法子就是真诚的孝顺老太太。
帝王无情,但這不是汉唐,臣子的力量不亚于帝王。
范仲淹,韩琦,富弼,欧阳修……当這些在青史上闪光的名字出现时,太后也得收敛一二。
還有王曾,這位以大宋保护神自居的老人一直在观察着宫中的动向。只要他在,太后想称帝就不可能。
但老王曾是哪年去的?
好像活的挺长的,但在天圣几年来着,王曾触怒了太后,被外放青州還是哪裡。
所以,让王曾蹲在汴京,太后投鼠忌器……
如此,一边是赵祯真诚的孝顺,一边是王曾等人的存在,太后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得动容!
至于此刻在为先帝守陵的赵祯生母李顺荣,李献压根沒想過。不是他冷血,此刻但凡把李顺荣提出来,只会逼迫太后行险。
到了那时,玉石俱焚。
所以,還是稳字当头吧!
李献觉得自己太過操劳了些,回到家中后,便闭门谢客。
“生意好的不得了。”
杏花喜滋滋的拿着账本来报喜。
“咱们挣了好些钱,郎君,把典卖的那些东西赎回来吧?”杏花眼巴巴的看着李献。
李献点头,杏花第二日就调用了两個伙计,带着钱赎回了当初典卖的东西,其中竟然有她的银钗。
“你這個怎地典卖了?”李献问道。
杏花拿起银钗,“去年年底家中沒钱了,别人家都在准备過年,我便把银钗典卖了,买了一條羊腿。”
李献想起来了,原身残留的记忆中,羊腿的味道不错。
“换個金的吧!”
“不要。”
杏花用力摇头。
“郎君還要存钱娶娘子呢!”
李献叹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他此刻最害怕的便是和太后做亲戚。
不是担心什么牵连,而是……
“刘氏未婚的两個小娘子,时常进宫,咱也见過多次,长得哟……”第二日张泽来后,李献随口试探,张泽一脸纠结的道:“很是让人放心。”
“什么放心?”
“就是出门放心。”
李献脸颊抽搐了一下,发誓若是太后想和自己做亲戚,就誓死不从,大不了带着杏花跑去北边,寻個地方放牧。
“据闻。”张泽一脸八卦,“太后正在为侯爷寻摸各家的小娘子,咱這裡就提前为侯爷贺喜了。”
李献无奈道:“我不宜早婚。”
“十九,已经是晚婚了。”张泽笑道。
杨琪进来,“官家出宫,有人邀請他去酒楼。”
“他去了?”
“去了。”
不省心啊!
“是谁?”
“刘从德。”
……
刘从德邀請表弟喝酒,赵祯推不开,加之也想见识一番,便去了。
谁知晓喝了几杯酒,刘从德拍拍手,几個女妓进来,赵祯顿时傻眼了。
激动了。
所谓家花沒有野花香,娶妻不如……
刘从德见状心中暗乐,哪怕医者說腿骨好之前不许饮酒,依旧举杯相邀。
上次姑母抽了他一巴掌,大牙都被打掉了两颗。随后姑母很是声色俱厉的道:“老身還能看护刘氏几年?等老身去了,你等依旧這般愚蠢跋扈,官家难道還能容忍?”
說着无心,听者有意,刘从德心想既然如此,那么我便和表弟联络一番感情岂不更好?
两個刘从德精心挑选的女妓坐在赵祯两侧,他浑身僵硬,感觉一股子香气袭来,甚至连嗓子都仿佛被冻僵了。
呯!
就在這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狗东西!是你?”刘从德愕然看着李献冲进来,
李献一把拽起赵祯,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了出来。
随即,李献走過来,拿起一碟菜,劈头盖脸的砸在刘从德的脑袋上。
“姑母救命!”
刘从德顶着满脑袋的菜汤和满脸血痂进宫求见太后。
“谁干的?”太后大怒。
“是定远侯!”刘从德加油添醋的說了一番。
“等等。”本是怒火冲天的太后叫停了他的哭诉,“你說带了官家去喝酒,還有女妓?”
“是啊!姑母,很有趣的……嗷!”
太后劈手一巴掌抽的刘从德惨嚎起来。
随即,宫中有人去了李家,送来太后赏赐的玉如意一对。
“太后說了,打得好。”
李献沒回来,是杏花代表接了赏赐,忠犬来福见证了整個仪式。
李献带着赵祯去了青楼,为自己叫了两個女妓,全程谈笑风生,两個女妓压根沒有主动的机会。
出了青楼,赵祯觉得恍若隔世。
“原来,這便是声色犬马嗎?”赵祯舔舔嘴唇,“国安兄为何這般熟稔?可是经常来嗎?”
“你无视她们就是了。”李献說道。
杨琪等在楼下,低声对李献說道:“刘从德先前进宫哭诉,被太后抽了一巴掌,令他回家禁足十日。太后又令人去贵府赏赐侯爷玉如意一对。不過,若太后知晓侯爷带官家来青楼,是否会要回赏赐下官不知……”
李献捂额,“告诉太后,官家年少,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许多事,宜疏不宜堵。让他见识一番也好,否则他心心念念,迟早会闹出事来。”
希望太后能明白這個道理吧!
目送赵祯被杨琪等人簇拥着回宫,李献为他默哀一瞬,顺着這條热闹的大街往外城去。
到了内城城门时,一群军士正在驱赶乞丐。
“這是何意?”李献和带队的将领见過一面。
将领說道:“明日有贵人出行,咱们這是例行公事,驱赶乞丐。否则贵人看到了碍眼不是。”
“赶到哪去?”
“丢车裡,赶到邻县去。”将领笑道:“如此,便是邻县的事儿了。”
果然是千古如一啊!
這时有人喊道:“小人腿有疾,医者說不可移动,還請宽宥。”
這是一個大汉,身材魁梧,胡须不多,看着肌肤粗糙黝黑,满头乱发。李献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野性十足。
“西北口音。”将领說道:“西北李氏反复无常,时常侵袭边疆,此人大概是逃出来的流民。”
李元昊!
這個名字令人印象深刻,不過此刻李元昊還年轻,执掌党项的是他父亲李明德。
若无党项人牵制,大宋的战略态势不会那么糟糕。当然,党项人也同时牵制了北辽,不過相形之下,党项反叛对大宋的打击更大。
“且住。”李献叫住了军士,上前问道:“可是西北来的?”
“是。”大汉抬头,眼中都是桀骜。
他的左腿小腿裸露着,小腿肚哪裡有個伤口,看着烂乎乎的,一股子恶臭袭来,而且還能看到脓液。
“你這是灌脓了。”李献回身,“把他弄到逆旅去。”
大汉一怔,见李献不像是要动手的模样,這才任由两個军士把自己架到了逆旅。
李献找人要来了小刀和干净的布匹,用开水熬煮,然后重新处置伤口。
過程自然很惨烈,但大汉除去额头有些汗水之外,竟然一声不吭。
“好汉子!”李献赞了一句,把伤口包扎了,丢下些材料,說道:“先前我弄的步骤你都看清了,照着做,切记要开水熬煮,以祛除邪毒。只要今夜不发热,這條命就算是捡回来了。”
他给了掌柜钱,交代照顾大汉,這才回去。
是夜,大汉躺在床上,不时摸一下额头。
他刚到汴京时還有些钱,可不够去看正规医者。昨日寻了個游医看,游医說這伤口化脓了,九死一生。
大汉绝望,买了药散敷了,但毫无作用。
他自忖必死无疑,可沒想到……
当鸡鸣声传来时,大汉觉得小腿那裡从未有過的舒坦。
他知晓,自己這條命捡回来了。
昨日李献让掌柜给他弄了根拐杖,大汉便杵着去寻掌柜。
“敢问昨日救我的那人是谁。”
掌柜打着哈欠,“是定远侯李献,怎地,你還想报恩?”
一個侯爷,哪裡需要你一個流民来报恩?
大汉认真点头,“我王贺有恩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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