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螳螂捕蟬
不遠處的御林軍聽到動靜，向這邊跑來，大喊道：“什麼人？”
白紫陌忙擡手點了舒窈的穴道，扛起她，幾個翻身，潛入夜色之中。
冬日裏的太陽，只有在正午時分，才捨得釋放出一絲絲的溫暖。
凝露端着午膳進來，看了一眼原封不動放在桌上的早膳，心中難過。
來到舒窈牀邊，凝露輕聲道：“公主，您起來喫點東西吧，您別嚇奴婢了，好不好。”
自打昨夜舒窈和白紫陌回到這租住的小院後，舒窈就一直坐在軟榻上，瞪着前方，不言不語，一動不動。就好似一個沒有了靈魂的驅殼。
凝露放下托盤，走到舒窈身邊跪下，握着她的手，哽咽道：“公主，我知道您心裏難受，您別這樣，您哭出來好不好，奴婢求求您了。”
沒有任何迴應。
凝露哭着道：“公主，您不眠不休不喫不喝大半天了，您想想，您不喫，肚子裏的孩子總要喫。”
舒窈的手一抖，依然沒有動。
門被推開，陽光照進屋中，舒窈被刺的閉起了眼。
白紫陌走進房中，看到她這般，嘆息一聲，坐在桌旁。
“丫頭……”白紫陌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舒窈睜開眼，望向白紫陌，聲音喑啞：“你有沒有一種蠱，能同生共死，我痛他也痛？”
白紫陌皺起眉，“你想做什麼？莫要胡思亂想。”
舒窈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有，對不對，給我。”
白紫陌轉過頭，不去看她的眼睛，“這種東西我沒有。”
舒窈站起身，腿因爲長時間不動有些發麻，身體晃了一下。
白紫陌跨步過去，扶住她。
舒窈一把抓住白紫陌的手臂，擡起頭，望着他：“白紫陌，求求你，只有你能幫我了。”
她的臉有些蒼白可怖，嘴脣上血色全無，一雙大而微深的杏眸中寫滿乞求。
他望着她的眼睛，那裏面映着他的影子。
一陣風吹過，門“吱呀”一響。
白紫陌回過神，“你先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我要進宮面聖。”
……
二十三，糖瓜粘，打發老爺上了天。
臘月二十三，是民間祭竈，掃塵，喫竈糖的日子。
也是東臨皇室每年冬季狩獵的日子。
天矇矇亮，宋彧便已到達了紮在圍場附近的京畿衛大營。今日皇家狩獵，京畿衛要負責圍場周圍的治安。
跟赤霄一道下了馬，宋彧擡步往大營中而去。
今日營地裏格外安靜，甚至連守營的衛兵都不得見。
宋彧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向赤霄使了個眼色。
兩人行至主帳門口，突然近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將宋彧和赤霄團團圍住。
赤霄率先從腰間抽出軟劍，大喝道：“來者何人，竟敢在京畿衛大營撒野？”
那些黑衣人不待他將話說完，已搶先一步動起手來。
招招直逼二人命門。
宋彧與赤霄且戰且退，奈何對方人多勢衆，又出手狠辣，饒是二人武藝卓絕，也難免有些雙拳難敵四手。
對視一眼，二人閃身進入主帳內。
帳內香氣繚繞，赤霄一驚：“這香......”話未說完，已昏厥過去。
宋彧忙屏住呼吸，掩住口鼻。
這時幾個黑衣人衝進帳內，揮刀砍向宋彧。
宋彧只好鬆開掩住口鼻的手，擡手去擋。香氣入鼻，宋彧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不遠處的山頭上，宋昊和宋顯看着大營中的一幕，鬆了一口氣。
宋顯道：“還以爲宋彧有多大本事呢，如今看來不過是草包一個，母妃還那樣在意他。”
宋昊沒有回答他，“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此時的建鄴城外，顧勇帶着虎賁軍大部隊已紮營在此。
副將看了看天色，邁步進入主帳，“將軍，穿過前面那片密林，就是狩獵的圍場了，二殿下此刻應該已經在那裏部署好一切，等着大軍了。”
顧勇點了點頭：“此次當真是天助我也，若不是北元鎮國公府獲罪，韓霽那毛頭小子離開卞城返回大都，我是斷斷不敢將大軍調離淮揚兩州的。如今韓家都成了斷頭鬼，二殿下這個時機選擇的當真妙哉。定能一舉成事！”
想象着自己很快就能坐上國丈之位，顧勇方正的國字臉上禁不住浮起一絲得瑟。
副將捕捉到他的臉色，忙不迭地躬身行禮：“末將恭喜國丈大人。”
顧勇哈哈大笑，揮了揮手：“去通知大軍，兩炷香後啓程。”
時辰已到，顧勇走出主帳，翻身上馬，帶領着虎賁大軍，走入密林。
這是一片佔地極廣的雪松樹林，打眼望去，尋不到盡頭。高大的雪松密而不亂，彷彿是一雙神奇的手執筆勾勒而成。即便是在大雪壓青松的季節，依然翠葉如針，巋然挺立。
顧勇漫不經心地跟着指南魚指明的方向而行。
約莫走了半個多時辰，身側的副將突然開口道：“將軍，末將看着這松樹林有些不妥。”
顧勇問道：“有何不妥？”
那副將答道：“方纔末將明明記得，我們已經經過了這處，可是看着怎地又回來了？”
顧勇向四周望了望，“你多心了吧，這前面的雪地上分明沒有大軍的馬蹄印和腳印，怎會又回到原處？”
那副將想了想，是這個道理，便也不再開口，跟着顧勇繼續前進。
又行了半個多時辰，那副將驚慌地叫道：“將軍您看，前方是大軍的腳印！”
顧勇向前看去，正是方纔經過時留下的腳印。心中一驚，忙道：“莫急，許是走岔了。你且去找一顆起眼的松樹，刻些印記。”
那副將連忙下馬，掏出隨身的匕首，在樹上刻上虎賁軍的標誌。
顧勇掏出指南魚仔細瞧了瞧，言道：“我們只需一路向南即可，去傳令下去，大軍跟緊一些，加快腳步，一路南行。”
約莫半個時辰後，大軍又回到了刻着標記的那棵樹前。
擡頭看了看太陽，顧勇驟然發現，太陽依然在辰時的位置上，也就是大軍出發的時辰。他這時才意識到，他們可能着了道。
多年的帶兵經驗告訴他，大軍此刻應當是身在某種陣法之中。定了定心神，顧勇對身邊的副將道：“傳令下去，原地調轉方向，向西前進。”
這次不到半個時辰，虎賁大軍便又回到了原點。
顧勇暴躁地跳下馬，“究竟是何人，竟敢將本將軍玩弄於股掌之間。大軍停步，就地歇息。待本將軍思慮片刻。”
圍場外的山頭上，宋彧騎在馬上，看着虎賁軍一圈一圈地在密林中打轉，不由得讚歎道：“白氏陣法，名不虛傳。”
身旁同樣騎馬而立的老者語氣平淡：“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吾等奉大祭司之命，特來襄助瑾王。此小六乘懾心陣足以困虎賁軍三天三夜。還望瑾王抓緊時間，吾等也好早日回去覆命。”
宋彧向老者抱拳：“如此，請先生代宋彧謝過大祭司。”言罷打馬轉身離去。
再說圍場這邊。
宋衍的御駕昨日便已帶領着百官抵達圍場外的行宮，休整一夜，今日一早來到圍場內的營地，進行冬狩。
圍場依山而建，前有草原，背靠羣山。廣袤的草原上一層薄薄的白雪覆蓋，雪原綿延，直與藍天，白雲連成一片，遠處更見奇峯聳立，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龍帳之內，宋衍咳嗽不停。
身側的劉全擔憂地開口道：“聖上，不若今年的狩獵您莫要親自下場了吧？龍體要緊啊。”
宋衍擺擺手：“不礙事，你把藥丸給朕拿來，朕吃了就不咳了。”
劉全忙去取了藥丸，給宋衍奉上。
宋衍就着水服下，胸中的憋悶之感有所緩解。
劉全看了看他的臉色，跪地開口：“聖上啊，您便是處死了奴才，有句話奴才也不得不說，太醫院已然對外證實了，您前次吐血只是急怒攻心所致，您又何必非要親自下場狩獵呢，奴才實在是擔憂啊，即便奴才人微言輕，爲了聖上的龍體，奴才也要冒死進諫啊。”
言罷不停地磕起頭來。
宋衍看着這個跟了自己二十年的老太監，看着他將頭都磕出了血印，不由得心中一嘆：“劉全，朕知道你一片忠心，但是前朝之事你不明白，你且起身吧。就是因爲太醫院證實了朕身體無礙，朕才更要親自下場，給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一個震懾！”
劉全嘆息一聲，“奴才謹遵聖上旨意。”
帳外號角聲響起，朱治步入帳中，行禮後道：“陛下，禮樂已畢，狩獵可以開始了。”
宋衍站起身，待劉全給自己穿戴好戎裝，便邁開步子步出帳外。在衆臣的簇擁下，走下營帳前的高臺，翻身上馬，氣沉丹田，“百官聽令，且隨朕入圍場，殺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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