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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谁家天下 102、奈良的早晨(中)

作者:冬天裡的熊
记不起我已经有多久沒有這样一個人走過了,曾几何时我很喜歡在這种状态下思考問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刻意回避這种一個人的状态,不是因为沒有這样的机会,也不是因为沒有东西值得思考,而是我越来越害怕這种一個人的感觉。

  沒有任何的证据,不曾有任何人提示,只是在我的内心深处一個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留在這裡的時間已经不多了!

  關於鸡和蛋的問題至今依旧被经常提出来,而另一個問題在人类哲学领域被探讨的歷史却更加久远,那就是:人究竟由何处而来,又将要到何处而去?如果在生理层面這個問題可能有些恶搞,但在意识范畴却是绝对的严肃。

  在我個人由何处而来已经知道,尽管時間久远的已经模糊,已经到了我自己也不能确定的地步。可我還是知道,只要不用提出证据,哪怕是对我自己。

  到何处去我现在却是无论如何无法判定,而這個問題又是迫在眉睫,不容忽视。我究竟還要到何处去呢?這個在上一世绝对嗤之以鼻的問題,现在却令我苦恼万分。就如之前让我選擇的话我决不会要求穿越来這裡一样,现在我一想到要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就会无比恐惧。人,真是一种最最奇怪的动物;意识,真是一個最最深奥的哲学课题。

  对于未来我无能为力,哪怕是今天我的滔天权势已经足以移山填海!既然如此我能作的只是做好眼前的事情,而且必须是抓紧時間……

  “大殿!”跟随在后面的蒲生秀行在和前田利纲交换過无数眼神之后,终于忍不住出言叫住了我,瞧那意思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了直接伸手拉我袖子的冲动。

  “嗯……?”我回头看看他,因为思绪被打断一时有些茫然。

  “有什么事情嗎?”我问到。

  “大殿已经走了很久,我是不是让他们把轿子抬過来您回去歇歇?”他好不容易才憋出了這么一句,虽不贴切但也算是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借口。

  我举目向他后面的队伍看了看,五百甲士依旧器宇宣昂。尽管這身装备通常是为骑马准备的,但此刻看来对他们根本沒有什么影响。在更远处地地方,還有一些人遥遥赘在后面,粗粗估计数量起码达到了二三百,不過他们走得非常小心不靠得過近,更加谈不到什么队形。我的侍卫们显然也注意到了這种情况,有意拉开横向距离,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阻隔。

  “怎么?”我故意皱起了眉头。十分不悦地抱怨道:“我這個老头子都沒有沒抱怨,你们怎么就不行了?现在的武士真是越来越差劲,看来即便是我诸星家的武士也开始堕落了……”

  “回禀大殿,为诸星家赴汤蹈火我等自然是万死不辞!”看我如此固执,前田利纲忍不住跨前了一步說道:“我等虽不如先辈曾随大殿百战余生,但也是堂堂铁血男儿,即便是马革裹尸也当毫无怨言。只是大殿身系天下苍生福祉,万不可凭一时兴致而社稷动荡!”

  “我不過是一個垂暮老人,哪裡還能有那么大的作用!”我哈哈一笑恢复了轻松,這個前田利纲的性格和他父亲還真是有**分相似。

  我四下裡看了看。原来這时我們已经走出了奈良的市区。前面部不远处就是大片地农田和官道。此刻自然只是白茫茫原野一片,但在稀薄的雾霭中,道边的几株大树和一座供路人歇息的凉亭倒還是清晰可见。

  “既然你们的意愿這样强烈。那么我就到前面的凉亭裡休息一下吧!”我顺手朝着那座凉亭一指,然后也不理他们的反应就当先走去。

  蒲生氏乡和前田利纲对忘了一眼,只得无奈地紧紧跟上,同时报信的人再次急急地赶了回去。

  很快新的警戒线形成,在我坐下的同时那座简易地凉亭已经变成了一座无形地堡垒。在我的面前侍从们支起了一张小桌,从食盒裡拿出的一样样精致茶点被摆在了上面。這就是一個上位者地环境,什么事都会有人替你考虑周全,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沒有用,但绝对不会沒有准备!

  我的目光遥遥地向后看去,后面的那群尾随者也已经停了下来。不過還是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他们自发地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十几到几十人不等的小群体,似乎是在议论并等待着什么。

  “真是一些仔细的人哪!”看着远处的那些人,我忍不住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我从行馆的大门出来到现在,粗粗一算還不到半個小时,這么短的時間裡他们不但得到了消息,而且迅速地爬起来赶到了這裡。所以這一切的一切只能說明,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时时刻刻注意着。

  我虽然依旧脸上挂着宠辱不惊的淡淡微笑,但是心裡却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看来我的预计并沒有错。一切都在按照我设计的程序进展。

  “大殿,大纳言殿下来了!”身边的前田利纲突然提醒到。

  “哦!”听他這么一說我微微眯起眼睛,果然看到一支马队刚刚转出奈良的街道向這边飞驰而来。他地观察力還真是敏锐,踏在這么厚的雪上根本不会有马蹄声传過来。

  這支队伍有十余人的样子,虽然佩着长短刀但所有人都沒有穿盔甲,我也仅仅是从马饰大概的风格看出這是一些来自大阪的侍从。随着道路上人们迅速让开,马队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小亭的跟前,从当先一骑火龙驹上跳下来一個二十岁左右的年青武士。

  我的侍卫不但沒有阻挡反而有人上去接過了他的缰绳,他点了点头后快疾步走入了小亭。

  “祖父大人,這么冷的天气您怎么一個人到這裡来了?”年青武士来到跟前关切地对我问到。他就是我的长孙未来的幕府将军继承人诸星清满。

  清满就是鹤姬替信清生的第一個儿子兴妙丸,从相貌上来讲他继承了父母两方面的优点,不得不“遗憾”地承认信清已经长得比我漂亮了,清满居然更胜了一筹。尤其是他的眼神,从過去就曾经时常令我想起一些往事。

  還在清满非常小的时候,我就时常产生一种忧虑,甚至一度产生過干预第三代继承人确立的想法。经過我的规划后一切已经步上了轨道,一個過于标新立异的家督并不适合今后的诸星家。

  好在长大后的清满并沒有把我的担心变为现实,除了眼神和脸型之外沒有任何地方与织田信长相似,五官轮廓则是更多地遗传自了仙芝一脉。說到性格虽說他有时不免有些冲动,但并沒有超出一般年轻人的范畴,兴趣和热情更多地停留在对新鲜事物的追求上。

  這就可以了,我不指望自己的后代裡出现什么惊世骇俗的天才!也许到了他执政的时候会办一些错事,但也不用担心他作出什么率性改变那些基本国策的举动。

  “我并不觉得很冷,今天心情好特来看看雪中奈良的景色!”我說着向他的身后看了看,从那些侍从的状态上不难判断出他们出来的非常匆忙。

  “既然如此您也该吩咐一声,父亲和我也好過来陪你!”清满的性格多少還是有些不拘小节,沒等我說自己就坐在了边上。“父亲已经出门向這边過来,還有很多大名也想前来拜见您!”

  “我有什么好见的,這么大年纪长得又不好看!”我說着突然将手向亭外一指,十分突兀地问道:“那是你的马吧?真是一匹好马!”

  “是桔川口牧场中最好的马裡挑出来的,即便說是‘神马’也不为過!”看我称赞他的马,他显得很是得意。

  “不错,确实是一匹宝马!”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带着几分遗憾的语气說道:“只是赏雪并不适合骑马,你看這周围的雪地都被马蹄踩乱了!”

  “哦?”信清伸向一块茶点的手陡然提在半空,人也愣在了那裡。“我這就把马送回去!”几秒中之后他突然站起,对我行了個礼后大步走出了亭子。

  “去对你父亲說:如果是骑马或坐车的话,就不必過来了!”我对着他的背影又补充了了一句。

  天越来越亮,不過又飘起了雪花,只是不大而且沒有刮风。虽然亭子的远近内外聚集起了越来越多的人,但是却异常的安静,气氛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蒲生秀行和前田利纲面面相觑,想說话可又不知道该說什么,从我刚才对清满的话裡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可怎么也猜不出究竟要发生什么事。

  太阳终于露出了头,不過白乎乎失去了往日光芒四射的影子。雪花继续不紧不慢地飘落着,不過失去了北风的助威让人并不感觉如何冷。

  “来了!”這次沒有用别人提醒我就注意到了,一大群人从市区的方向匆匆向這裡走来。這次先来的人不止是让路那么简单,而是恭恭敬敬地退到道路的两侧,跪倒在雪地裡行礼。“還行!”随着那群人越走越近,我在中心看到了徒步走来的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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