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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谁家天下 108、神秘的野武士

作者:冬天裡的熊
這是一個野武士,有着武士的发髻和野武士惯常穿的衣服,最主要的是他也有着一把长长的太刀,不過不是别在腰上,而是被拢在胸前的双臂抱在怀裡。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很清楚面容,但是也可以感觉出他的年纪应该不轻了。

  长坂忠尚从這個野武士身上感觉出了巨大的压力,不是因为比自己略高的身材,也不是那粗壮但匀称的身材,甚至不是那把巨大的太刀,而是一股如泰山压顶而来的气势。

  虽然长坂忠尚并沒有亲自上過战场,但是却接触過很多久经沙场的人,這裡面也包括他的父亲。在這個野武士的身上他再次找到了那种好像被利剑刺穿身体的感觉,那应该就是野武士的目光。

  有一件事奇怪得很,野武士的面容都看不清楚,就更加不要說眼睛口鼻了,但是那目光却可以十分清晰地感觉到,并且似乎具有莫大的穿透力。“這是一個从尸山血海裡走出来的男人!”這是长坂忠尚几乎在第一時間裡得出的结论。

  “尔是何方鼠辈,来此意欲何为!”长坂忠尚依旧把刀横对着面前的野武士,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在這种時間、這种地点出现這么一個人,要說沒有什么目的那是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至少就目前来看,他沒在這個野武士身上任何友好的信息,那么与敌相对首先就不能在气势上被压住。

  “‘剑斩泉下蛟,莫试街中狗。’真是可惜了……”野武士沒有回答长坂忠尚的問題,而是把目光缓缓移到了面前的刀锋上。“這把刀虽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但是却也收取過不少性命,致使刀上的杀气并不比那些名刀差。如果這样一把刀落在一位真正的武士手裡,一定可以继续建立功业。可是现在……可惜了!”看看道边的那只野狗后叹着气摇了摇头。

  “混蛋!”长坂忠尚突然变得很暴躁,举起手中的刀就向对面的野武士冲去。可能是因为野武士的话触动他心底某些最隐秘地东西,让他只想把這個野武士杀死,封住那张可恶的嘴。

  马战用的太刀比步战用的打刀长很多。也要重很多,虽然有失灵活但却肯定更具威势。长坂忠尚与野武士的距离有两丈多远,正适合长武器发挥威力,就算是对手要躲闪的话,只要动一动腕子就可以改变招数跟进。

  冲出一丈,长坂忠尚速度不减刀锋开始下劈,空寂中又是一道银弧闪過。

  說错了,并不是“一道”。也许连“半道”也算不上。太刀在从斜向后上方运行到前方斜向上越七十五度的时候,就不得不草草的收场,因为那個野武士出手了。

  面对长坂忠尚如泰山压顶地招数,野武士的眼中只是闪過了一丝淡淡的轻蔑,不退反进地向前凑去。他的身形甚至都沒有大的晃动,只是松开了抱胸的双臂,将手中的刀连鞘轻描淡写地一挑。

  长坂忠尚只感到又手肘处一麻后瞬间蔓延到了整個胳膊,右手再也无法紧握刀柄,因而刀身不自主地向左侧荡了开去。他知道這次进攻已经失败,所以在左手横刀掩护的同时。身体飞速地向后退去。也是得益于野武士一下拆卸了他前冲的力量。不然绝对不能可能退得這么顺利。

  后背重新抵在墙上后,长坂忠尚有些微微地喘息,调整状态的同时仔细打量着面前地对手。

  這個野武士地身手绝对的不简单。举重若轻的攻击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地弱点,這种观察的准确性和判断力不可能得自一朝一夕,那么這個人的身份就愈发显得耐人寻味了。

  长坂忠尚觉得可能是自己酒后的原因,使反应的灵敏性大大降低了,如果在這方面和对手纠缠那将是一件非常吃亏的事情。较远的距离虽然有利于长武器发挥作用,但是也同样有利于对手的闪转躲避,如果进攻再次失手的话,那么他面临的极有可能是对手地致命一击。

  “该怎么办呢?”长坂忠尚的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重新握住刀柄的两只手也在微微颤抖着。他必须尽快作出决定,留给他的時間可是不多了。

  不知道是出于骄傲還是什么别的原因。野武士并沒有继续进攻,而是又回复到了双臂抱胸的姿势。两道目光淡淡地盯视着长坂忠尚,那裡面說不出是蔑视還是怜悯。

  “冷静……一定要冷静!”长坂忠尚不断地在心裡這样提醒着自己,现在的情况下激动也于事无补,只有冷静才能想出办法,找到对手的破绽。

  余光中他突然注意到自己地左侧是一個窗台,而在窗台上摆放一只粗瓷酒瓶。這只酒瓶正是他自己刚才从手上解下,并且放到窗台上的,一個计策瞬间在他心中制定完成。

  长坂忠尚把目光死死地盯住野武士。努力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右腿前探半步身体微微下坐,双手持刀立于左侧,這是一個横扫进击的寻常架势,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准备发动攻击了。

  野武士应该是笑了,虽然无声,但洒在他脸上的月光正好把那牵动的嘴角照得清清楚楚。也许在他看来长坂忠尚的攻击,就如同一只对着泰山狂吠的哈巴狗。

  长坂忠尚狠狠地咬着牙,什么也抑止不住他此刻的怒火,对方脸上的表情他自然看得明明白白,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這种蔑视带来的侮辱。

  “看刀!”大喝一声后长坂忠尚的双臂果然横着向前挥出,但是刀锋却并沒有随着话音一起递出去。

  原本在窗台上的那只酒瓶被长坂忠尚的袖子一兜化成一道暗影,挂定风声向着野武士的面门飞去,空中翻滚着轨迹显得异常诡异。

  野武士偏头躲开了這次偷袭,但是注意力多少已经被牵扯了一些开去。不過本能的作用毕竟是不能低估,连鞘的太刀顺势外推,意图阻挡长坂忠尚横扫腰间的那一刀。

  “就是现在!”长坂忠尚精神大震,他等的就是這样一刻。对手此刻暂时地影响到了平衡,他的后把一压前把一提刀头陡地竖了起来,再次变成下劈的姿势。眼瞅着刀锋向着野武士的左肩颈处,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野武士的目光似乎闪了一下,并沒有改变身体的姿势,只是握着刀鞘中部的右手向上抬了抬,显得十分的挥洒随意。

  “当啷!”一声并不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耳中响過,长坂忠尚好像一只撞上墙壁的皮球被弹了回来,后背再一次撞在了墙壁上并震下了三四片屋瓦,两條手臂就好像不再是自己的。

  长坂忠尚终于意识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无论在任何环境下,他与面前這個野武士的水平都不处在一個档次上。如果說敏捷的差距還可以违心地解释成喝了酒的缘故,那么力量上的巨大悬殊则彻底撕碎了他最后一点幻想。

  他是双手持刀下劈,对方是单手持刀竖着上迎;他是以刀头以下一尺处的锋刃着力处进击,对方是以還沒有出鞘的刀锷阻挡;他的手紧握刀柄可以发挥抡动的威力,而对方只是随意地攥在距刀锷三寸的鞘上;他是全力地向前扑出,而对方只是站在原地被动的抵挡;……

  在具有這么多优势的情况下,结果是他被狼狈地撞了回来,而对手還是那样站在原地,似乎脚都沒有移动過。

  长坂忠尚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奇怪的是心中沒有沒有任何恐惧的感觉,相反是一种少有的宁静。

  他并不认为是自己在某個时候和這個野武士结了仇,這样的强者如果有過瓜葛自己一定会有印象。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這個人是德川家的仇敌,自己并非是特定的目标。

  “也许父亲当年,還曾经在战场上遇到過這個人!”长坂忠尚一边琢磨一面打量着面前的這個人,从年龄上推算這完全是有可能的。如今战争早已经结束,能够为德川家而死而且是死在這样强大的武士手裡,說起来還实在是一种了不起的荣耀。

  “我有两個要求!”长坂忠尚站直身体郑重地重新举起了刀,看到对方点头他继续說:“第一,請你报上姓名,因为我不想死在无名鼠辈之手。第二,請你把刀拔出来,因为我想死得像個真正的武士!”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也有一件事!”野武士的面容缓缓恢复了郑重,甚至把手裡的太刀按照最标准的礼仪别到了腰带上。“你跟我走,我們换一個地方!”

  “這裡不是很好嗎?有什么必要另选地方!”长坂忠尚依旧是横刀向前,并沒有离开的打算。现在的他只想在武士的最后阶段展现出灿烂,并沒有对付什么阴谋诡计的打算。

  “你真的希望這样嗎?”野武士的目光斜向了一边,路边的那只野狗已经死透了,孤零零地躺在那裡显得是那样孤寂。

  “好吧!”长坂忠尚终于收刀入鞘点了点头,与野狗死在一起实在是太可怜了。

  野武士又恢复了双臂报胸的姿势,一转身向一條小巷走去。长坂忠尚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紧紧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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