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温柔的极恶者
系统瑟瑟抖:“三点钟方向有個泥潭,宿主可以飞快地冲過去,把脸埋在裡面……”
啪的一声,苏时自主切断了与系统的即时通讯。
這裡是末世,原身名叫穆拾,被称作“□□”,是這個世界裡凶名昭彰的极恶盗贼。
他原本出身在势力顶尖的中心基地,在那裡,所有长到五岁的孩子都会催异能,按照水准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会得到专门的精心培养和照料,中等则接受大量训练,成为战士的主要来源,下等负责各项最基础的杂务后勤。
除此之外,其实還有极少不具有评等资格、连异能都沒有催出来的孩子。
他们会被彻底抛弃,秘密作为实验受体,终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裡,接受各类毫无底线的严酷实验。穆拾就是這些实验体其中的一個。
十年前,中心基地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夷为一片废墟,這個可怕的秘密也终于为人们所知。但与之相关的一切,却都已经埋葬在了那一片废墟之下。
除了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少年。
沒有人知道他的异能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他有着深不可测的精神力,轻而易举就能摧毁普通的B级异能者。即使是最坚硬的堡垒,在他面前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人们都传說是他在临死前彻底激了潜力,为了复仇才会将整個中心基地彻底摧毁。
沒有基地敢再收留他,于是他孤身一人在丧尸遍地的野外游荡,却依然通過抢夺食物和资源独自存活了下来,并且在中心基地的废墟之下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被外界称作无限城。
事实上,中心基地和毁灭其实和穆拾沒有半点儿关系,而是毁于级武器实验的意外失败。穆拾正是在那场实验所引起爆炸的辐射下,才会机缘巧合地获得了现在的能力。
可外界显然不了解這一切,人们对他的恐惧忌惮与日俱增,坚信他总有一天会向所有人类复仇,甚至将不少与他无关的恶行也都记在了他的头上。
他這一次的任务,就是【背负极恶盗贼的恶名,守护无限城,暗中保护主角一行人,并最终为守护人类未来的希望而付出生命。】
正式世界对任务和剧情展的要求都宽泛得多,他总算不用再心惊胆战地把脱缰的剧情拉回主线,還算是個不错的消息。
苏时终于将目光从面具上移开,重新望向面前身形高大的青年异能者。
他们所在地方是无限城外的吸血森林,這裡长满了受到辐射后彻底变异的植物,只要动用任何一点异能,就会遭到嗜血藤的疯狂捕食。
所以即使這么多人围住自己,也不敢贸然行动,力量再强的异能者,也只能用普通的军刀进行攻击。
可他却不一样,他异能就是操控植物,即使是這些已经变异的魔系植物,在他手裡也依然会变得彻底温顺服从。
正是有了這片森林,才会叫无限城至今依然无人敢于侵犯。
不论如何,总要先甩掉追兵才行。
苏时将右手无声缩进袖口,带着麻醉毒性的藤條无声无息蔓過来,蛰伏在脚下伺机而动。准备见势不对就立刻先用藤條把人放倒,别的事情回头再說。
势头确实不怎么对。
在面具被砍成两半之后,這些人望着他的目光就显出了奇异的变化。不仅敌意离奇地烟消云散,甚至和缓了不少,有些人甚至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显出了些许哭笑不得的神色。
“又是基地裡的学生嗎?”
青年身后的队副走上来,蹙了眉打量着他,踢开地上的面具,语气有些不善。
“早就告诉過你们,不要以为戴了個粗制滥造的破面具,就能学着那個□□装帅扮酷,都已经抓错了四五次了——亏你看着還挺稳重,现在外面危机四伏,跑出来真出了事怎么办?”
……
苏时沉默,望了一眼地上粗制滥造的破面具。
“好了,說两句就行了。”
为的青年打断队副的话,缓和了语气望向苏时:“我叫袁铮,是B基地巡逻队队长。這裡非常危险,你叫什么,家住在哪儿?”
听到他的名字,苏时神色忽然微动。
原来对方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袁铮目前只是a级异能者,却有着s级的潜力,火系和光系异能,是一支官方巡逻小队的队长。
在之后的剧情裡,主角会因为自身的天赋而被无数人盯上,遇到数不清的危机。而正是因为這一次主角選擇了放弃追击,让穆拾一直在暗中守护对方,還好几次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救了主角的性命。
熟悉的系别设定叫他心中隐约生出些期待,却又转眼就烟消云散,暗笑了一句自己实在太過异想天开。
他亲手把那段数据推上了一條公务员之路,在对方顺利拿到编制之前,只怕都要留在那裡。在這個世界,恐怕沒什么机会遇到自己那位日常添乱的主角了。
沒遇到也好,至少锅是能稳的。
苏时无声安慰自己一句,尽力挥散了心头那一丝落寞,坚守住自己极恶盗贼的冷酷人设,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才走出几步,就被突击手赶上来一把拦住:“臭小子,不要命了?真的□□可就在裡面,像你這种细皮嫩肉的学生,小心被他直接烤着吃了!”
苏时微蹙了眉,藏在袖子裡的右手微动,正准备干脆用藤條把对方绑上,却忽然被袁铮拉住了右臂。
“是我們把你一路追到這裡的,不管怎么說,也应该由我們把你送回去。”
還沒来得及回神,他已经被主角拖着走了好几步。
一边拖着他往前走,袁铮還一边好脾气地侧头看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嗎?”
面具尸骨未寒,苏时回头瞄一眼,继续坚持:“□□——”
话音未落,额头上就挨了個爆栗,突击手朝他吹胡子瞪眼:“說实话!”
任务就是暗中保护主角团,苏时不和他计较,忍气吞声:“穆拾。”
所有人都以□□称呼他,原身的真名反而沒人知道。袁铮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在哪裡?我們送你回去。”
既然是暗中保护,当然是不能和主角团同行的。
苏时急于脱身,随意报了個就近的基地,却现眼前众人神色微变,望着他的目光居然纷纷显出些欲言又止的同情。
“那裡——刚迎来了一波丧尸潮,已经被覆灭了。我們就是接到通知,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收集到那裡的军备和物资的。”
袁铮神色复杂,斟酌着语气开口。
结果半路恰好遇到了宿敌□□,就一路追杀到了這裡。
那座基地的防御力量很薄弱,才被丧尸潮冲垮不久,估计他的家只怕也凶多吉少。
袁铮眼中显出些不忍,走到他面前,抬手安慰地按了按他的肩:“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先跟我們走吧。”
听了他的话,队副眼中显出些愕然,连忙想要开口阻止:“队长——”
“末世就是這样,大家都是搭伙過日子,沒什么大不了的。”
袁铮打断他的话,顺手把自己的手中的军刀递到苏时手裡:“拿着防身,小心一点,我們先离开這裡。”
苏时手裡才接了刀,身上的包袱已经被爆破手一把拎了起来。
包袱裡装着□□刚抢回来的几百颗高级晶核,苏时连忙上前一步,爆破手却豪爽地笑起来,拍拍他的肩:“帮你背着,不抢你的。這么小的身板背這么沉的东西,一会儿走不动怎么办?”
“這裡很危险,我們快走吧。”
见情况已经差不多理清楚,袁铮就沉稳开口,率先往森林外走去。
末世丧尸遍地横行,苏时被迫组队,跟着众人走出树林,上了停在外面的装甲车。
“队长,我們毕竟连他的来路都不清楚,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队副有些担忧,挪到副驾驶坐下,压低声音开口。
“你看他像是坏人?”
袁铮不以为意,随口应了一句。
想起那双眼睛裡清透干净的光芒,队副一时语塞,支吾着低下头:“确实不像,可毕竟人不可貌相——”
他還想再說些什么,袁铮却已经抬手打断他,向后面望了一眼,示意队副也跟着看過去。
队副迟疑回头,才现不知什么时候,队伍裡的其他人居然已经和那個不知来头的穆拾聊在了一块儿。
狙击手拉着他讲解着B基地的规矩,爆破手把口粮裡的火腿分给他,医生拧开饮用水递過去。每個人的神色都温和耐心,闷不透风的装甲车裡居然显出了一片从未有過的轻松温馨。
队伍裡脾气最暴躁的突击手正撸起衣袖,缓和着力道教着他用那把军刀。察觉到他不算友好的目光,敏锐地抬起头,把穆拾往身后一扒拉,凶悍地一眼杀過去。
队副讷讷收回视线,认命叹气:“希望是我多虑了。”
沉默一阵,還是不放心,又凑過去:“队长,這已经追捕到五個假冒□□的学生了,還是得跟上面报备一下,最好做一做宣教,别叫那些学生胡乱跟风……”
“知道了,下次再抓到就报。”
袁铮简单地应了一句,抬起目光,从后视镜裡打量着那個相貌清秀的青年。
末世的人类已经锻炼出了强悍的生存本能,只消一眼就能分辨出对方是否具有敌意和威胁。
穆拾的话不多,神色也显淡漠,整個人却温和得沒有半点攻击性。身上又带着难得的温暖纯净的气息,即使是源于本能,队员们也会下意识同他亲近。
袁铮转动着方向盘,将装甲车驶上了平整的国道,又向后视镜裡瞄了一眼。
那把军刀穆拾学的很快,突击手爽朗地拍着他的肩,笑着說了一句什么,四周的队员也跟着大笑起来。
穆拾坐在中间,清澈的目光落在身旁众人友好的笑容上,好看的眉眼稍稍弯起,唇角也挑起了個清浅的弧度。
原本稍显清冷的神色瞬间冰消雪融,精致的五官蓦地生动起来,明明只是极浅的笑容,却叫人心裡瞬间洇开浓浓暖意。
相比之下,上次那個套麻袋打劫路人的家伙,都要更像□□得多了。
终于把最后一丝疑虑抛开,袁铮打开电子地圖,把指令输入进去。
基地已经覆灭,谁都有权利去收集剩余的军备和物资。他们這次出来的任务除了日常追捕□□,還要去一处被遗漏下的仓库,把裡面的物资一起带回去。
装甲车在国道边停下,队员们立刻熟练地穿戴起了装备。袁铮回過身,正迎上穆拾朝自己望過来的目光。
那双眼睛清透纯净,像是一泓刚化开的泉水,莫名叫人生出浓浓好感。
“你可以和我們一起下去,也可以留在车上,我們很快就回来。”
袁铮温声开口,把一支手电筒递给他:“装甲车的防御性能很好,你可以在裡面放心休息,不会有事的。”
“我和你们一起去。”
苏时依然存着趁机离开的念头,连忙应了一句,也跟着跳下了装甲车。
“队长,怎么也带着小木头去嗎?”
见他居然也下了车,突击手皱了皱眉,不赞同地拦在外面:“他還是個半大学生,哪有自保的本事?就别带下去添乱了,叫他待在车上歇歇,一個人担惊受怕了這么多天,還不准人家好好睡一觉了?”
前面听着還靠谱,后面却越听越不对劲。
队副张口结舌,刚想要赞同的话就卡在了半道上。
袁铮沒有急于开口,只是抱着双臂望向穆拾,耐心等待着他的選擇。
“……除了這附近的物资库,我還知道一家市,就离這裡不远。”
看着自己的【财源滚滚】又开始高亮,苏时沉吟片刻,加上了個砝码。
“真的?”
突击手目光一亮,连忙兴致勃勃地拉過他,把人放在了自己身后:“好好,你快說怎么走,我在前面给你开路。放心,肯定不会叫你有危险的。”
相比于只存放基础物资、收获還要上缴九成的物资库,外出任务的队员们显然要更喜歡市。
不光因为這裡面总能有些意外之喜,更因为从這裡获得的物品,队员们具有全部的分配权。如果能遇到一家规模足够大的市,可以叫一整支小队過上相当一阵子殷实的日子。
听到市的队员们双目放光,积极性瞬间高涨,转眼就簇拥着穆拾走出了挺远。
袁铮挑了挑眉,摇摇头哑然轻笑,也锁好车跟上去:“好了,你们也不要忘记正事,我們還要回去交差的……”
队副被落在后面,气结地站了半晌,终于還是把不要带着外人执行任务的劝告咽了回去
物资的分量很沉,携带起来不方便赶路。综合考虑了队员们高涨的积极性,袁铮還是临时调整了任务计划,先朝穆拾口中的市奔赴過去。
低级丧尸在白天不会轻易活动,危险性相对低一些。但這裡毕竟刚刚才爆過丧尸潮,說不定会有c级以上的丧尸出沒,队员们依然不敢放松警惕,一路快向前行进。
照着地圖的导航,苏时沒多久就把众人带到了所說的市门外。
所谓的市只有一個可怜兮兮的小门店,队员们多少有些失望,却又不愿叫那個好心的学生难過,互相打趣着裡面說不定放了不少好东西,气氛低落一瞬就又转眼恢复了热闹。
苏时沒說话,上前摆弄几下,就打开了市的门锁,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按照上次藏宝库的级别,這次如果不是個级商场,他回去是要投诉系统欺骗消费者的。
沒想到居然還有往地下的楼梯,队员们迟疑一瞬,连忙跟了上去。
电力供应已经中断,袁铮用异能点亮了几盏大灯,琳琅满目的货品架忽然展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所有人的眼裡,都已经亮起了兴奋的光芒。
巡逻队的成员训练有素,自然不会哄抢,分配了任务就各自冲入一片区域展开搜索。苏时却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而是径直奔向了角落裡的眼镜柜台。
只有镜框,也不知道系统那個【只要戴上眼镜别人就一定认不出来】的特效是不是依然管用。
苏时挑了几副看得過眼的镜框收好,又顺手摸了一袋還沒過期的巧克力,撕开包装绕出去,就迎上了正走過来的袁铮。
“挑了什么?”
這個市是对方带他们過来的,按照末世的规则,虽然穆拾不一定有能力守住這個市,但這裡依然算是他的所有地。
眼前的人却显然沒有這一份觉悟,大大方方亮出怀裡的巧克力,朝他递過去:“要吃嗎?”
袁铮怔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无奈地轻叹口气,掰了一小块放进嘴裡。
久违的苦涩醇香在口中蔓开,甜意随后泛上来,搀着淡淡奶香,叫人不觉精神一振。
穆拾沒有他這样节制,含了一大块在嘴裡,脸颊微微鼓起,正蹲在货架前,全神贯注地继续翻找着想要的东西。
這样看起来,几乎只像是個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的寻常青年。
初见时被他身上尤其从容淡然的气质一晃,多少還生出些本能的戒备,等到渐渐熟了才现,对方大概确实只是内向又不爱說话而已。
袁铮望了他一阵,摇摇头哑然失笑,转身朝工具区走過去。
市实在太大,众人即使已经尽量多携带一些东西,却依然留下了大量无法带走的商品。
把市的门重新关好,袁铮掌心泛起莹莹白光,抬手重新按在门锁上。
不多时,白光渐渐收缩,最终凝成一柄精致小巧的钥匙,落在了他的手裡。
袁铮掏出條细细的银链,把钥匙穿起来递给他:“拿着它,以后這把锁就只有你一個人能打开了。”
苏时找了個书包装着自己挑的东西,把包袱也要了回来,背在背上就更显出了十足的学生气。
他低头望了望手裡的钥匙,還不及开口,突击手已经大喇喇揽過他的肩拍了拍:“多亏了你才找到這儿,市当然是你的——小老板,往后咱们买东西可不准卖贵了,听到沒有?”
队员们心情都好的要命,闻言一齐笑起来,也纷纷拉着他不停打趣。
扛着两把精钢打造的工兵铲,队副心情复杂地低下头,终于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立场的坚定信念。
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袁铮叫队员们展开戒备,取過那條银链替穆拾戴在颈间。顺势想要揉一把对方看起来手感极好的短,手下却忽然一空。
下意识望向面前忽然躲开的青年,袁铮神色微怔,迎上那双清亮的眼睛,目光就又缓和下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是我冒犯了,对不起,我們走吧。”
苏时跟上去,心裡却莫名有些沉。
经历了几個世界,這個动作都只有同一個人对他做過,可对方应当還在忙着升级,不该有時間来這個世界给自己拆台。
虽然主角依然叫他生出了些许熟悉感,但說不定這次就真的只是相似的数据而已……
他居然在期望对方追過来给自己拆台。
苏时悚然惊醒,用力摇摇头,把這個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驱散,耳旁却忽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心中一凛,苏时余光瞥见一道黑影疾冲過来,下意识侧侧身让了個路。其他人沒有他的度,队伍瞬间被冲得七扭八歪。
黑影接连击伤了几個人,囫囵着抢夺了队员们身上的物资,就立刻远远遁走。
“一定是□□!”
突击手忽然大喊了一声,捂着受伤的手臂跳起来,眼裡冒出浓浓怒火:“這個混蛋实在太猖狂了,我們今天非得抓住他不可!”
巡逻队都已经抓了大半年的□□,每次抓到的却都只是些捣乱的学生,队员们都是一肚子气,闻声立刻抄起了装备。
苏时的目力比众人强,已经看到有不少丧尸在鲜血气味的吸引下快围過来,心情复杂地拖住一條胳膊:“他不是□□。”
“跟在我們后面,小心一会儿叫□□给你抓走了。”
被拖住的爆破手一本正经地吓唬了他一句,摆了摆手,把他扒拉到身后。
“放心,我們都追踪半年了,肯定有把握——□□不是他,难道還能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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