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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温柔的极恶者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我要是给你的话,你能不能——”

  黑暗博士低声开口,小心翼翼瞄着他:“能不能现在就杀了我?”

  话音未落,迎上那双漆黑瞳眸裡的平静光芒,立时狠狠打了個哆嗦,回過神前已经改口:“有,你要多少!”

  “看着给吧,我不一定什么时候還了。”

  苏时随意按了两下喷枪的开关,随口应了一句,转回身认认真真地烧起了热水。

  他刚被抓回来,现在理应正被当作实验体百般折磨,如果立即就轻松脱身,B基地对自己的恐惧忌惮才会真的到达顶峰。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旦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无论是好是坏,最后翻车的几率都不会太低。倒不如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保留人们的固有印象,最后无声无息地领了便当走人,反而還会有些希望。

  巡逻队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来救自己,他還是再等一等的好。

  喷火-枪的效果果然比酒精灯好得多,看着已经被烤得黑的锅,苏时蹙了蹙眉,撕开料包倒进去,诱人的香气就迅在实验室裡蔓延开。

  不小心拿了包麻辣口味,辛辣冲鼻的气息叫苏时忍不住皱了眉,举着喷枪犹豫一阵,還是本着末世资源可贵的原则,把面饼掰开放了进去。

  热气升腾起来,面條在红通通的热汤裡舒展翻滚。苏时不大掌握得好火力,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就熄了火,试着挑了一筷子搁进嘴裡,猝不及防地被辣油呛得咳起来。

  辛辣的气息冲得眼眶涩,苏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吸了几口凉气,才重新埋头一口口把面吃下去。

  水倒得有点少,生理性的眼泪被辣得在眼眶裡打转,苏时沧桑地轻叹口气,搁下筷子望向窗外。

  主角要是再不来,他就要被自己煮的面活活齁死了。

  袁铮靠坐在床上,目光静静落在屋角。

  副队把面端過来,他也只是望了一眼,過于平静的神色叫副队越心虚,小心翼翼把碗推過去:“队长,你才刚醒,吃点儿东西吧……”

  “你们這样瞒着我,除了叫我更担心着急之外,沒有任何益处。”

  淡声打断了他的话,袁铮转過身望向他,语气微沉下来:“你和我說实话,后来究竟生了什么,为什么我還能活下来?”

  迎上他的目光,副队终归還是沒有勇气再编出什么理由,咬紧牙关低下头,声音隐隐哑:“队长……”

  “医生告诉我,是穆拾帮我抢来了解药,他叫你们先带我回来,他自己還有些事要善后。”

  袁铮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不觉攥紧,肩后的伤口几乎都已经隐隐崩裂开,语气却依然无波无澜:“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那时候你是去带人救穆拾了,对嗎?”

  副队脸色一变,匆忙抬头:“队长——”

  “你们几個都受了伤,我带了你们這几年,一眼就看得出来。”

  接過他递来的那碗面,袁铮单手端着碗喝了几口汤,就把碗放在一旁,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坐直。

  虽然已经服了解毒的药剂,但身体的损伤却沒办法這么快复原。只是坐起身這样简单的动作,他的手臂就已经隐隐抖,额间也布了一层细汗。

  “队长!你的身体還沒有彻底恢复,无名老伯說了,必须還要再等上十二個小时……”

  副队连忙把他按回去,迎上那双眼睛裡近乎固执的光芒,咬紧牙关沉默半晌,才狠下心如实开口:“队长,小拾为了救你,自愿被孙铄带了回去。我們想去救他,可是沒能冲得进去——你要是想把他救出来,就得等身体彻底恢复才行!”

  身体骤然绷紧,袁铮眼底闪過激烈血色,副队按着他的手忽然觉出隐隐灼烫,倒吸口凉气慌忙向后撤开,掌心已经被烫得通红。

  袁铮重新落下目光,异能已经在周身剧烈波动。

  光系的异能源源不断地从晶核内涌出来,灌注到身体的每個角落,强行将残留的药剂彻底灼干,体内甚至已经隐约传来滋滋响声。

  “队长,這样太冒险了!”

  光系虽然同样可以起到治疗净化的效果,却要比温和的治愈系激烈得多,副队慌忙想要拦住他,却又不敢贸然靠近,声音已经急得几乎变调。

  肌肉因为剧烈疼痛而紧绷得仿佛钢铁,袁铮的胸口隐约起伏,额角已经渗出些冷汗,声音低哑下来:“他把他的晶核给了我。”

  副队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口,眼中几乎已经显出些惶恐。

  在晶核的光芒笼罩下,一颗淡绿色的种子正安静地悬浮在一旁。

  属于生命的清凉气息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溢出来,流淌過他身体的每個角落,治愈着被過强的光系异能所灼烧破坏的身体组织。

  袁铮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几如实质的痛楚,深吸口气,撑着床沿站起身。

  “我只是在想——那时候是不是我错了。我自以为是的插手,或许反而叫他陷入了身不由己的险境……”

  在沒有尝试過和外人接触的时候,地狱之子即使是孤身被抛弃在末世伊始的废墟荒野中,都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如果不是为了出手救巡逻队,不是为了救自己,就凭地狱之子本身的能力,根本不会落入任何势力的手中。

  他忽然后悔起一定要将穆拾拉回来。

  在拥住那具身体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感觉到怀裡的身体因为极度隐忍而传来的战栗。他能感觉得到,如果沒有被阻止,穆拾或许真的会選擇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可即使是那样的结果,也总要比屈辱地選擇服从,重新落到仇人手中,被迫再一次体会作为实验体的无边痛苦恐惧要好得多。

  袁铮的脚步依然有些沉重,却依然推开了副队的搀扶,朝门外走去。

  “我去接他回来,或者——”

  迎上副队复杂担忧的目光,袁铮吸了口气,目光终于彻底暗下来。

  “我去放他走。”

  如果只有远离无谓的温暖,重新变回那個极恶盗贼才能顺利活下去,他不会再自以为是地束缚那双黑色的羽翼。

  人们既然這样期待一個强大的极恶者,倒不如满足他们的希望。

  副队欲言又止,半晌才终于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开口劝說,只是快步上前,把最后一瓶身体恢复药剂递给他。

  袁铮的目光暖下来,轻轻按了按他的肩,接過药剂大口喝了下去。

  身体最后的伤势也被彻底修复,只剩下隐约的疲惫和残留的痛楚,却都已经实在算不上什么困扰。

  袁铮推开门快步走出去,被门外明亮的阳光晃得本能抬手遮挡,等到视线渐渐恢复清晰,却被眼前的景象引得微怔。

  与外界想象的魔窟截然不同,无限城的道路被清扫得一尘不染,几個衣着干净的半大孩子正在追逐打闹。在外面的嗜血森林裡令人生怖的嗜血藤,到了孩子们的手中却显得耐心而宽容,甚至還体贴地把一個孩子送到高处,叫他能摘得到树尖上的那片嫩叶。

  独腿的老者拄着拐杖走過来,笑吟吟朝他们招着手,身旁带着面纱的少女就把篮子裡的糖果给他们分下去。

  少了一只耳朵的白猫轻巧地从房顶跃下,缓步踱到他面前,仰起头蹭了蹭他的裤脚。

  “這裡就是无限城。”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老者浅笑着揉了揉面前孩子的脑袋,叫他们去别处玩闹,不急不缓地走到袁铮身旁。

  “所有生活在无限城裡的人和动物,都是被外界所遗弃的。這是他们唯一能活下去的地方。”

  末世的生存法则冰冷残酷,一切弱小和失去力量的存在都不会再得到庇护,只会被放逐自生自灭。

  是地狱之子把他们都带了回来,安顿在被清理出的废墟裡,日复一日,才有了现在的无限城。

  袁铮沒有应声,俯身揉了揉白猫的脑袋,目光却越沉下去。

  “放心,那小子的晶核很多,动不动就给别人塞一颗,就算给了你一颗,也很快就会结出新晶核来的。”

  老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噙了笑意温声开口。

  异能者的晶核只有一颗是人类的共识,一旦剥离就无法再生,也意味着力量的彻底消散,所以才会尤其珍贵。

  副队错愕抬头,迎上自家队长同样震惊讶异的目光,迟疑半晌才小心开口:“老伯,难道小拾他的晶核——是草莓形状的嗎?”

  老人正要解释,被他问得不禁咳嗽两声,险些就沒了高深莫测的架势,轻咳一声摇了摇头。

  “不是的,他的力量的来源和人类不同,不是所谓的晶核,而是一颗完整的植株——只是给出几颗种子,对一颗植物来說,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說着,他的目光已经转向袁铮,神色温和下来:“即使是最残忍的嗜血植物,也依然是需要阳光的。我明白你的困惑,但不妨先去弄清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再做决定,好嗎?”

  少女朝他们的方向瞄了一眼,忽然俯了身,在孩子们的耳侧轻声开口。

  为的男孩子忽然紧攥着拳头朝袁铮跑過来,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忽然从口袋裡掏出一把糖,用力塞进他的手裡,又不迭去掏另一侧的口袋。

  “大哥哥,我所有的糖都给你,你能帮我們把穆拾哥哥带回来嗎?”

  袁铮呼吸微滞,迎上孩子黑白分明的清亮目光。

  “你的主角什么时候才来接你回去?我這裡還有恢复药剂,要不要再给他送几瓶……”

  看着坐在自己实验台前和泡面顽强斗争的身影,黑暗博士小心翼翼地探過身,迟疑着试探开口。

  “我都拿了,沒给你留。”

  苏时摆摆手,嗓子被辣得哑,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眼睛裡泛起的水汽。

  下次一定不能吃這個口味的了。

  黑暗博士瞬间蔫了回去,思忖半晌,目光忽然一亮:“我利欲熏心,阴谋夺取B基地,等马上要成功的时候你就来杀了我。這样B基地就是你的了,你看行不行?”

  苏时对基地沒什么兴趣,正要谢绝,却忽然转念想起了巡逻队的众人。

  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個彻彻底底阴谋,B基地打定了主意要挑起所有人对自己的畏惧忌惮,巡逻队无疑就是被牺牲的鱼饵。

  有了那时在嗜血森林的临阵倒戈,袁铮已经彻底和地狱之子与无限城绑在一起,即使孙铄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下,B基地也不会继续对巡逻队有所信任。

  对主角来說,在一個世界走得越高,能吸收的力量就越强。苏时忽然生出些兴致,撂下碗回身:“要多久?”

  “你有兴趣嗎?我就知道你准有兴趣!”

  黑暗博士如逢大赦,目光灼灼地抬起头:“我已经开始布局了,现在孙铄又听你的话。你让他暂时先听我的,最多一個月,我就能把基地拿到手裡!”

  自己接受的任务恰好是【除掉地狱博士,保护B基地】,对方主动送上来圆满完成任务的机会,苏时当然不打算拒绝。稍一沉吟就点了点头,随手翻出一颗淡绿色的种子来递给他。

  “這是我的晶核,你只要攥在手裡,說出的话他就会听。”

  他的晶核要靠凝聚异能压缩成型,剥离的力量叫苏时的脸色又有些苍白,原本被辣意压制下去的困倦就涌了上来。

  鏖战了一整宿,终于被止痛剂安抚下一身的伤痛,身体就又陷入了昏昏欲睡的放松疲惫。

  苏时打了個哈欠,向四处望了一圈,朝墙角唯一能躺下的解剖台走過去,轻巧地翻身躺在上面:“我睡一觉,帮我收拾一下。”

  黑暗博士的脸色变了变,却還是沒胆量說出劝他下来的话。蹑手蹑脚起身把实验台收拾干净,凑過去想要看看人睡沒睡熟,才刚走到解剖台边上,实验室的门就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才刚刚酝酿出睡意,苏时听见动静,本能地撑起身,朝门口望去。

  黑暗博士的面色却已经大变,慌忙将他按了回去,慌不择路地扯過白布,把他胡乱遮了起来:“别动,求你了,千万别动……”

  地狱之子平安无事地在他的实验室裡睡觉,不论被任何人看到,他的反派Boss人设都会立刻崩坏。对于工作人员来說,崩人设的处罚要比用户重得多,扣经验点都是轻的,說不定就要被流放到更寒酸的世界去。

  匆忙把人藏好,黑暗博士心裡稍定,回转身望向门口,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凝固。

  袁铮在门口站定,胸口微微起伏,身上還带着刚从外面一路闯进来的凛冽杀意,寒风从门外灌进来,带着新鲜的血腥气。

  他的视线落在实验室内,目光骤然缩紧。

  那個罪大恶极的博士就站在冰冷的解剖台旁,望着他的目光带着藏不住的惊恐紧张,欲盖弥彰地试图护住身后被盖着白布的解剖台。

  那一层白布叫他胸口骤然生出无限恐惧,垂在身侧的手都已攥得隐隐颤,一步步走過去,眼底血色愈浓。

  “不,不是的!你等一下,我能解释——”

  黑暗博士慌忙后退,正要开口,却已经被狠狠击中了胸口,伴着清脆的骨裂声,腥甜气息几乎瞬间从喉间弥散开。

  他的身体重重向后摔开,撞在坚硬的仪器架上,爬了几次都沒能爬起来,艰难地咳了两口血沫,瑟缩着向后退去。

  袁铮的胸口急促起伏,强烈的恐惧叫他几乎不敢掀开那层白布,却依然迫着自己伸出手,轻颤着将白布缓缓揭开。

  下面掩着的熟悉面庞终于露出来,他的眼前蓦地黑了黑,身上的力气骤然消散。几乎就要颓然跪倒下去,床上躺着的人却忽然似有所觉地睁开了眼睛。

  纯黑的瞳仁清亮地映出他的倒影,忽然亮起星芒,清秀的眉眼弯起柔和好看的弧度,却依然难掩眼眶泛着的淡淡血色。

  袁铮下意识屏息,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稍显苍白的脸颊。

  肌肤相处的温度要比想象中温暖些,叫他心裡稍定,又生怕对方已经遭受了什么残忍的对待,不敢轻易去挪动他的身体,只是尝试着寻到他的手小心拢住。

  苏时就沒了耐心,握住他的手一用力,顺势起了身,一头撞进那個熟悉的温暖怀抱裡。

  袁铮的手臂猛地一颤,滚烫的液体几乎要冲破眼眶的阻隔落下来,用力吞下哽咽,将怀裡的身体紧紧拥住。

  实验室裡的温度設置得偏低,解剖台上更是冷得要命。终于被干净温暖的气息重新包裹,苏时的喉间忍不住逸出满足的叹息,舒舒服服地一头扎在对方颈间,强烈的倦意涌上来,一点都不想再动弹。

  被他亲近的动作熨得心口烫,袁铮用力眨去眼中水汽,唇角忍不住向上挑起来,小心翼翼拢住怀裡的身体,仔细检查着他有沒有受到什么伤害。

  “我沒事。”

  就是被辣得有点齁得慌。苏时清了清嗓子,按住他的手臂:“外面安全嗎?”

  “我关闭了走廊两侧的应急门,暂时安全。”

  稍显沙哑的嗓音叫袁铮心裡一沉,反握住他的手,目光落在那双依旧泛红的眼睛上,担忧地拢住他的肩颈:“黑暗博士对你做了什么?他伤害你了嗎?”

  能从那样黑暗的過往中挣脱出来,能独自面对联军的漫天炮火,究竟是什么恐怖的经历才会叫穆拾流泪,袁铮根本不敢去想象。

  角落裡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沉重声响,苏时循声望過去,迎上黑暗博士视死如归的哀求目光,忍不住挑了挑嘴角,轻轻摇头:“你来得很快,他還沒来得及。”

  他一开口声音就不对,眼眶又红了一圈,反而叫那個笑容显得愈叫人心裡难受。

  袁铮不忍心戳破他,目光重新柔和下来,将人拥进怀裡,安抚地顺着脊背:“沒关系,我們這就回去,回去就沒事了……”

  精神和身体一起放松下来,倦意就漫上头顶。苏时含混着应了一句,又他怀裡靠进去,显然已经不打算再管之后的事。

  袁铮揽着他,目光反而浸過温柔纵容的暖意,把人稳稳当当抱起来,朝窗口走去。

  “困了就放心睡,我带你回去,好嗎?”

  苏时被他抱着,心裡最后一丝寒意也摄去,黑化值悄然回落,索性把脸埋进他温热的颈间,含混着应了一声。

  他才被辣得够呛,应声时還带着些未消的鼻音,戳得袁铮心口一片温软,越收紧手臂。

  窗外依然寒风凛凛,身后的怀抱却始终温暖如春。

  苏时闭上眼睛,主动抬手揽住对方强健的肩背,圈紧。

  护在背后的手臂忽然轻颤,又忽然像是终于得到了什么等待已久的回应,迫不及待地使上十成的力道。升降索稳稳扣住窗外突起的砖石,寒风在耳旁呼啸,身形纵跃而下。

  车辆等在下面,副队快步迎上来。

  苏时极轻地松了口气,才合上眼睛,身后的实验室却忽然腾起耀目的火焰,紧接着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震耳欲聋的巨响叫他下意识心中一紧,确定了实验室裡的经验点暂时還是人形,总算稍稍安心,惊魂未定地抬起头。

  灼灼火光下,他似乎在袁铮的眼裡见到一丝极淡的冰冷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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