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提前了!
帘布合拢,门也关死了。
不過因为今晚的月亮够圆,帘布并不是百分百遮光的,所以屋子裡還是能模糊看清。
苏曜躺在床上,看见夏弦月小心翼翼的如同摸石头過河一般摸着床边上来。
然后起先是隔得很远。
非常隐晦的窥视了自己一眼。
沉默。
从床边开始往裡缩进。
沉默加窥视。
缩进。
窥视加沉默。
缩进。
···
乐。稍微觉得有点可爱。
“别磨叽了。”
苏曜直接把她拉過来,那家伙一咕噜就转了圈,像個小虾米一样钻进了苏曜怀裡。脸和刚才在客厅一样贴着胸口。
太有趣了。
苏曜一伸手随便轻碰,就明显感觉到夏弦月身体僵住了,一动不动。就好像在等着什么发生一样。
她现在脑袋裡恐怕淤塞了不少不可描述的想法,而那些想法对她来說又是非常认真的。
该說点什么?
“问你個問題吧。”
苏曜叹了口气。
“啊,嗯好。”
一惊一乍。
“你包裡装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啊!”
她因为太過动摇而下意识发出声音,马上又把脑袋缩回去。
沉默。
“对、对不起,我想···万一发生什么,就提前准备好。”
夏弦月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了。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嗎?”
“···”
她身体微微扭动,蹭着苏曜的胸口抬起脸,手扶着苏曜的背后。
“欺负人···”
略微有点闹别扭,但又娇艳的语气。
嘶。
迎上那双湿润的瞳孔,饶是苏曜在脑子裡循环切换了肠子进行曲、吊灯旋转曲、破腹交响曲也不大能压制住了。
“呜。”
很细小的声音。
苏曜发现她眼睛也闭上了,双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服。
怎么說呢?
像是待宰的小羊羔?
“先說個事。”
苏曜稍微挪开一点距离,然后說,“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问你要不要来這裡坐坐嗎?”
“···”
沒回答。
“我觉得你应该感觉的到。我确实沒想疏远你,甚至可能還有点想亲近一些吧。”
“阿曜···”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实在是有点难顶。
“不過——”
“我說的亲近不代表是包包裡装的东西的亲近。”
“就打個比方,现在我可以說不讨厌你,但是你让我說喜歡,大概不太行。”
“虽說有点吊着的嫌疑。”
“但是我现在所抱有的感情和你有的并不一样。”
“我无法拿出对等的回应你那种庞大的感情。”
“再說的深刻一点。”
“你有沒有觉得伱被我束缚住了?”
“就好比是关在笼子裡的金丝雀。”
“我其实一直在观察你的举动。比如說,吃烤肉的时候你选的大多数都是我记忆中喜歡吃的吧?”
“吃完回去的路上多半也沒打算厚着脸皮来我這裡,多半是准备到我家附近就自己回去吧。看你那纠结的表情太好懂了。”
“還有早上来敲门的事。”
“我听见了,你那算是敲门嗎?如果不是我刚好起来根本就不可能听见。又是担心我绝对烦所以克制的。”
“打扫卫生也一样,只在有限度的地方打扫,东西的位置即使乱也不会乱去动。”
“下午再来的时候,蹲在门口消消乐打了70关,不說打到70关之前来沒来,但是至少在门口蹲了一個小时以上。”
說着說着都觉得话题开始沉重起来了。
苏曜也不举别的例子了,“我觉的正常人相处是不需要這样小心翼翼的。這样未免太過卑微了。而且,让我感觉我像关住你的笼子,多少有点沉重啊。”
“···”
“不卑微。”
夏弦月依然抓着苏曜的衣服,声音变得无比平静。
“我从来沒觉得为了喜歡的人提前想好很多事有什么卑微的。”
“如果是建立在喜歡上,反而比任何事都有动力。”
“沉重的话,沒办法呀。毕竟就是有那么喜歡嘛。就算知道是缺点,但又完全不知道怎么改。是该平时克制感情保持距离呢,還是尽量像以前一样默默注视?”
“這次不是我的错喔。”
“本来,我真的拼命克制感情了,想重新留個清爽的印象呢。”
“但是距离却突然间越来越近了。”
“之前偷偷說的阿曜肯定也听到了。”
“嗯。”
“我肯定比一般的女孩子還要擅长得寸进尺,察觉到好意,一下子就开始动摇了。”
“沒办法呀,這次真的怪阿曜撩我。”
“···”
苏曜有点尴尬。
“但是說是笼子啊。”
“才不是。”
“也许很多人都会說小时候那么久的事情算什么呢?時間会治愈一切,但我从来不认为時間可以治愈一切,也许可以治愈,但相反也可以加重。”
“我還记得那时候我总是游离在团体之外。”
“最可怕的不是无法和谁倾诉,而是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无论是大人也好,同龄也好。”
“怎么能說是笼子?”
“阿曜如果是想說赎罪啦愧疚啦,這些是有吧。但是肯定在最开始,我最先升起的是喜歡。”
“你看。那时候我可是很开心的說了,长大以后要做阿曜的老婆。”
“那感觉就好像是沒人关心所有的事情都深埋心底,突然又一天一個人突然关心了你一下,问你過得怎么样,那真的是恨不得把所有的苦都发泄出来。那时候我也真的是在阿曜面前大哭了一场嗯。”
“那对阿曜来說可能只是很小的事,但对我来說,那种事一辈子也沒法忘记。我可是很卑劣的女人喔,也不是沒想過就這样自暴自弃全部都忘個干净。”
“可是根本做不到啊。”
“分开之后,好多时候都能梦见。梦裡還是和我沒搞砸前一样要好,梦裡真的好清晰。但很快就醒了。看到现实,又是哭。”
“所以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笼子。金丝雀也不存在。”
“对我来說,阿曜就像是广阔又遥不可及的星空一样。而我就是在下面的小小流浪猫。只是仰望着。”
“从一开始根本就沒有什么束缚感。一只渺小顽劣的流浪猫能被广阔的星海的注意到,那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
沉默。
苏曜反而不知道该說什么了。
事到如今說什么希望你走出去看看,其实也是有一种自我宽慰。
如果对方根本就不希望走出去,那强迫对方走出去還是对的嗎?
“呐。”
“我知道阿曜想做什么,我看出来了喔。”
“想给我自由。”
“那我现在已经自由了对嗎?”
“我···”
“现在可以重新說,无关愧疚无关赎罪,我是真的一直都喜歡阿曜了吧。”
“···”
“闭嘴,睡觉!”
“嘻嘻。”
夏弦月反而柔和的笑起来,抱紧苏曜,“這就和小时候一样,大声說话的时候就是害羞了,我才不怕呢。”
将躯体贴近。
闷热在毯子裡循环。
逐渐贴近,苏曜的想法也开始趋于向下,這时候什么吊灯处刑进行曲去循环都不管用了。
“别去拿那個了。”
“就這样抱···不想分开。”
“唔——”
然后。
苏曜有种不太对的感觉。
嗅见稍稍有点熟悉的气味。
“啊!”
夏弦月似乎瞬间发现了什么,脸上摆出比哭還难看的笑,“对、对不起,我、我那個好像来了···”
真的哭了。
为什么会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