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
苏曜沒什么罪恶感。
因为究其根本,自己并不是苏曜。而且這是在救她。不论从哪一面来說都是正义的。
所以說,這是做了好事才对。
“呼——”
苏曜叹了口气,不再去思考她的事。转而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比如說替优夜准备好换的衣服。
寻找附近卖生肉食材的商家,点好餐。
因为只点了食材,外卖似乎是由商家亲自送的,有特地說過安静挂在门口就好,所以也不需要接触。這样就无需担心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可以吃了。”
拿了外卖,将食材摆好,优夜也正好换上苏曜的大号短袖,在床边认真的看动物世界。
“嗯。”
优夜抓起切好的生鱼片,又看向苏曜,“大哥哥不吃嗎?”
“吃,我又不是神仙。”
苏曜虚伪的笑了下,也终于打开属于自己的那份简餐。
事到如今,已经沒有回头路了。
“嘻嘻,和大哥哥一起进食。”
“···”
瞥见优夜人畜无害的样子,苏曜开始切实的感受到,从今往后大概就真的要跟怪物绑定在一起了。
最终還是按照恋爱游戏的剧本走下去了啊。
只要自己不反抗,把‘唯一受害者’的头衔固定死,這样谁都不用死就行了嗎?
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也无法预见。
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
吃完盖饭,苏曜靠在床头听着优夜的咀嚼声,還有电视机裡主持人的旁白。开始感到疲惫。
一闭上眼,脑海裡出现无数画面。
被杀。看见别人被杀。
血,残肢,肉块,污黑的在皮肤组织裡的头发。真的单单回想起来就无法抑制的作呕。
什么唯一的受害者啊。
只不過是因为无法反抗,在受够了惨痛之后妥协的落水狗罢了。
别无選擇么···
管他呢,反正已经是定局了。
明天之后···明天再想吧。
苏曜转過身,在怪物的身边睡了。
第二天。
苏曜醒的时候发现优夜是趴在自己身上睡的,呼吸平稳,看起来睡的很香。
“···大哥哥?”
尽管是轻手轻脚的把她移开,但她還是醒了。
“你接着睡就好了。我出去买早餐。”
“呜。”
优夜翻了個身,又接着睡了。
“唰唰——”
苏曜洗漱后则是拿着一直关机的手机,披上外套出门了。
手机昨晚怕麻烦直接关机了,重新开启后和预料中一样挤满了未接电话。
那女人会打电话骚扰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对于把自己扑倒在地說過那些肉麻的心裡话的她而言算是足够痛苦的事了。
“督察局?”
意料之外的是好几個号码裡其中有标注为冬市督察局分局的号码。
为什么会有督察给自己打电话?
那女人该不会···
苏曜试着给被标注的电话回访。
“喂,這裡是冬市督察局分局,請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嗎?”
“昨晚你们给我打過电话,凌晨三点的时候。”
“你是苏曜?!”
“是。”
“哈···”
电话那头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說,“现在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昨天打你电话是想告诉你昨晚你女朋友自杀了,送去医院抢救。不過很遗憾,沒能抢救過来。根据我們调查你在她死前和她有過联系。不過现在已经排除了你和她的死有因果关系,所以你沒什么责任。也就沒什么需要必要再說什么了。”
“她···死了?”
“死了。刚刚不是說了嗎?我們去的时候已经服下安眠药休克了。送去医院沒能抢救過来。”
电话那头的语气平静,就像是见怪不怪這种事,“你如果要回来,最好自己注意别和死者家属碰面。否则后果自负。”
“還有什么别的事嗎?”
“沒···”
“嘟——”
电话被单方面挂断了。或许警方在检查過死者聊天记录后,多少有点厌恶自己這個人。
但作为公务人员,他不会說什么。除了冷淡的语气以外。只是宣告事实罢了。
她死了。
苏曜望着手机屏幕,抽出一支烟。
“啪嗒。”
点火的时候才发现手稍微有些抖。
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事情总是和期待的相反,总是要事与愿违?
看到路上有车驶過,苏曜开始明白一件事。
倘若要救她,那么自己现在就该死。甚至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缩小救她的几率。
可自己并不想迈步。
谁能保证回去的节点一定在她身死之前?
如果不去死就沒法驗證。
如果去死的话···
那么,为什么我非得去死?
每次都是,怪物,她死,自己死。每一次都那么痛苦。
连现在也是,为了救她而和特地断绝关系。结果从道德上来看自己反而成了加害者
开什么玩笑!
說到底,自杀的人值得同情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就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生命,人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是为什么会感到罪恶感?
“优夜···”
苏曜咬紧牙齿,突然莫名的憎恶。
憎恶一切。所有。每個人都那么平常的活着,唯独自己。为了活命而艰难的活着。
凭什么?
为什么总是需要自己死?
难不成人人都把自己当圣人了?
混蛋!
如果是现在被杀的话。如果现在去惹怒优夜,一如既往的被怪物杀死···不想死。
“嗡嗡。”
又有电话打過来了。
是昨晚的未接电话之一。
“你···是苏曜对吧?”
电话那头是個年轻女性。
“嗯。”
“我是不知道你和小月之间到底有什么過节,但是我总是思考。”
“为什么小月会拒绝所有人,只盯着這么普通的伱不放?即使是被无视,热脸贴冷屁股。”
“是,拒绝她是你的权利。谁都沒资格說什么。”
“但是为什么···畜生!为什么你要在给了她期望之后又亲手压垮!”
“既然做不到那一开始就什么都别做,像以前一样做個畜生就好了啊!!”
“呵呵,临走前還骗了小月的钱吧?”
“啊啊,我知道,像你這种畜生只会在心裡想,這人真蠢,還主动送钱。”
“放心,沒人会怪你的。反正整件事就像督察說的,是行为人自己的责任嘛,跟你沒关系的。你可以安心睡大觉。”
“但是小心,以后你出什么意外可能我一点都不意外呢。”
“···”
“說完了嗎?”
“沒有,還有最后一件事。小月留下的遗书,给你看看吧。我啊真的希望你能一辈子带着罪恶感活下去。不過我觉得像你這样畜生看完之后只会笑。”
“嘟——”
挂断电话后,图片发過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用撕下的一页纸着魔般写满了一整页。
全是道歉。
着魔了一样的道歉。
为什么?
到底想說什么?
想将這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
开什么玩笑,她想不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明我也是受害者。
全都在谴责我,那我受的一切谁来可怜我?!
“砰!”
一辆越野车突然笔直的从道路上冲向苏曜。
根本来不及反应,苏曜被越野车抵着一路压垮早点小摊进了一家早餐店裡。巨大的声响過后,裡面的人吓坏了,哭喊着跑出去。
“砰!”
在某一瞬间,苏曜突然被车撞了。被失控的越野车抵着一路压垮小摊进了一家早餐店。裡面的人吓坏了,哭喊着跑出去。
“苏曜···”
谁在叫自己的名字。
“你该死···!”
那声音非常嘶哑,狼狈,又带着无与伦比的恨意。从越野车上下来。
“噗呲——”
還沒能看清脸的时候,刀已经刺进胸腔了。
“如果不是你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死!”
“畜生!”
“噗呲——”
苏曜艰难的拂开挡住视线的血,发现那是一個头发乱糟糟的,穿着黑色卫衣,双眼血红,表情狰狞,拿着水果刀的年轻男性。
他想起了督察說的尽量不要和夏弦月家属碰面。
這···是夏弦月的家属嗎?
“啊啊,杀人了!”
“报警,赶紧报警。”
“···”
跑出去的幸存者原本想进来救人,但看到這一幕吓傻了。
苏曜沒法动弹。腿被车轮压住了,脊椎好像也沒知觉,身体瘫在被撞坏的收银前台柜裡。
“你知道她对于我来說是什么存在嗎?”
“你罪该万死!”
“哈、咕。”
苏曜嘴角溢出血,钝痛感慢慢地也开始麻木。
苏曜当然痛恨這样被撞死,被杀死。
凭什么自己要为夏弦月的死负责?
凭什么痛苦的事全都要自己来经历,而别人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呼吸。
只有自己,唯独自己。
可现在又突然觉得解脱了。
這样就可以了是吧?
只要自己凄惨的再死一次就可以了吧?
是被撞死,别的人杀死,不是被优夜杀死能不能回去,這种事沒人知道。
如果這样真的死了,那也沒事。本来自己就不该来這個世界。早就该死了。
至于能不能回去救那個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可是自身主动放弃生命的,就算要找也是找‘苏曜’,而不是想要将她推离火坑的自己。
我是加害者?
笑死人了?
知道我至今为止死了多少次嗎?谁又同情過我啊!
混蛋。
来啊,杀死我。
“你在笑什么啊?!混蛋!”
“噗呲——”
那人看到苏曜的表情又疯了。一刀刀不停刺在苏曜的胸口。
但苏曜无动于衷,早就沒痛感了。
“噗呲——”
突然,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他的身体還保持刺进苏曜胸口的动作,脑袋却已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的脸上還保持着憎恨疯狂的表情。
“···”
听不见是谁在說什么。
只看见外边的人群露出万分惊恐的表情,或尖叫着,拼命的逃跑。
然后。
看见模糊的娇小的身影。她背后有什么东西挥舞着,将压在自己腿上的车移开,弄成了碎片。
看不太清了。
只知道有什么冰凉的湿漉漉的东西掉在自己脸上。差不多意识到那是怪物的眼泪。
咦?
原来那样丑陋、令人作呕的怪物,也会感到伤心?
她真的能理解伤心是什么意思嗎?
苏曜不知道。想要伸出手,但手在哪裡?
然后,意识开始沉重,昏暗,逐渐消失。再也看不见听见。
【你已死亡】
【当前节点:20150303.07.31】
“咚咚。”
有人在敲门。
“好讨厌喔。”
边上的优夜爬起来,揉着眼睛。
“优夜你接着睡,我去看看,应该是快递吧。”
苏曜把她按回去。
“···快递是什么?”
优夜睡眼朦胧的问。
“快递啊···稍微有点麻烦的东西。”
“要优夜帮大哥哥处理掉嗎?”
优夜认真的說。
“不需要,你接着睡觉就行了。”
苏曜从床上爬起来,轻车熟路的披上外套。
回到這裡了的话,只能說那自杀的女人运气好。
打开门。
【喜歡你的女孩子】
【人物:夏弦月】
【好感度:92】
【描述:非常喜歡你】
“那個···对不起,這么早大概是有点打扰了。”
她依旧是避开视线,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你有一個哥哥?”
“哥哥?”
夏弦月明显愣住了。
不是嗎?
“沒什么。”
苏曜摆摆手,面无表情的說,“既然知道這么早打扰,为什么還要敲?”
“呃。”
夏弦月伏下双眼,双手不安的捏着裙角,“就是···稍微有点担心。”
“我需要你担心嗎?”
“对不起···”
“别再对不起了,听的烦。等我一下。”
苏曜转過身,平静的說,“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