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等了一千年(6)
他看到夏朗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捂住了嘴巴,开始咳嗽,那样子,似乎要被肺都要咳出来了。
纪无尘手比脑子快,不知道为什么手中已经递過去了一杯水。
夏朗不顾自己還咳得厉害,连忙想要接過,却差点手一抖,沒有拿住那杯子。
“你怎么了?”纪无尘问。
“沒.......咳.......咳.......沒什么......”夏朗說:“我......我......只是呛到了而已。”
夏朗刚刚扔下的勺子上還沾着一些豆腐脑,一看就知道他刚刚吃了什么。
纪无尘看了一眼,发现那豆腐脑裡竟然飘着一指厚的辣油,微微皱眉。
這显然不是正常的辣油水平,只可能是有人起了小心思
夏朗的风评并不好,千年之前的事情知道的人少不代表沒人知道,沒想到千年之后夏朗沒有受到什么惩罚,反而摇身一变变成了救世恩人,還大摇大摆的住进了上清殿——有人不满意了吧。
只是那不满意之人不敢正面反抗,就用了這么些下作的手段。
纪无尘是极其反感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的,但是因为是夏朗,他却也不想夏朗太追究他们的责任,毕竟夏朗一出手,可能就沒了轻重
“這辣油本来就很辣,你下次小心点。”
夏朗听着這句话,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粉碎。
师尊话裡這么强的袒护意味,他听懂了,因为师尊以前都是這样袒护他的。
千年過去了,师尊已经不是他的师尊了
夏朗心裡一冷,但是面上却抬起头,微微一笑:“是我好久沒吃了。”
纪无尘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夏朗這样的笑容,心裡竟然骤然一缩,竟然有了几分心疼的感觉。
——不,你不能再对他心软了。
千年之前,他已经为夏朗破過一次例了——所有长老都提议要直接杀掉夏朗,最后他定住压力,把夏朗送进了清陵塔,即使這也仅仅有一线生机,但是总是比沒有好,不是嗎?
纪无尘淡淡道:“以后要是沒有别的事情,我会陪你一起吃饭的。”這是他承诺過的,他也不想违约。
“好,”夏朗笑着說:“谢谢师尊。”
“不客气。”
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需要說谢谢和不客气的关系?
夏朗眼中神色悲凉,而后又自嘲的笑笑。
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如果再来一次,他還是会做出同样的選擇........把清陵池秘境毁掉,把魔神蛮尤放出来。
虽然他对不起整個修真界,但是他有比天下苍生更加想要珍视的东西
至于天下苍生,那他就把自己赔给他们吧……
夏朗吃過饭之后,纪无尘问他:“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事情嗎?”
既然定了十五天的约定,以纪无尘的性格,不管心裡愿不愿意,都会尽职尽责的完成。
夏朗想了一下:“我想去锻一把剑可以嗎?我之前的剑......不知道去了哪裡。”
纪无尘說:“你要剑,可以去黩武阁裡挑一把顺手的。”
黩武阁裡面珍藏的宝剑就是清陵池毁灭之后,四散而出的上古宝剑,上清派把他们收集起来,汇总在了黩武阁。
“可是,”夏朗摇摇头說:“我就是想自己锻一把,然后让师尊给我授剑,可以嗎?”
纪无尘眼裡浮现出了一丝迷惑,夏朗怎么会提這么奇怪的要求?
他不是已经经過了授剑大典了嗎?
但是他也不是多问是非的人:“行。”
锻剑阁一般只有授剑大典的时候才会打开,平常都是封闭的,纪无尘吩咐下去,弟子们也废了一些功夫才把铸剑阁打扫干净,而当他们知道這铸剑阁只是给那個从清陵塔裡面出来的罪人闹着玩的时候,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是的,罪人。
一/夜之间,夏朗的“丰功伟绩”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就连上清派大门口洒扫的老头都能细数出夏朗的几條罪状。
罪状一:肆意妄为,孤高自负,在当掌门首徒的时候不但沒有尽到一点掌门首徒该尽的责任,反而天天呆在上清山上不出来,很多迎来送往之事都是孟师兄帮忙做的,他還嘲讽孟师兄,可见此人脸皮之厚。
罪状二:毁掉了清陵池秘境,甚至把裡面封印千年的魔神放了出来!虽然很少有人知道魔神被封印在清陵池,但是很多人却记得千年之前,魔族无首,根本不敢造次,而现在变成這样,都是因为這個人把魔神放了出来!
罪状三:杀掉了东陵王七皇子,作为凡世皇室,东陵王在這個时候并沒有独善其身,而是選擇站出来和修真界共同进退,修真宝物和钱财流水一样的送,让那些眼高于顶的修真弟子都对這個凡人产生了不少好感,七皇子是东陵王室唯一一個具有仙根之人,听說還是個天才!就這样被夏朗杀掉了!
听說之前這人就是個孤儿,被掌门捡回来,才有了容身之地,還给了他尊贵的掌门首徒地位,而如今却恩将仇报,简直猪狗不如!
看看,大战临头,這人居然還任性妄为,让掌门带着他来打什么剑?
纪无尘带着夏朗出现的时候,就已经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就已经感受到了旁边弟子不善的目光,他知道,夏朗一定感觉到了。
夏朗也感觉到了一双双不善的目光,不過他并不在意,反而是饶有趣味的看了他们一眼。
千年时光转瞬而逝,就连铸剑阁的弟子都换了一套。
他還沒有来得及感慨,就看到纪无尘挡在了他们面前。
夏朗刚刚還有点兴致勃勃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他们不懂事,”纪无尘转身挡住夏朗看向弟子们的视线,一边跟夏朗說:“你不要和他们动手。”
夏朗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我跟他们动手?”
为什么师尊会這么想?他的性格师尊還不知道嗎?他除了灭掉那九阶魔兽,什么时候动用過他的能力?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语气裡充满了不敢置信,還有一丝手上:“师尊,你觉得,我会跟他们动手?”
也许是夏朗的目光太過受伤,纪无尘有点不自然的移過了目光:“我只是說說罢了。”
夏朗觉得啼笑皆非:“我要是真的想动手,這裡有人拦得住我嗎?”他說话间就直接扬手而出:“如果我想——”
纪无尘下意识的就是对掌反击,但是沒想到的是,夏朗直接被他逼着连退几步,嘴角甚至流出了一丝鲜血。
纪无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手心。
刚刚对掌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夏朗根本沒有用力。
他抬起头的时候,夏朗已经在原地站稳了,抹去了嘴角的血渍。
他的眼中浮现悲哀的神色,嘴角却是笑着的:“是我不对,我就只是想吓吓他们呢,对不起,师尊。”
他說着慢慢的转過身,走进了铸剑阁,只给纪无尘留下了一個侧脸,也留下了自己最后的坚强。
清陵塔裡暗无天日的一千年之后,他曾经以为他已经无坚不摧,却忘了,還有一個人能這样轻易的让他觉得委屈。
因为那是他爱的人......他的不信任与猜忌,是世上最伤人的武器,刺的夏朗鲜血淋漓,却又无声无息。
也许,他当年就应该直接死去
纪无尘看着夏朗最后离去的那個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不顾一切的上去抱住他......就像夏朗小的时候一样。
他知道,夏朗一定是委屈了。
夏朗小的时候要是受到一点小小的委屈,他就会大吵大闹,哭的撕心裂肺要求纪无尘补偿他,這個时候其实纪无尘虽然头疼,但是心裡還是清楚夏朗其实只是在撒娇罢了,反而是夏朗真的有大的委屈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說,只会一個人默默的藏在心裡,就像那粥一样,纪无尘不发现,他永远也不会說。
那些记忆,他以为他早就不记得了
铸剑阁裡面有成百上千個剑炉,在铸剑大典上面全部开启的时候,显得是那么的壮观,但是现在仅仅开了一個剑炉,炉子裡小小的火焰跳动着,在整個大殿看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夏朗却沒有在意,而是认真的准备起材料来。
纪无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旁边,犹豫了一下,還是开口道:“你.......還记得怎么锻剑嗎?”
锻剑并不是夏朗主要学的东西,仅仅是在铸剑大典之前突击了一下罢了,现在一千年過去了,纪无尘怀疑夏朗已经忘光了。
“记得,”夏朗正在挑选着适合的铁原石,神情专注而认真:“我在清陵塔裡沒有事情干的时候,只能把以前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现在我连我三岁的时候尿裤子都记得呢......哈哈......哈.......哈哈。”
清陵塔裡千年好无聊啊,他不会渴不会饿,却沒有办法和人說话,過度的寂静差点要把他逼疯了,他只能靠和自己說话,让他不至于精神失常,他很庆幸,那個时候他還有那些记忆能支撑他。
纪无尘并沒有笑,夏朗似乎发现自己讲了一個不太好笑的笑话,连忙干笑了两声转换了一下话题:“师尊先出去吧,我锻好了之后再让你帮我授剑就行。”
夏朗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個非常贴心的弟子,纪无尘无话可說,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却沒有离开的意思。
夏朗不再理他,而是俯身去寻找一块合适的石头。
他挑的那么仔细,仿佛那不是普普通通的铁矿石,而是将要新婚的新娘陪嫁的雪纱。
夏朗仔仔细细的挑出了几块最好的铁矿石,放入炉子内,然后开始打造。
铸剑,需要的是一股精气神,无论修为高低,都崇尚着用自己原本的力气,一下一下的击中原石,這样铸出来的剑,才能蕴含/住主人的剑意。
夏朗虽然修为无人能及,但是身体很弱,用尽全力砸了十几下之后,就要停下来大口喘一口气。
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站在一边的纪无尘才发现,夏朗的手腕上骨节突出,一点肉都沒有,就像是骨头外面包了层皮。
他才发现,夏朗居然這么瘦了。
夏朗每隔十几下就要休息一下,就這样从中午打造到了傍晚,才堪堪打造出了一個雏形。纪无尘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并沒有想上去帮忙的意思。
现在需要的就是,把火焰的温度升上来,让剑在炉子裡好好锻造了。
夏朗掏出火石,点燃了下面的木炭,想给炉子升一下温度。
木炭刚刚点燃,就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夏朗奇怪道:“咦,這是什么声——”
他话音未落,整個炉子突然一下子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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